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雨

        我背负沉疴已久的身躯在这清秋寒冬里来去匆匆，苦苦追寻岁月的踪迹，无意间却触及“风萧萧兮木叶落”的满目萧索。远了，远去的旧时光，我淡忘了数百个匆匆逝去的日子但我怎能忘记昨日的点点滴滴？
       昆明的秋雨总是来得太疾，一觉醒来，淅淅沥沥的小雨就就没个完地下着，灰蒙蒙的天空模模糊糊，地面已聚起了许许多多的小水洼，窗户上的水滴一不小心就滑落消失了，湿漉漉的草木显得很狼狈，秋意里绿肥红瘦还在负隅顽抗，远处青灰色的高楼在烟雨里肃穆极了。
       记不清离家多久了，我又怎能欺骗自己而了无所思。陆良也有这样连绵的秋雨，却下得明快，又总能引起人淡淡的哀伤。还记得补习时就有这样的时候，那时清晨从进修学院出来沿着街道疾步而行，到交叉口一棵树下匆匆一瞥买米酱饼的那对老夫妇，丈夫耐心地烙着饼，妻子则不慌不忙地给饼抹酱，再裹上香肠，送到等不及的学生手里......每次我内心总止不住地涌动着一份莫名的感动。一转弯就走在皇庙街那条悠长的巷道了，再走不到五分钟就能看到两旁的餐馆，从里面照出的灯光有的橘黄，有的明亮，光影交织、融合，如临梦境。光华流照，在雨巷里翩跹而起舞，又仿佛琴弦上流淌着的秋调。雨点便在这晦明光阴里飘洒着，潮湿的路面也微微发亮，每家餐馆便开始一天的忙绿。猛然间路再一转就来到了正大街，却可见多了两行枝柯纠结的秋桐，半枯半青的树叶被灯光照的闪闪发亮，密密麻麻几行错乱的电线歪歪斜斜地穿插着，像胡乱画就的线谱，街道两旁高低不齐的楼房固执地对峙着。街道上已有三三两两的几个学生来来往往，因为雨小，有的撑着伞，有的却没有。店里刚出笼的包子在昏黄的光晕中冒着腾腾白气，给人朦朦胧胧的感觉。雨便像高明的化学家，凭着大自然的定律让这一切发生奇妙的反应，生成这动人的画卷。
       故乡的秋雨带点愁意，春雨却柔极了。记得有次赶集，当时车在路上“呼呼”疾驰着,不经意间放眼窗外，却发现细雨竟那么轻柔地飘洒着，如烟雾淡淡弥漫，好似女神翩然降临，又如母亲拥着熟睡的婴儿。柳丝翠绿，群山隐，青灰屋瓦也冷清清的。路边疏疏几把雨伞、几辆悠悠徐行的马车在眼前稍纵即逝，烟雨里南盘江上一座石桥隐去了，另一座又迎面而来，江水静静地流淌着春雨的点点滴滴，流淌着她说不尽的柔情。渐渐地，熟悉的村庄便远了，消失了，看不见了......
       我渴望藏进一支悠悠的牧笛里，一首清新的短诗里，一城绚丽的杏花里，一船满溢的星辉里......为着一个世界而躲避到另一个世界去，可流年似水，流年似水！这些离去总是太促太来不及，暮然回首，相去已远。年华偷换，纵千种风情都付与苍烟落照。企期再遇，流光追不及，空余断肠人。
       清愁不堪听，辗转忆乡雨......

2011年3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