今天女儿生日

                         文/肖正中

今天女儿生日。

13天前是儿子生日。

因为疫情的原因，都还没有开学，呆在家里一人一台电脑上网课。

这是很多年以来，第一次，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连续过了两个生日。

老婆特意停下手里外卖跑单的工作，亲自下厨。

尽管我认为她下厨没有我做的饭菜可口，但还是乐得做了一回顺水人情，让她满足一下那种浸润在亲情里的满满当当的甜蜜和幸福感。

老婆的手艺。

21年前的今天，我们和父母一起，还住在渡头田的老屋里，一大清早，老婆突然开始了临产前的阵痛。

我赶紧去喊村里开“慢慢游”的老晒，载着我们匆匆忙忙到了人民医院妇产科，母亲也火急火燎地跟在后面，把预备好的婴儿衣服尿布一起带到医院里。

顺产，生下来的时候6斤8两，好吉利的数字。

我把女儿抱在怀里，实话实说，刚生下来的新生儿一点也不好看，肉肉的，小小的脸，皱皱的，红嫩带黑，让我想起刚生下来的小老鼠，心里既欢喜又有一点害怕。

把老婆从产床上抱下来的时候有些吃力，不过，还是受到了医生护士的赞扬，说我力气大，不知是出自于礼貌还是真的如此。

多年以后，我和女儿有一次遇到她的接生医生，我拉着女儿向她表示感恩和感谢，却不知如何称呼。

接生医生是我舅妈的妹妹，按理说我该喊她阿姨，女儿该喊她奶奶了。

可是，她可能比我大不了几岁，这样一喊反而把她喊老了，哈哈哈，有些捉急。

女儿生下来以后，我开始过着老婆孩子热坑头的生活。

我没有工作，也不想离开刚生产的老婆以及女儿背井离乡出去打工。

我们家住在平溪河边，那时候村里很多人都在河边挖河砂卖钱，我也加入了挖砂卖砂的大军。

孩子满月以后，老婆就和我一起在河边筛砂子，女儿饿哭了要吃奶，母亲就会站在屋顶上对着我们喊：

小——付，宝宝——饿——了，回来——喂奶了——！

老婆于是放下手里的锄头或铲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跨过机耕路，再斜穿过两边长满了绿油油的水稻的田埂，一路小跑着回到家里，给女儿喂奶。

筛砂子是一种繁重的体力活，先用锄头把砂石挖松，然后把大石头捡到一边，再用铲子一铲一铲抛起砂石到铁筛子上过滤，砂子漏过沉在水里，卵石抛在路边便于装卸。

最后再把砂子从水里铲到簸箕里，一担一担挑上来摆在路边卖。

正常情况下，我和老婆两人一起，一天可以筛一车砂子一车卵石，当然，这里的车是指手扶拖拉机。一车砂子当时卖12元，价格高的卖到13元，卵石一车卖10元。

也就是说，我们一天可以挣到20多块，如果运气好，大石头也可以卖到钱，一车一般是5、6元，这个只要装车就可以，满河滩上到处都是大石头。

夫妻俩每天跟砂石打交道，装车，手指磨破了皮，露出新肉，痛的钻心，到后来慢慢地起了老茧，不再疼痛。

卖了砂石，老婆收了那一张或两张10元的钞票，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有时候，会顺便搭上装砂石的拖拉机，到九中门口的肉摊上买点肉回来。

日子在辛苦的劳动和微薄收入的满足中平平淡淡的度过。

大概九月份的时候，小付佬来找我，说一起去广东打工。

我是从深圳打工回来的，知道那里的情况，没有特长和正规大学的文凭，基本只能做个普工。

而且男的连普工都很难找，但经不住小付佬三寸不烂之舌的极力游说，最后跟他一起南下了。

我这人一向心高气傲，屁本事没有，还谁都不放在眼里，又不会处理人际关系，所以找了不少工作，又因这样那样的原因不断离职，往往是一年到头，基本没赚到什么钱。

2003年，老婆带着女儿也跟我一起到了广东。

当时，我在东莞长安横岗头的美成厂上班，美成厂开始是绣花厂，后来又生产帽子，我是帽厂包装部的主管。

我们把4岁的女儿放在工厂附近的成才学校读书，是幼儿园还是学前班，我已经忘记了。

老婆也进了帽厂打工，女儿来回都有校车接送，放学之后就直接跑到车间来玩，等我们下班了又一起回租房屋。车间里的管理和员工都很喜欢她，老板也通情达礼，并不因为女儿在车间玩而怪罪过我们。

也是这一年，老婆又怀了第二胎，等到六个月不便工作时辞了工，然后又从厂里拿些手工货回出租屋里做。

我在另外一篇文章里曾经写到，我们住在一栋老式出租屋的顶层三楼，夏天的时候，屋子里热得像蒸笼一样根本无法入睡。

老婆临产前，我打电话给母亲，让她来东莞照顾。

儿子生下来以后，我们一家五口住在小小的出租屋里，我和女儿睡在地板上，母亲和老婆带着儿子睡床上。

老婆坐完月子没多久，母亲又回了老家。

几个月之后，我又换了工作，到了大岭山百花洞的一个家私五金厂做办公室主任。

我们又在附近租了房子，这次是新房，住得比以前舒适很多。

女儿也进入到大岭山华强学校读一年级。华强学校离工厂比较远，来回也都是坐校车。

一年多以后，老婆带着儿子和女儿回了老家，把两个小不点交给孩子的舅妈照顾，她又跟着我出来打工，这时候，女儿又在邵阳市工业街小学上过一段时间的学。

写到这里，全部凌乱了，我发现我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在东莞长安美成厂打工之前，我还在深圳布吉的飞达厂打过工，在包装部做副主管。

这是大公司，有三千多员工，还在香港上了市。

不久之后，我把老婆也招进了包装部坐流水线，后来又跟经理说，我老婆读过技校，有会计证，于是进入到生产部做了一段时间的收发，算是管理级别的了。

那时候，女儿也跟我们在一起，有照片为证。

可是，那是大公司，上班时间是不可能允许带孩子的。

唉，乱了，全部都乱了，数十年来，我像一片没有根基的浮萍，在很多陌生的地方漂荡，老婆和孩子也跟着我这儿那儿的漂荡，连一种稳定的生活都没法保证。

从2006年起，我不再打工，开始开店了。2013年初，回来了洞口，在这小城里有忧有虑地生活着。

女儿开始在家里稳定的上学，在我读过的团结小学读完小学，在我读过的洞口九中读完初中，在洞口一中读完高中，在创新复了一年课，然后在厦门读到了现在的大三。

时间过得如此匆忙，我实在记不起这些年来，我有几次陪着女儿和儿子过过生日。

只有这一次因为疫情的原因，我们一家齐聚在家里，踏踏实实完完整整地陪着两孩子一起过了生日。

我想，这个生日一定会留在记忆里特别深刻，很多很多年以后都会记得。

 2001年7月老婆和女儿在布吉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