烩菜软糁饭

吃食记忆

涝坝岘离红光小学也就八百米左右的样子，路当然是土路，偶尔有一小段有砂子，砂子路防水防滑。冬日里去上学，早上起得很早，走在路上也很冷。教室里没有电灯，我们只能点油灯，煤油灯最常见，食用油清油灯不太亮，蜡烛算是奢侈品。

一大早是不吃东西去上学的，早读跑操早课之后，会有吃早饭的时间。到吃早饭的时候，大家就急急忙忙往家里赶。三队涝坝岘、四队碾轱辘屲、五队红庄离学校不算远，大家都跑回家吃早饭。二队沈庄就太远了，不具备回家吃早饭的条件。一队周窑在遥远的山根下，他们庄子有学校；由于离得太远，几乎和三四五队没什么交流，不像是一个大队的。

冬日早上饿着肚子上学，大家盼望的就是在冷风中冲回家吃口热饭。

我记得我妈在西房子的铁炉子上做糁饭，炒烩菜，冬天厨房就是天然冰箱，轻易不会去用的。当时的场景记得清清楚楚，我们家西面有两间房，一个里面盘着炕，一个里面支着床。做饭是在有炕的屋子，冬天的热炕很舒服，坐在炕沿上，屁股就会暖暖的。冬日里农村家里来人，主人就会招呼，赶紧上炕焐一焐。

从学校里紧步走回家，一路上坡，翻过岘岘，就看到了我家院子，推开栅栏门，经过院子，到了西房子，饭菜的香味早都传了出来，妈妈正看着还在扑腾的烩菜，搅好的糁饭锅搁在炉盘子上保温。

糁饭是黄米做的，黄米比小米大，口感要粗糙些，长在地里的时候叫糜子，也就是五谷里面的“黍”。我们家这一带糁饭做得特别硬，跟石头似的，农人们说“顶饱”，吃了干农活一下子不饿。有一次，一个亲戚做的糁饭，我滴天，比涝坝岘糁饭还硬得多，我实在是咽不下去。我喜欢吃外婆家的糁饭，软和可口。我妈生在小口，是能做好软糁饭的，不过不被家里大多数吃惯硬糁饭的成员接受。

冬日烩菜原料多为土豆、白菜、粉条、酸菜、咸菜、萝卜、肉沫，偶尔也会有一些能保存好的其他蔬菜，但不多。土豆是最受甘肃人喜欢的，到目前我每天都会吃土豆菜。

热腾腾的烩菜浇在糁饭上，真的很美味。在老家农村，那种冷天，每种菜炒一小盘是不太合适的；其实夏天有蔬菜的时候也不这么分开炒，多麻烦，凉拌菜是不混杂的，除非学着做一做凉拌三丝之类的。

夏秋我们也吃烩菜、大锅菜比较多。我们家最常见的就是茄子辣子西红柿炒在一起，小时候我很讨厌茄子，沾不得，每次都会挑出来给我爸吃。如今，我倒是非常喜欢吃茄子了。茄子辣子西红柿里面也会放些豆角、土豆来吃，有土豆是我最喜欢的。

在涝坝岘吃菜总体来说是非常困难的。我家搬到县城之后，自己盖的一院房子，院里院外都有菜园子，浇水也方便许多，吃菜就自由了。冬天不好种菜的时候，也能在菜市场买到菜，方便了很多。

现在儿子上学在学校吃饭，晚饭基本上都是我来搞，经常我也会瞎折腾些烩菜，老婆还说挺好吃的。儿子生在南方，不过他居然特别爱吃糁饭。回老家奶奶做的糁饭，就着好吃的菜，他能吃好多，当然奶奶揪的面片他也爱吃。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仅有的一些吃食，妈妈也想了很多办法，做得好吃一些，可口一些。

烩菜拌糁饭，是记忆里永远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