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十年又过了。
惶惶也罢,渐向了不以为意的似水流年。忘了曾经说过的许多话,一句半句偶尔幸存跳脱出来,也只觉可耻,像那些久远的时光,毫不相干。
在看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故事,沉沉的文字,洇出早逝去的那个最孤介软弱的华丽灵魂,她终于还是舍不得自己的才华,或者,是舍不得还能挣的钱,虽然有钱时,她早冷了许多时。时刻都在旁观,暗自里存着不屑的冷眼,却又不知不觉地沉沦,像要处处撇开,矜持着,只管笑话那些自鸣得意又破绽百出的亲人们,不知道,传递出来的,却还是无所依凭的冷清与苍凉。
序文里借着后来人的口,纠结着那当年的无赖人,会否重露出不堪的嘴脸,巴巴切切地凑过来攀情,幸好,还在纠结,他就死了。
谁一路走过来,没有过那一点两点可耻的心猿意马呢?何况是你。那些琐屑的蚤子,迟钝的,觉不出,却时时咬得你痒痛。你无数次躲避,却躲不过心底里烦乱的恨。不过是在最好的年华,遇错了最爱的人,纵然低到尘埃里,惹人侧目,那些开出花来的欢喜,不也是真的?聪明的人太多,可以自保周全,仿佛毫不动心,却愚昧到忘了,动心的那一个,动心的欢喜也是金不换。
像年轻的小女孩牵住男孩的手,向全世界晒她的爱,不是她天真,是她纯粹的爱娇,恰到好处,我每回见了,都忍不住替她高兴,恍惚忘了她曾经苦恼她的数学总也考不好。
奇怪一个词,不懂时,以为是至高无上的密码,东西探问,无人可解,便觉是独出心裁的创造,就生出一点做作的窃喜,好像私密不可示人的亲近,一旦懂了,便百无禁忌,触目所及,都是花样百出的解说,像彼此合谋打了个谜。
生命不总是人前那般烂漫缤纷,更多难与人言的狼藉。活着,就要各样斗胆应对。理直气壮的,未必光明,无地自容的,也有刚强。不过,都得学会微笑,暂且忘了哭。
渐渐看惯了高低,知道都是凡夫,无需苛求。若是见了你,不及别人那般雀跃,那也不必酸,因为总还有比别人更惹人爱的别人。你只管笑笑就好,不想笑,就低头忙自己的事,这是鸵鸟的伎俩,谁说不是实在管用的智慧。
还没到细数生平的时刻,哪怕你也不知生命的无常会突然截止在哪里,一个十年,又一个十年,好久不见,然后继续走开,这回记得走远些。
刚看闫红写的“千疮百孔”,有些羞愧,总觉得这腔调用词有些太拿捏,仿佛女性到了中年后,再这样斟酌词藻,便有作弊嫌疑,不如洪晃,口无遮拦,貌似信口开河,其实心里拎得比谁都清。
花团锦簇加上凤凰的翅膀和尾巴,加上大红的底色,这书面装帧像以前严歌苓那本《扶桑》,都是刻意繁华其实曲终人散的浮世绘,她说“这是一个热情故事”,想表达出“爱情的万转千回,完全幻灭了之后也还有点什么东西在”,可惜这可能的一点东西,也是世间的稀罕。
到后来,那边厢前世今生地咀嚼,在人前无数做样,你却懒得理会,鸡同鸭讲的难堪,已经够不上你匆忙的红尘,花开一半的投契,偿还了前世的遇人不淑,可惜,圆满的快乐总嫌短,可不恰好偿还了你永远的得意,虽然也战战兢兢。
一目十行地读,似乎光阴也被扯成薄片,这一个半天有末日的凄凉,桌上养在水里的绿植缺了水,贴在水面以下的根须全都要强,在水里竟然须须笔直向下,可见比人勤奋,因为人已经懒得理会,几乎就想从此梦生梦死。
人生这炉火,有些余烬,早了却了那些自以为是的小团圆。
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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