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与阴阳

    如果说有什么学问可以终身玩味而不能尽者，那么必然是《易》了。《易经》弥伦天地之道，含藏万物生生不息之秘，故能终身玩味而不能尽。参《易》就是参悟真理，试问有什么事比这件事还有意思呢？以下是自己参悟《易》的一点所得，特笔而录之。

    《易》是中华上古圣人们用来描述宇宙性与命的学问，是纯粹的先天之学，不涉后天的一切经验与人迹，虽不涉人迹，但后天人迹概莫能逃。上至天道运行，下至贩夫走卒之生死休咎皆循其理，皆在其中。可以这样说，《易》揭示的是宇宙真理，是己经完成的真理，绝不是什么经验总结。《易》所用的描述真理的语言也是特殊的，八卦就是《易》之语言，这样语言的妙处就是：能够揭示那言语道断尽头的秘密，能够指示心行灭处的来踪，故《易》非宗教，而能示人本来面目，这才是最大的科学，诚如《金刚经》所言：见诸相无相，即见如来。《易》虽非宗教，却能明鬼神之情状，藏神鬼莫逃之机。在上者明《易》理，则能行仁道，教民复性。参《易》是有意思的，自悟《易》理，能熄灭对生死的恐惧，也能让人对佛陀所说经教笃信不疑，能让人安其心，让人放下一切，敦行正道。《易》之大道，千古不易。人性人心，化现一切。

    《易》道核心观念是阴阳，对阴阳领悟的深度，也反映了悟道的深度。今天想说一说乾坤与阴阳。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明白老子所言是悟道的关键，老子这里的一，即是太极。在太极中，阴阳尚未产生，是以浑然一统的大“一”而存的。犹如我们的手与足，虽是两体，但实则统于“一心”，若以卦名之，则是雷风恒卦，雷与风，先天一体之阴与阳，刚柔皆应，阴阳莫不相合，盖恒卦之体是三阳三阴对等且相应，源于同一太极耳。故雷风恒卦为一体之自交，而非两体之相交也。先天八卦中，兑与艮之相感，水火之相射，雷风之相搏，皆源于同一个太极。这个太极就是先天的乾与坤，先天的乾可比喻人的神明，先天的坤可理解为人之形体。乾坤是一体一卦的，源于一心的。故伏羲之卦为三爻卦。三爻卦是一体之卦，其中上爻为首，主首之神明，下爻为足，为形之动，中爻为心，主心意之取舍。三者相合为一体。一切皆不离三，一切皆三之变。伏羲之卦源于同一个太极，这就是《河图》所欲表达的主旨，《河图》者，太极立于中而生四象之意也，亦即天生地之意也。天，中也，圆也，太极动静密合之象也。地，方也，散而成迹之象也。一中生四方，象天生地之象也。天生地之象即三生万物之象。

    文王之卦为后天之卦，是两体相交之卦，所谓两体就是源于两个“太极”，这两个极分别是六爻卦之初爻和上爻卦之上爻。是两体就难免龃龉，难免“矛盾”。故两体合一是后天，两体合一之秘就是洛书所欲表达的“秘密”，大禹见之欲传后人，故作《洪范》与《九畴》。

    乾与坤即是先天太极（一心）之两也。两者，两个“一”之谓也。所谓一者，性宗于一也。乾宗于“九”，九者，用也。坤宗于“六”，六者，体也。六爻乾卦，合二精于一而宗于用。六爻之坤，合二精于一而宗于体，故乾者，两精合用之纯也。坤者，两精成体之纯也。其余之卦无不杂合，故用之明莫超乎乾者也，成体之广无越乎坤者也。故万物之光明，皆属乎天，天无体故也。故万物之形体，皆属于地，地无其体，以万物之体为体故也。

   先天四正是永恒不易之体，乾为体之用，坤为体之体，离为用之用，坎为用之体。所谓体之用，是指无后天阴阳之杂，由性而生的光明，无藉乎生死而能独立自存的纯明。所谓体之体，是指无藉乎光明的纯阴之体，于生灭中未起，但却是造成生灭的源头。《易》分阴阳，纯阳成天，纯阴为地。纯阳之域八卦相荡而有日月星辰，纯阴之域八卦相荡而成水火土石。所谓《易》即是变，《易》中之乾与坤，其性有所偏，原因是乾坤自身并非一之全者，而只是合而为一。故不能无弊，天之弊在于其西北阳气不足。地之弊在于其东南阴不足。故天之西北为地所侵，地之西北高峻欲极天。地之东南为天所侵，故地之东南天水所聚。天地各有所不胜故天避地，地也避天。天地之所以易者，在于天地只是太极之一，而非太极。太极不动，太极之性也。天不能不动，因为天丧西北，天之西北寒，故天动之极在西北，地不能静者，地之东南有火故也，地之东南燥，故地气之极在东南。天虽有寒，不能胜天之火，故北极静而北斗动，以运枢其寒。地虽有火不能胜地之静，故西北虽高而不能极于天。地不能独生，从天而生，地不能独立从天而立。天不能尽明故而有地，天之明化尽地之昧，天之清除尽地之浊，则天地归于一性，太极复于无极，则生降不有、生死不形，则性复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