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7 齐桓公伐楚盟屈完(僖公四年)
【评:“春秋无义战”,齐桓公称霸诸侯,才能做众诸侯小弟的大哥,大哥领着小弟们去攻打另一个更弱的小弟蔡国,一个“侵”字不留情面,不假掩饰,恃强凌弱,弱肉强食的春秋姿态十足。蔡小弟是真菜,史书都懒得书写它是否有过抵抗,直接“溃”,略见蔡国可怜可悲地位及实力。然而齐侯大哥并不满足,接着就“伐”楚,蔡小楚大,行为本质无不同,打的旗号却变了,可知醉翁之意不在酒。】
【评:楚成王是否无端被伐,尚未可知,但遭遇侵略,先派使者去敌方探询缘故,不知是守礼是迂腐,还是另有图谋?而且不明指对方入侵,还委婉道辞曰“涉”,见其卑微。向来侵略者方无论师出是否有名,总要编造个堂皇的理由来的,被侵略者的无辜与示弱,大概还会成为送上门的笑柄,因为所谓狼子野心,原本就是妄自尊大,不分皂白的强势,史上多少“风马牛不相及”的战事,归根结底,不过是某个体的私欲膨胀罢了,而遭殃的何止君王一个?】
【评:管仲史上有名,一则因管鲍之交见高山流水,君子之风,再则因桓公不念旧恶,君臣得济,三则因管仲辅佐桓公成为春秋霸主。他的政治军事才华毋庸置疑,但历史由胜利者书写,多有文过饰非,而管仲除才华外,也必有狠辣手段,否则难以在春秋乱世脱颖而出。这一段的侵略者宣言可见一斑。一派盛气凌人,强词夺理:
先说此次侵略早有授权,并非无名无分;再以“包茅不入”为借口,振振有词;又以昭王死因传言故作凛然。
仿佛句句有理,其实句句无礼,不过是给自己的仗势欺人,扩张野心强加冠冕,说来说去,还是此地无银。然而,战争是最不讲道理的,问罪之说有无,对齐桓管仲来说,不过是遮羞布,而他们自己也并不以此为意,因此,进军依旧。相比之下,楚国的回应实在软弱可欺。】
【评:春秋战国,诸侯混战之际,总有许多个体在国难当头时挺身而出,救国民于存亡攸关,此处屈完即其中一例。
但是,一场战争真的可以凭借一个人的几句话就能瞬间平息吗?这是明显的理想化事实。
表面上,齐桓公率诸侯大军来势汹汹,似乎不吞并楚国便不罢休,楚国也像是毫无还手之力,任人宰割;实际上,诸侯国之间各有算盘,桓公扯的虎皮壮大,不过是虚张声势,内里也得衡量胜败之算,付出多少成本,收获值不值得,若真的一意孤行,遭到楚国同仇敌忾负隅顽抗,大概也不能速战速决,只要不能速战速决,齐国损耗的成本只会与日俱增,即使最终占了楚国,同来的诸侯国个个都不能白来,绝对不是一句“感谢同好”就能打发的,必要分羹,而楚国地方就这么大,分一分也就所剩无几,于齐实在得不偿失。精明如桓公管仲,这本帐当然算得清,因此桓公虽然进军伐楚,却只是虎视眈眈,并无真正讨伐征战,像当初对蔡国那样。楚国君臣也应该心照不宣,知道桓公忌惮为何,所以派屈完出使,陪桓公演完这场戏。
桓公与屈完同乘观阵一节,桓公终于客客气气地表露了真意图:“岂不榖是为?”他不过是要霸主之名。只要楚国表示臣服,所谓“伐楚”也就不了了之。而楚国君臣毕竟有亡国之忧,为确凿事实,屈完需要把话说得更明白:您要是好说好道呢?我们楚国不会当您称霸路上的刺儿头路障;您要是非得刀枪相向呢?我们楚国也不是吃素的。于是,结盟。
政治博弈,也像市井贸易,斤两价格,得两下得宜,才能成就好生意。尤其枭雄纷起的春秋时势,各诸侯国面对周天子王权衰微,虽然蠢蠢欲动,毕竟不敢轻举妄动。此时此刻,胆子大的就要出头试炼一下,所以动用武力也不过是外表逞强的着数,谁也不会轻易以倾国之力去夺取一个并非胜券在握的诸侯国,能化敌为友,结盟麾下是最理想的结果。这就好像买卖讨价还价,一方盛气凌人不过是想抬高价码,另一方虚与委蛇不过是想压低秤杆,到彼此利益相乘相侮,较量一番再成平衡,就能握手言和皆大欢喜。
只是,兴亡战事,百姓皆苦。无论战场浴血舍命,战后流离失所,都是置身水火的真正苦难,可惜,这些苦难全在历史背后隐隐作痛,并无多少实笔记录,历史的舞台上总是几个特别人物的长袖善舞,且可能在任何世代再次重演。
总之,和平不易,珍爱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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