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回到家的易树生，先去浴室冲了个澡，他把手撑在水喷子下方的墙上，水
柱淋洒着他疲惫的身体，他感觉自己像一棵干枯的草，此时那些水柱像一柱柱
隐约的渴望，滋润着他久经酷晒的心。
从浴室出来，他喝下半杯水，然后像被什么吸引着，坐在了电脑前。他没
有看到杨么的新邮件，但一种强烈的想要诉说的欲望促使他再一次给杨么写
信：
“杨么，你还好吗？好久没给你写信了。我已经回国了，本想在这里和朋
友合作一些事情，但无法达到共识，我只好孤注一掷，把在南非仅有的货运公
司卖掉。我应该是有信心把国内的事业办好的。我知道你是牵挂我的，你先前
信中写的吉普塞女郎和淡如菊的女人，她们曾多次造访我的梦境，你送给了我
这么好的两个天使，我知道你是了解我的，并且，你是一个非常善解人意的女
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见我。你从未提及你的工作，但从你的信里，我
感觉你是一个有很多知识的人，我好想你能来帮我，我做人做事都是很认真
的，你相信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我累了，去睡了，陪我同眠的，左边是你的那个吉普塞女郎，右边是你的
淡如菊的女人，微笑，你别说我贪婪。晚安。
对了，想起个有趣的事，前天无意中，一个在夜总会的□跟我提及公鸡
般自信和母鸡般自信的女人，理论很新鲜，我想告诉你的是，在我这里，你怎
样自信都是不过份的，我都会回应。”
易树生睡着了，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继续寻找着躲藏在那一窗窗幽暗的灯
光下的孤独的灵魂。
拉拉拖着懒洋洋的脚步，任由拖鞋叭嗒叭嗒的声响驱散着房间里的沉静。
已经是第四杯水了，在半个小时内，她喝了四杯水。刚刚看过的那封易树生的
邮件，令她的神经像触到了电一样。“他就是易树生？那个要给自己帮助的自
以为是的华侨？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
她坐回电脑前，看着易树生在信尾写的公鸡般自信和母鸡般自信的女人的
话，看着那信上的承诺：你怎样自信都不为过，我都会回应。她眼前清楚的掠
过她对夜总会的那些男人包括对易树生施展她的自信的魅力的镜头，她清楚的
回忆她对那些男人自信的展露微笑，和那些机智风趣的语言。同时，她也清楚
的记着在那些画面背后的她的那颗高傲的心，或许应该换句话说，是对那些男
人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仇恨的心。
易树生，她仰靠在椅子上，心里念着这三个字。体会着这三个字，从一个
曾经只是一个符号，曾经和她一样孤独着寂寞着的灵魂，曾经和她一样渴望着
心灵的沟通和牵引的的男人摇身一变，变成了眼前有血有肉的，并且有些对弱
势人群悲悯的救世主。她一时间无法适应，就好像此刻她无法把拉拉变成杨么
一样。她无法诱导出杨么身上的温柔和体贴，无法再对着易树生这三个字展现
她的关怀和幽肠。
于是，她简单的在电脑上敲下这么几行字：信看到了，你经常去夜总会找
□吗？那些公鸡和母鸡自信的理论可不是一个□能说出的，它是哲学家劳
伦斯的慧语。你想像过我的样子吗？我或许是个哑巴，你信吗？我最近很忙，
少时间上网，你多保重吧。
窗外的月亮隐藏在墨黑的云彩后面，好像不想让人看到它轻轻吐出的一丝
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