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的一月份,曾花了一整日的时间,仔细地游逛了上海的张家花园(张园)石库门居民区,那时正遇上政府对张园地域内居民的动迁。因居民陆续迁出,周围一片狼藉,但仍可自如出入这片区域。
庆幸去得及时,抓住机会瞄上张园内大大小小石库门建筑的最后一眼。一年过后的今日,估计此地已被承建商所封锁。
一年后的2020年1月,要寻访的虹口区这一片(公益坊等)已无那么幸运,见到的,就是一堵延绵的无尽的墙,和一扇扇铁闸门,遮掩着内在的处处瓦砾与荒芜。
武进路以南,四川北路以西,海宁路以北的一大片,到处颓垣败瓦,成了一个巨大改造项目的工地,周边人车稀落,商家关门大吉,了无人气。
由地铁10号线的四川北路站4号出口上来,立在四川北与武进路的十字路口,有点茫然。马路很阔,但行人和车辆稀少,全然没有大上海的气派。
以为就近拐进武进路,就能寻得公益坊的北面出口,岂料,迎来的是一堵延绵的高墙。面对的武进路393号内的这几栋洋楼,现在看来是空心的了,人去楼空,只剩下大楼的外壳。
据查资料所示,武进路393弄与历史的关连有此☞
……武进路393弄,武海小区。
这条弄堂里的1号,曾经是“太和高级助产职业学校”的旧址。
这所学校是马相伯于1937年夏发起创建的,后因抗战而停顿。
抗战胜利后,王也樵等人力促复校于蓬莱路,后因学生日增,先迁石门二路,再迁武进路393弄1号。……
……马相伯也算是晚清时期,上海的一位重要人物,同治十一年,曾任上海徐汇公学校长,同时悉心研究天文、数学,著《度数大全》120卷。
光绪七年,又出任清政府驻日使馆参赞。
光绪十年,升任驻长崎领事。
在发起创办太和高级助产职业学校之前,光绪二十九年,马相伯就在上海创办了震旦学院,以“广延通儒,培养译才”为宗旨,自任院长并亲自授课。……
探索前行,在前方一个工程车出入的铁栏门前,武进路453号,趁着门卫中午食饭离岗的时机,溜进去……
在一片瓦砾中发现尚存的几栋洋楼,竟然就是老上海记忆中曾经风光无限的“扆虹园”内之建筑。上世纪初此地有名的私家名园,扆虹园,据闻为旅沪粤商赵岐峰所建,当时专门用于粤商聚会和接待各界名人,孙中山先生也曾在此停留过。
这座看似普通的二层楼房的一侧墙上,可隐约见到“赵岐峰公像堂”的门楣。
而公像堂西侧的建筑,尽管已损坏得不浅,但其特别的半圆立面和两层半圆连续拱门的设计样式,还是颇具当年特色和吸引力的。
翻查网上有关记载并予以对比,便可知当年的气势确是不凡。
据旧闻报道:
“当年,达官贵人恒假座以宴客,陈设器物也多为舶來品的私家花园,如今已经难觅其当年的风采,北立面沿街开起了超市,南立面因室内菜场遮挡,只有上周边五层楼,才能见到当年赵家花园的一点点痕迹——至于花园毁于何时,毁于何人,这些都有待考证。”
关于广东人在上海,有以下历史的记录和描述:
“上海自五口通商后,众多广东人就跟随着洋商的脚步,蜂拥而至来到上海,历经三四十年的经营,广东人已成为上海移民大军中极为重要的一支,人多、钱多、影响大。过去,虹口是广东人集居之地,他们在此开店,如,新亚大饭店;办学,如,粤东中学。”
“赵岐峰就是一位粤籍富商。他一生劬劳,积累起了巨额财产。此外,这座私家花园在历史上曾迎接过一位重要人物:1911年12月30日、31日,孙中山回国时,广东同乡会和香山旅沪同乡,就在此设宴欢迎——当年宴会的主持人,便是中国近代的传奇人物,王云五。”
摘自网文:
“上面这张照片是1913年4月1日,中国铁路协会在“扆虹园”内,召开周年纪念会时,代表们同孙中山的合影;
而下面一张则更为重要,1911年12月,十七省代表会议在“扆虹园”内,召开大总统选举会,汪精卫、孙中山、胡汉民都在这张照片中。”
公像堂南面不远,还有这一座“苟延残喘”着的旧建筑,有着颇特别的塔形一侧立面。上下三层有不同样式的舷窗,估计是作楼梯间之用途。真似一座塔楼嵌进了楼体之中。
这座特别的建筑,竟又隐藏着哪些历史,目前我找不到确切的信息。
看着这些经历数十年乃至过百年的建筑,尽管坚毅地立着,面貌被污损得惨不忍睹,但谁人又能真正抗拒时代车轮碾压呢?
与其说,是好奇、是怀旧,更不如说,是来凭吊,凭吊一个多世纪以前广东人在东方大都会上海的奋斗,凭吊其奋斗下的、曾经的万丈光芒。
(发现墙上于2020年1月10日张贴的新的规划图,此地块将拔起两座廿多层高的建筑,周边顺带“开发”掉)
走的,终须走。连他们原本的主人都离弃而去,旁观者的我,又有什么值得为之唏嘘和不舍的呢?是时候道别了。
武进路453号,扆虹园故地,再会!
旧物,因时代的变迁、政权的更迭、国体的改变,一切以人的意志而存在。面目全非,只属于它命运的一站,而终结,才是它最后的结局。
旧物,不但失去了当年的光泽,更失去了存在的价值,沿着无可循环的轨迹,一直走向没落,直至最后消失。
这,代表着一个时代彻底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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