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海路五九零弄41幢花园洋房门前)
上海淮海中路附近大片区域,曾于英租界之内,处于其中的张园,指的是一大片连在一起的石库门建筑,以及不少的花园洋房和“巨厦”。
虽同属南方,上海的一月相较于广州寒冷不少,至少不可潇洒于两件薄衣裳之间。尽管羽绒背心加毛衣上阵,身上还是透着丝丝寒气,幸好有柔和的阳光,为本次蜻蜓点水之行添加难得之色彩。
料不到张园大客堂在周日里紧闭门户,无法内进探究昔日荣华,惟有信步任所止。
行至张园南侧转角,威海路五九零弄41幢门前,为这所颇具规模的花园洋房所注目。红窗灰墙虽攀萎萎藤蔓,不无沧桑;长短参差的晾杆与那分外碍眼的排水管道,虽杂乱无章,却也难掩昔日整体的姿色,料其旧日乃豪宅一幢。而时移世易,风霜满面,命途跌宕落魄,实非意志之可扭转。
(洋房左右两侧均有前向突出的房间,高大的窗户,三面采光透气,相当合理和有利)
(窗户同样以两层窗设计,外面一层为百叶窗,夏天时候可调节光线入射角度和通光量,营造柔和的室内气氛)
洋房坐北向南,大门开外有围墙环绕围蔽,仅留东南角出入口,形成一个不小的独立空间,估计洋房当年的主人居住时,此处空间不是花园,便作车房,定是气派不凡。
可眼前所及,一副颓败气象,似笼罩在这旧日豪宅之周,曾显赫之处已难有生气。因未见任何记载和介绍,无从了解其前世今生,惟有“冒险”一探。
(花园洋房高墙之外)
小院子内有人摆开架势似在进行什么样的施工,周围散落着一些装饰材料。大门外的过客,只敢驻足,不敢趋前。而我,如若无其事般,径直而入,幸也无人理会,互不干扰。
踏上台阶,进得大厅的,却是已被间成偏于一角的狭窄通道,大厅的前部已被间隔成房间之用。
昏暗的通道,两旁的墙壁上,却挂满艺术画框。不知是何家开了公司,或是住入了艺术人士。总之,有了不一样的观感。
走过通道,进入大厅,见有大半人高的墙上仍完好保留着墙面木板围饰。既保有当年摩登风貌,又兼作护墙之用。花纹图案讲究,装饰虽旧,却见质量上乘。
大厅内杂乱无章地堆着杂物,加上大厅前面局部间作房间,影响了采光,显得阴暗。但也能看清那平整而精美的小六角形图案的地砖。
大厅最显著的,便是那道实木扶手的螺旋楼梯。拾级而上,即可达上楼两层的各户。
(杂物随意地占据了楼梯各处)
(昏暗的楼下大厅杂物堆得已高过人头)
楼梯一侧的墙,开了三个呈梯级状上升的厚大的窗户,充沛的自然光也不吝啬地送进了杂乱而昏暗的空间,令人得了些许安慰。
一字排开的炉灶,令本来宽阔的楼道成了一个敞开式的大厨房,为该层住户日常煮食的场所。天花与墙面油迹斑斑,楼道处处杂物,不堪入目的面貌与这个曾经的豪华住宅构成巨大反差。
二楼楼梯边的一户门外,一张黑胶唱片很有意思地,立于墙根处的绿色地毡上。洗唱片?晾唱片?卖唱片?抑或彰显吾家有情调?一直疑惑着。
下午两点多的光景,正当蹑手蹑脚,一层一层地登着木楼梯,生怕惊扰了门内住客,到了三楼之时,传来了一声充满戒备的询问,你所为何来?
面对陌生来客,当然是正常反应。当说明来意,对方也就放下戒备与疑惑,一边炒着镬里的菜,一边同我慢慢聊起这间“大屋”来。
带着眼镜的中年男士,何以会在下午两点多在厨房炒菜,一直是个谜。
不过,提到当前政府在张园的动迁,作为住户的他将来的去处,男人的回答并无预想中的激动,而是不紧不慢地讲道,这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至于为何,而后亦无进一步解释,似乎并无兴趣探讨这个话题。
听闻我对“大宅”好奇,上海男人倒是发表了不少的感叹。你看当年的做工!你看当年的质量!不知多好!这道木楼梯都一百年了,至今没烂没修过 , 非常耐用。你看对面那窗,当年的窗栓是上下联动的金属件,而如今竟无法配到适合的元件替代。
口中的当年,口中的质量,透着一种无奈。住在这样一座如此了得的“大宅”内,本应是一种幸运,令人羡慕,而现实环境竟是如此不堪。
百年前豪华上等的大宅,而今在昏暗落魄中哭泣,在唏嘘中残喘!迁住这里的平民,曾经多么欢欣,曾经多么幸福,而如今却在囧逼中挣扎……
历史循环往复,世事酸甜苦辣,未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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