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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伤外科的病人

意外伤到了脚筋。

在县人民医院创伤外科住院。

目光所至。

一张张的病床上。

躺着一个个伤痛的病人。

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个沾血的故事。

新建的医院大楼21层,高大气派,气宇轩昂。

我想说的是,这栋看上去漂亮的大楼,其实是悲剧的集散地。

每天,在这里。

上演着各种各样的悲剧故事。

             A

A住在我隔壁的病房,雪峰街道木瓜村人。

77岁,是个无妻亦无儿女的五保户。

他弟弟偶尔过来照顾他。

听邻床的病友说,他是在田野里焚烧草木灰的时候被烧伤的。

右腿下端皮开肉绽,黑乎乎一片,惨不忍睹。

一直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因为穷,没有钱,炎热的天气,还穿着冬天时候的棉鞋。

有时候,中餐也没吃。

邻床看不过眼,给他一些接济。

这种状况,和这个全民脱贫共同富裕的社会格格不入。

试着和他聊天。

他不看我,也不作任何回应。

他太痛了,不想说话,而且耳朵也不大好使。同室的病友说。

觉得他可怜,动了写篇文章的念头,为他呼吁一下,希望能引起相关政府部门的重视,给他一些政策范围内的支持和帮助。

但是后来,我改变主意了。

因为后来,我遇上了他弟弟,一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农民。

他弟弟跟我说起了A的情况。

A以前有个儿子,10岁的时候意外去世了。

45岁那年,妻子也因病离世。

也许是亲人的相继离去,让他失去了生活的动力和乐趣,也失去了面对现实的信心和勇气。

慢慢地,产生了厌世情绪,变得对什么都不在乎,日子得过且过。

身上有钱,就吃光用光。身上没钱,就忍饥挨饿。

而且,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

作为五保户,他有低保补助,各种补贴加上亲戚朋友的接济,一个月有近千元。

按理说,一个农村老人,这已经够生活了。

但他总是有钱用到无钱止,从来没什么计划和安排。

打牌技术不行,还特别爱打,身上有限的一点钞票,最后总是流入了别人的口袋。

一直都这样,我不知骂过他多少回,死不悔改。

他弟弟如是说。

在医院治伤,有时候打针痛了,他就自己把针拔了。

护士叫他吃药,跟他好说歹说好话说了一箩筐,护士一转背,他就把药丢进了垃圾桶。

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是我,不敢轻易把这句话安放到他身上。

没有经历过别人的经历,就不要轻易去评判别人的人生。

有些事情是命里注定的,任凭怎样都改变不了。

年纪越大,我越是这么认为。

              B

B和我邻床,是我们肖家的一个老太婆。

78岁,家住在月溪镇黑岩村。

那里靠近绥宁草寨,很偏僻的深山里。

她是晚上起夜的时候摔倒的。

摔倒的时候,嘴巴喊不出声来,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家人发现。

在医院动手术,花了5万多。

她儿子说,换了个人工关节,2万8千元,这个是全自费,不能报销的。

老人有三个儿子,都没什么文化,在家里当农民,农闲的时候打点零工,经济都不宽裕。

老人家说,自家男人80多岁了,耳朵聋,也是瘫痪在床上,需要人照顾。

三个儿子,轮流着来照顾两个老人。

这天轮到老二在医院,我问他家里有多少田,今年收了多少谷子?

他说,只有一亩五升田,收了1500斤稻谷。山里的梯田,不方便用农用机械和收割机,所收谷子的价值还没有投入的人工多。

这段时间忙着收割完稻谷,没料到昨天一场大雨,晒着的谷子来不及收好,被雨水冲走了一大半。

我们这样说话的时候,老人家要上厕所。

他就抱着母亲下床,母子俩互相搀扶着,蹒跚地走过病房。

老人看上去精神状态不错,耳聪目明,喜欢说话,但没有人愿意听一个农村老人的唠叨。

只要她多说几句,儿子就翁声翁气的说她话多。

老人家就悻悻地住嘴了。

然后,老人又找机会和我说话。

看得出来,由于长期呆在大山里,她内心里渴望与人交流,却又找不到人交流,所以有一种很深彻的孤单。

我问她平时在家里做什么?

她说采药材,种点菜,趁着赶场的时候挑到集上去卖。

我问她一次能卖多少钱?

她说二、三十块吧。

我们都姓肖,她又问我是什么辈份?

我说我是和字辈。

她说她是化字辈,比我辈份高很多,但她属于江口肖家,我属于洞口肖家。

说到老肖家辈份的故事,她又是没完没了喋喋不休。

我也不好拂她的意,边听边玩手机。

我进院两天后,她就出院了,没机会挖掘到她更多的生活故事。

不过,大山里的老百姓生活大抵如此,年轻的绝大多数都外出打工了,呆在山里的只有留守老人和留守儿童,艰辛艰难经常是相伴相随。

我写的这些苍白的文字也没什么卵用,剩下的只有听起来美好,其实是充满虚伪且无力的祝愿了。

祝愿那些生活艰辛的人们,祝愿他们少一些疾病和灾祸,远离这气宇轩昂的医院大楼。

              C

C住在走廊上。

我拄着拐杖经过的时候,他朝我憨憨地笑。

我问他怎么伤的?

他嘴里哦哦呼呼的口齿不清。

听了好久没听清他说什么。

后来,他弟弟过来了。

弟弟是韵达快递员,请了十天假来照顾哥哥。

我以前也是快递员,我们是同行。

于是坐下来聊天。

说起他哥哥C,也是个五保户,55岁,花古街道人。

C是摘冬瓜的时候从田坎上摔下去的,颈椎受伤。

看起来伤势比较重,躺在床上不能转身,身上还插着导尿管。

他弟弟说,C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那时医疗技术也不发达,因为一次医疗事故,C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了智障。

小时候,爸爸妈妈都在生产队里出工,没有人照顾,所以爸爸经常把C背在背上,不管在地里挖地还是在田里犁田。

这场景特别有画面感,让人想起这么一对父子就忍不住崩泪。

现在,爸爸已经去世几年了,而C仍然还在这个社会上艰难地活着。

弟弟说到这里的时候,黯然伤神。

为了打破这种伤感的气氛,我对着C开玩笑道:谁让你去田坎上摘冬瓜的,冬瓜招你惹你啦?要么,你喊我帮你摘也可以啊,你就不会摔下去了。

C又是憨厚地笑,嘴里啊啊哦哦地说着我听不清的话。

过了两天,弟弟扶起C能靠床吃饭了。

我每次撑着拐杖经过的时候,C总是憨厚地朝我笑,用手艰难地指了指床沿,意思是要我坐下来聊聊天。

他弟弟在的时候,我一般都会坐下来,东南西北地扯上一会儿。

C也听着我们说话,躺在床上憨厚地笑。

笑得如同孩子一样纯净。

好了,写了三个人的故事。

三个人的创伤,都是因为自己的意外不幸造成的。

其实,在创伤外科,更多人是因为车祸事故住进来的,只是这回我没有写。

汽车越来越多,县城堵车也越来越严重,因为交通事故受到伤害的人也越来越多。

如何解决和避免这些问题,也是在考核新班子的执政能力和管理水平。

老百姓都在看着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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