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灿烂的日子

        很早以前看王朔的小说，其中留下印象的一篇是《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还有一篇就是《动物凶猛》，也是很早以前，知道姜文根据后者拍了一部叫《阳光灿烂的日子》的电影，那时还小的夏雨一片成名，还没有与后来的“唐晶”牵手。

        我看王朔的小说，总是觉得言外有意，表面的调侃之下埋着很深很深的煽情，好像后来的韩寒有那么点意思，但旋即便烟消云散，仿佛只有王朔同时代的人们方可领略小说要表达的真实用心，那时候的王朔被称为“痞子作家”，但却“痞”得着实可爱，至于后来风起云涌一番王朔骂了这个骂那个的新闻，我反而觉得他的形象有些低下，因为不管怎样，靠骂别人来赚取噱头，总有那么一点“哗众取宠”的意味，而一旦有人要刻意地哗众取宠时，总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他的江郎才尽的悲凉。

         当然，现在的王朔基本大隐隐于市，不需要再出来当文坛江湖的“老炮儿”了，他们那些人，成仙得道，自顾自地活，活得只有更自在不错。

         转回来说这聪明剽悍的姜文拍的《阳光灿烂的日子》，是一群孩子在混沌里成长的故事，有很多影评，各说不一，我只说我的几个印象：

         其一是整部电影的色调及背景。

         电影的摄影是顾长卫，色调应和那个时代的单一，然而很奇怪地不让人觉得单调，灿烂的阳光在天上，在窗前，在林间，在屋顶上，甚至在一个老式的水房里，人物的服装大多是军装绿和衬衣白，米兰的红泳衣，还有碎花的裙子成了最妩媚的点缀，所有的色调都让人有心动的感觉，还有急促的喘息，仿佛有些什么正通过那些绿色，白色，蓝色和灰色，神秘地钻到你心里来，让你有窒息的美感。一群孩子在灰色的屋顶上骑坐，无聊和慵懒的气息里有压抑不住的生气和期待。

        其二是马小军对米兰的迷恋。

        马小军的脸在电影里一直营养不良，却又发着狠，似乎正是青春期孩子的标准表情，有些放纵，有些恐惧，还有些暗自的执着。米兰在那有一排排水龙头的水房里洗头的情节，马小军提着水壶给她冲头发，让人觉得一种洁净的幸福。有些暧昧的头发丝缕，和光洁的后颈，却只让人感动，而不是想入非非。马小军骑车载着米兰在路上的感觉，让看的人也感到他的幸福。可惜，马小军的暗恋最终在现实里不知所终，除了一次激烈的进攻和一次臆想出来的争吵。想想，仿佛所有青春里的暗恋总是如此的结局，带着一种绝望的忧伤，而这番忧伤又总会在成年以后自愈，然后只留下一段似有还无的片段在记忆里蜘蛛丝一样地飘荡。

        宁静的米兰形象好像和我记忆中小说里的米兰有点错落，我其实已经不记得小说里那个女孩的名字与形象，但我想象着她应该不那么胖，应该是一种结实的苗条才对，好像小说里还有个细节提到她的身材，她应该如一株清丽挺拔的小树才合适，可是电影里的米兰却胖得太胖，无论腰身，还是小腿，不知道导演是否有意以此喻示着什么。而且斯琴高娃的母亲形象也是一例的胖，是那个年代的人们，衣食富足，信仰单纯的缘故吗？恐怕不是。

        还有关于打群架的情节，其中出现了很暴力的画面，马小军开始好像只是在虚张声势地来回乱跑，却不知为什么最后砸了那么一砖头，而让我奇怪的是那被砸了头部，血流满面的孩子竟然只是住了一个月的医院，而竟没有死。我在小说里看过许多打群架的场景描写，其暴力指数可能远超过画面所能营造的语言，而后来王朔客串的那个有名的混混，只在一句台词之后，就在画外音中结束了他的演出使命，平淡的叙述里有让人辛酸，恐惧，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东西，难以言说。

        而现实里的打群架据说也是很可怕的，我遇到过一些，当时主要只是气愤而已，然后还有大大的不以为然，用暴力来解决问题的人们至少是不成熟的。

        电影人物的语言也和了那个时代，干脆利落，还有一点满不在乎的粗鲁，印象最深的是马小军在第一个镜头里出现，张嘴就是：“我操！”让人想放声大笑。

        粗鲁总是最接近本真的东西，所以有些人嬉笑怒骂，毫不忌口地说话，会让人在为之羞愧的同时，也感到过瘾，而文明素养的提升，则须将此等本真过滤掉，不过，高尚的人偶尔冒一句适时适当的粗话，仿佛不会倒了台面，反增了可爱，不过一定要分出主次，否则即沦于鄙俗了。

         这电影可以给人很多后来的思考，让人能够更加真实地面对自我，面对成长，然后在种种彷徨，挣扎之后，粲然一笑：

         阳光灿烂的日子可以在心里无穷远，等你不再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