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二十一

（本篇小清新，酸碱度恐掌握不好

）

楼下两株玉兰树悄悄结了花骨朵，估计会在不留神时就开了，上回我专门凑近去看，还萧萧索索地，只有些半绿不绿的叶芽。春天，才不管人事无常，生老病死，它只在默默里酝酿良久，不动声色地清新，蓬勃，一言不发地凋零：

不慌张，不惶恐，不卖弄，不表现。

只有人类这万物灵长，动辄人仰马翻，动辄忘乎所以，要不然，就故作高深，莫名其妙，仿佛是最智慧的物种，却常常有些双拳难敌四手的仓皇。

疫情居家，网课进入3.0时代。

1.0是2020年寒假的漫长延续，是史无前例的高考延期。二转四小班上课，技术尚不支持时，一节课讲四遍且楼上楼下上蹿下跳的经历记忆犹新，那个寒假几乎每天给小孩们隔空留一套整题，有的小孩敷衍，有的小孩认真，敷衍的后来自然有后果，哪怕那当事人并不太明了来龙去脉，认真的大多不会有所亏欠。那年高考后，我大概回想，有几个成绩优秀，大学也优秀的，确实就是当初问问题更多的几个，可见，自然规律还是天道酬勤。

2.0还是寒假，另一个新加入的高三。继续殚精竭虑，继续搜索枯肠，恨不得几个月把所有亏空补上，到结局已经不太在意，反正我不过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三板斧抡得圆不圆，别人怎么说且随他，自己心知肚明，至少在思路清晰的地方更上了一层楼，至于最后功劳簿上姓甚名谁，且随他；类似的话，说起来好像是牢骚，然而的确不是，做老师这个工种，全在自己的得意而忘怀，一路走来，会心处不在远，这才是最棒的经验。

3.0又回到高一，寒假前仓促结尾，寒假后再次仓皇截止，网课害了谁，谁知道，不过是情势所迫，身不由己。自律未必带来圆满的结果，不自律一定会挖坑无数，等将来某时某地突然翻车。这些浅显的真理已经被现实验证到第三局，依然有局中人懵懂，任性地以为，当下这点玩乐，这点挥霍，这点自欺，无所谓啊无所谓，反正等将来冲刺时再拼命好了，却不知，将来的将来没那么嘻嘻哈哈手到擒来。

好像又说得太沉重了，尤其当我看到韩剧《二十五二十一》第二集，俗套的故事设定，却因为画面，人物，表演的用心让人叹息：

青春，就得是青春啊。

七零后的老阿姨依稀记得九零年代初的青春，似乎真的留着许多不用花钱买的幸福，后来岁月一再现实又现实，渐渐就忘了还有那些老天给人的公平馈赠：

还记得吗？下过雨的水洼，是要专门去踩踏的，就为能溅起一点点杂乱淘气的水花儿，现在却要躲着走，怕湿了脏了鞋子。

还记得吗？夏日的午后，突然下了雨，就坐在校园小花园的蘑菇亭下看雨，还有小孩会弹吉他，现在看见，会觉得真傻，然后笑出声。

还记得吗？秋天的梧桐叶，一大片一大片落下来，值日生打扫也不及，就任由那些叶子铺在地上，石桌上，秋千架下面，然后对着那些叶子感伤和幸福，现在，可能直接走过去，要赶路啊。

还记得吗？冬天的夜晚，下了大雪，地上的积雪厚到不能轻快变换步伐，要专门去那些有月光照着的地方玩耍，说了什么早忘了，为什么笑也早不记得，但是会记得有谁在眼前有谁在身边，现在呢，只会觉得，哎呀天真冷，赶紧回家看手机。

……

春夏秋冬，代序纷纷，美人也迟暮，青春也散场，当年你我，都成了人间一致的爹娘，看小儿女出生，长大，直到一点点为他们操碎了心肠：

这孩子不着调，上网课不好好听，老师留了作业不好好做，恨不得亲爹直接备胎上场；

这孩子每天看着忙，就是啥啥只是学会皮毛一点，要背的背不太过，要解的解不太对，快考试吧，一考试就现原形了…

这孩子怎么催也不急，只好替他一遍又一遍跟班主任求情，跟老师道歉，一不留神给踢出了网课群，可怎么办？

……

走到哪里哪里都有类似父母的脸，愁眉苦脸，怨声载道：快开学吧快开学，……接着就听说哪里又开始封城了，唉，奈何奈何其奈何！

上大学的娃好些吗？上了半年一年大学，似乎在家里错过许多校园风景，在学校，也不得自由进出，说好的大学自由呢？没有社团集会，没有陌生城市逛吃逛吃，没有想象中那些校园罗曼史的奇遇，大概可能只有可怜巴巴地宿舍搞怪小视频录制，或者，按规定在宿舍里上网课……

罗希度，是击剑天才少女，天生直楞，遇事憨憨，不记得幼年击败的对手高宥琳，就是后来自己喜欢崇拜的金牌选手，起初默默追随示好，备遭冷遇，只好苦练击剑，只为能作为对手与喜欢的宥琳对垒，无关胜负，有关喜欢；偶遇落魄青年白易辰面对追债的窘迫痛苦，以青春的单纯共情疗愈对方，无关爱情，有关善良。

金泰梨以三十几岁“高龄”挑战十几二十岁的少女角色，眼神伶俐，言语率真，行动活泼，小表情小动作细腻到位，不由感叹演员的演技。现实生活中，最不能隐瞒年纪的就是眼神和姿态，当然还有你日渐下坠的下颌线：你可以鼓起腮来装可爱，殊不知眼睛里的平淡冷静已经有所出卖，你可以故作爱娇，却不料一转身，已经不是少女的体态玲珑，这是现实的残酷，也是自然的真实，——如果你是一个演员，就另当别论。

当我们缅怀那些青春时代免费的欢乐，当我们面对现实生活焦头烂额的猝不及防，娃们正在健步流星地长大成人，我们这些人到中年也将继续清醒地挣扎老去。

（不能回看，怕酸掉牙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