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早就想长途跋涉地走走,今天逮着了机会。
立冬。周日。大雪。晚自习。老师不用上晚自习。
我就走着去了一趟学校,判了一个班作业,找了一圈我那些不知所踪的报纸,分别到两个班教室待了一会儿,各有三十几个住宿生,都很安稳。一个班强调了下作业要求,一个班又问了问我的报纸。
然后我又走回家,这一来一去,大概十公里。
发现,越往西城走,温度好像高一些,因为在东边刚出校门,便道上几乎是一层小凌板儿,树上挂的霜雪也多,往西走着走着,脚底下融化的泥水,或未融的雪就多起来,许多树上一点儿雪也没见,好像下了这多半天的鹅毛大雪,它们跟没事儿似的,要不就是西面起了风,没等吹到东面就息了。倒是看到几棵树,被雪压垮了,像路边的灌木一样,萎顿在地上,一副无可奈何的可怜样,那是表示“我不行了,支撑不住了”的意思。
路灯在下过雪的街道上,显得特别亮,还有月亮挂在枝枝叉叉间的夜空里,上不上,下不下,亮得也不够果断。
我一路向西走回家,觉得一路的树,都有目光追随着我,不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反正我能感觉到它们的声气,是有生命的声气,虽然没人听见它们说什么。
我有时步子迈得细碎,怕不留神滑倒,有时就放胆大步流星地走。脚上这双靴子,去年买的,至少比我的脚大了一号,当时就是爱它的品质,却又是孤品,大就大,就买下了,回家穿,当然觉得脚在里面晃荡,直到我有一天穿了两双袜子,它就成了合我脚的鞋子。
今天我穿了一双单袜子一双毛袜子,因为想到这一路又是厚雪又是泥泞,要防万一,事实证明,这决策英明。去学校的时候,天色还早,走着走着就出了汗,有薄薄的水汽蒙了眼镜片,不过一会儿就自动散去了,也不知什么原理,脚底下是热乎的。
脚下一直都有路,虽然窄而曲折。偶尔有人迎面过来,需要一方侧过身子,或者索性往旁边雪上踏开几步。一路走,去的时候没停下,没拍照,没看朋友圈,回家时悠闲,有几回,眼前景色实在好看,就不嫌麻烦地摘下手套,拍照。那些平常不起眼的树,有了一点积雪的附庸,加上灯光或月光的加持,竟然很不一样起来,有一点天生丽质难自弃的傲娇,我得仰着脖子举着手机去拍它们,它们不动声色,任我拍。
有一处,赶上旁边卖羊汤小店循环播放的吆喝,“大饼羊汤,大饼免费吃”,也成了一种惹人遐想的美。
一个人在路上走,单纯地走路,感觉很不错。走一点,成就就多一点,因为走过的那些路,无论多难走,确实都被抛在身后了。
今天的雪尤其大,且执着,大概下了多半天还要久,沸沸扬扬的雪,在天地间一片,从楼上窗户望出去,就有浩瀚的清高。我说,一直下下去,就得找个喜儿卖了。幸好太平盛世,有吃有喝有饱暖,不用再有那样戏剧化的悲剧了,但愿天下人人皆有饱暖安稳。
上午在家里,看外面的大雪,就特别惜福,什么是岁月静好,这就是,不必在风雪中流离,不必在风雪中慌张。这样的日子,会让人心安静,日常的琐碎不足,仿佛全都可以不计,因为我们可以活得这样温暖自在,要感恩。
回家路上还遇到一场小乌龙,我在便道上闷头走,不知怎么就觉得有人招呼我,抬头,看见一辆白色的车正缓缓地靠近停到我走的路边来,我以为是认识的,就踩着深雪走过去,司机摇下我这边的车窗,诧异地问:什么事?我一看,陌生人,赶紧摆手说“没事儿没事儿”,转身回到自己路上去了,那司机是个中年人,普通话一听就是塑料的,可能他也迷糊了,眼前这陌生的中年妇女要干啥。
我没想干啥,只想趁着今天这机会,在路上痛快地走一走,发现,我的步履还是挺矫健的,而且越往前走,心情越舒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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