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川的雪

雪的应有之义

隋朝末年隋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金城兰州校尉、山西万荣县人薛举，在兰州起事，号称西秦霸王，建立地方政权，秦王川成为西秦霸王薛举屯牧之地，并将原来的晴望川改名为秦王川。秦王川这一块地势平坦，平川绵延数十里望不到边际，而在晴天远望时，常常会看到海市蜃楼的幻境。因其宽阔空旷，古人在给这片土地取名时就叫做晴望川，意思是天晴方能望见川之雄阔。在古代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里曾经草木葱茏，并且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由于秦王川一马平川，黄土青山遥相辉映，又被称作黑川。黑川孳牧，也是上古时代文人笔下经常出现的情景。

如今的秦王川早已变了面貌，这里地势平坦，一望无垠，远山看上去颜色层层叠叠，完全展现了西北大漠边关、苍凉雄浑的气势。冬天的秦王川是很冷的，虎年春节前后，最低温经常能达到零下二十度，零下十四五度是常态，高温零下四五度。离得不远的沙河井老乡有句话说得清楚明白：千冷万冷，冷不过沙河井。

去年整个冬月和腊月，秦王川一直没有下雪。立春后，寅虎年之初，一场雪不期而至。而我正好赶上，再次体会了老家西北的雪花之美。

秦王川的雪是轻盈潇洒的。雪来的时候是静悄悄的，没有事先张扬，只是天空暗了下来，忽然间天空中就来了雪片，一片两片三片四片，不一会就纷纷扬扬漫天都是了。秦王川的雪片是在天空飞舞的，且是慢慢飞舞的，不急不躁，不怒不娇，生怕惊着了大地上的生灵，只静悄悄地旋落在枯枝上、灯笼上、房顶上、叶草上、水面上，有时候会落在你的睫毛上，冰冰凉凉的，引得你抬眼望去：哇，下雪了。爱雪的人们赶紧跑到空旷的地方，张开双臂，迎接美丽的雪片。顽皮的小孩子会张开双手，随着雪花的飞舞去接雪，轻盈的雪花也很顽皮，眼看着你就要抓住它了，它一个旋子，就从娃娃的指缝溜走了。

秦王川的雪是清爽纯粹的。这一片西北的开阔地，四季分明。冬季的雪，纯粹干爽，雪就是雪，从不拖泥带水，也不夹杂什么雨水、冰雹。干干爽爽的雪花，可以在你的毛手套上逗留好久，你可以仔仔细细观察它晶莹剔透的样子。南方的雪，经常和着湿冷的水汽和雨滴，急吼吼地从天空中冲了下来，打在你的脸上，就成了那句歌词：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秦王川下雪的时候，人们走在雪中，是在欣赏雪，一个打雨伞的人都看不到，实在没那个必要，它不湿人；南方的雪，如果你走在雪中或者打一场雪仗，到最后你看看，是不是像淋了一场透雨？

秦王川的雪是顽皮多变的。雪花飘飘洒洒落在地上，它们并不会化去消失，而会一个个挨挨挤挤地簇拥在一起，很快地，天地间就白茫茫一片了，雪花的兄弟姐妹们给了我们一个银白的世界。一阵微风刮过，雪花们就会左摇右摆换个地方继续挨挨挤挤；如果一阵大风吹来，雪花们就会随风奔跑在大地上，左冲右突，有时似白色的缎子在抖动，有时似万马奔腾在辽阔的原野上；如果碰上凛冽的高原上的大北风，那就是另一种壮阔的景象了，地上的雪花们被风掀起，一股脑地飞向风去的地方，那里是风火急火燎要奔去的故乡，“卷地风来忽吹散，我随风神回九天”。

秦王川的雪是包容仁爱的。纷纷扬扬中，原野上、平地上、操场上、球场上，雪花很快就积了厚厚一层，走在雪中，踩过的地方，雪花会淹没你的鞋子，但不会感觉到湿漉漉的，它不会化成水。爱玩的孩子，立刻就实现了崔健的梦想：快让我在雪地上撒点儿野。我在体育公园看到七八个孩子，他们在雪地里打滚、翻扑，扬起的雪花扑上了每个孩子的笑脸，让他们的小脸红扑扑的。孩子们玩够了，就站起来，抖抖身子拍拍腿，身上的雪花就会扑簌簌掉落，一点都不会弄湿弄泥弄脏孩子们的新衣服。

秦王川的雪是持久坚韧的。轻盈的雪花会到处蹿，在野外，它们最喜欢躲在背阴的沟沟壕壕里、植物的根部杂草里、野兔的窝里、土块的下面，久久不肯化去，直到农人们的春种都结束了，天气要热了，它们才化为春水，渗透到新种的地里，去滋养粮食的种子。

时隔两年多才又回到西北的土地上，正好碰到了我喜欢的雪花，在秦王川这片辽阔的土地上，洋洋洒洒的雪花让这个冬天不虚此行。《我爱你，塞北的雪》再一次萦绕在耳边：我爱你塞北的雪，飘飘洒洒漫天遍野，你的舞姿是那样的轻盈，你的心地是那样的纯洁，你是春雨的亲姐妹哟，你是春天派出的使节，春天的使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