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青年、中年的汉武帝,还算是个较为贤明的君主的话,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也变得越来越昏聩、多疑、猜忌起来。
公元前92年,一次,汉武帝的丞相公孙贺的儿子公孙敬声因为擅自挪用了北军大营的军费一千九百万钱,被人告发。汉武帝大怒,当即命人将公孙敬声抓了起来。
丞相公孙贺着急了,四处活动,希望能救出自己的儿子。可是公孙敬声所犯之事太大,又是证据确凿,所以谁也不敢替公孙敬声求情。
就在这时,又有事情发生,有阳陵大侠之称的朱安世,不知何故,触犯了法律,被官府紧急通缉。
这个朱安世到底是何许人也,史书上记载不详,犯了什么罪,也不得而知。但是从史书上零散记载的资料来看,其人也颇为不简单,甚至可以称之为手眼通天之辈,人脉极广,并且手里掌握有大量权贵豪门的隐私之事和把柄。估计属于既是黑社会性质的帮派首领,同时又是各豪门贵族的座上客,替豪门贵族做一些黑暗中的勾当之辈,属于半黒半白的人物。
一个江湖大豪还进入不了汉武帝的眼里。但是让汉武帝吃惊、愤怒的是,就是这么个蝼蚁般的人物,在汉武帝亲自下达通缉令后,居然抓不到。
这个结果,汉武帝当然接受不了。
此时,公孙贺主动站出来表示,自己愿意负责抓捕朱安世的行动,并希望以此举来为儿子赎罪。汉武帝同意了。
还别说,认真起来的公孙贺,能量还是远超朱安世的。所以,很快,朱安世就被抓住了。没想到,这下,真的惹下了塌天大祸。
朱安世眼见昔日的合作伙伴,转眼都不认人了,也彻底翻脸了。好啊,你们不仁,别怪我不义,既然你们让我活不下去了,那就大家一起死吧。
于是,朱安世在狱中,向汉武帝上书,揭露公孙敬声与阳石公主私通,并用巫蛊之术,诅咒皇帝之事。
阳石公主,是汉武帝的女儿。
就从朱安世在监狱里,还有能力将自己的书信直接送到皇帝面前,就可见其能量之大。
此时的汉武帝,本就时时刻刻疑神疑鬼,加上因为年纪渐大,身体不好,看到朱安世的举报,立刻信以为真。
怒火万丈之下,喝令绣衣使者,全力调查此事,牵扯进来的所有人,都决不轻饶。
很快,公孙贺就也被抓捕入狱。
这下儿子没救出来,连自己也搭进去了。
不久,公孙贺的罪名成立,父子二人都死于狱中,同时家族被诛灭。
这还不算完,已经几近妄想狂的汉武帝连牵连在内的自己的女儿都没有放过,阳石公主、诸邑公主都因为牵扯进这件事被赐死。大将军卫青的长子卫伉也因为与此事有牵连而被杀。
这件事到这里还没完。
巧合的事,就在此时,汉武帝做了个梦,梦见有很多木头人,拿着棍子要打他。醒来之后,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真的,汉武帝感觉自己的身体明显变得很差。
汉武帝本来就怀疑有人用巫蛊之术在害他,这下更加确信了。
汉武帝任命自己的亲信江充负责查办此事。
江充当即召集了一些胡族巫师,让他们负责搜寻行巫蛊之事的人,四处挖掘行巫蛊事的必须用品:木偶人。
本来,这时的长安城中,颇为流行巫蛊之事。不管有用没用,哪怕只是觉得好玩,很多人都在这样做。
所以江充的行动简直是大丰收。凡是被挖掘出木偶人的,附近的人都会被当做嫌疑犯抓起来。抓起来之后,就是严刑拷打,施以铁钳烧灼之刑,逼他们认罪,并逼问同伙。很多人受刑不过,胡乱攀诬。
江充则是一个都不放过,只要相关的,一律抓、打、杀。
从都城长安,到下属各地、各郡国,因为此案受牵连而死的,多达数万人。
对于死了多少人,汉武帝并不在意。汉武帝在意的是,用巫蛊害自己的人,是不是全部被抓住了,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江充向汉武帝汇报:“皇宫之中也有巫蛊之气,不铲除的话,于陛下身体不利。”
汉武帝不假思索,当即让江充进入皇宫,搜查宫中行巫蛊之人。
江充带着人在皇宫中一通搜查,最后在太子宫中挖掘出行巫蛊事的木偶人。江充当即表示,要马上禀报皇帝。
太子刘据吓坏了。
关于太子宫中搜出的木偶人是太子所为,还是遭人陷害,说法不一。但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太子是解释不清楚了,而且太子根本不敢到汉武帝面前去解释。
此时的汉武帝,因为身体不好,又怀疑皇宫中有人要害他,并没有住在长安城的皇宫之中,而是住在更加舒适,但是距离长安有一定距离的甘泉宫中。
太子刘据感觉自己被逼上绝路,也下了狠手。他派人假冒皇帝的使者,将江充等人抓了起来并砍掉了江充的脑袋。
太子也知道这件事更加说不清楚了,无奈之下,武装起一批忠于自己的卫士,起兵造反了。或者说,是拥兵自保。
汉武帝得知太子造反,开始还不太相信,派使者去召太子前来。
结果派出去的使者害怕被太子杀死,根本没敢前去见太子,而是躲了一段时间,就跑回来向汉武帝汇报,太子真的造反了,不肯应召前来。
汉武帝雷霆大怒,派新任丞相刘屈氂(lí)带兵捉拿太子。
太子不甘束手就擒,派兵和刘屈氂的军队大打出手,双方混战成一团,死伤数万人。
最后,汉武帝带病返回长安城,太子的军队立刻瓦解。
太子刘据知道大事已去,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逃离长安,藏到湖县泉鸠里。不久之后,消息泄露,地方官派人抓捕,刘据不愿受辱,自缢而死。刘据的两个孩子也一同遇害。
没有跟随刘据逃离的妃子、孩子也都被害。
因为太子是皇后卫子夫所生,所以,怒火未息的汉武帝,又派人去收缴皇后卫子夫的皇后印。卫子夫痛哭一场后,自缢身亡。
一场巫蛊之祸,汉武帝逼死自己的妻子、女儿、儿子、孙子,豪门权贵身死族灭的不知凡几,普通百姓和士兵受牵连及战乱死者,更是达到数万之众。
怎一个“惨”字可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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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李永田,从事中国传统文化普及、教育、创作及出版工作多年,出版多部中国传统文化类著作。主要作品有:《中国古文鉴赏》、《中国历代散文名篇鉴赏》、《国学经典》(诗、词、曲、赋四册)、《唐宋名家诗词赏读》(全十二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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