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且莫书生气

这两天读一本书，有点像历史散文集，一个挺有名的青年作家写的，据百度资料号称“某某五虎将之一”，专长是小说、散文和美食随笔，网上很受追捧。我怕以后被他的粉丝吐口水，这里就不点名了，暂且称为W先生吧。第一、第二篇挺好，观点不算新奇，文笔是我喜欢的风格，比较过瘾。第三篇写刘备，读完之后让我对整本书的好感立马腰斩。

刘备投奔荆州后，刘表病死、刘琮接班。这时，曹操打了过来，荆州乱作一团。诸葛亮建议刘备趁机夺了荆州，刘备没有采纳。W分析这事，对刘皇叔可谓褒奖有加：刘备不夺荆州，不趁人之危，生死关头不肯舍弃十万百姓逃跑，可谓十分仁义。这观点，有点“清新脱俗”，我还真不敢苟同。

假设刘备夺下荆州，曹操大兵压境，他能抵抗得住么？答案恐怕是否定的。

首先，形势不允许。刘表苦心经营荆州近二十年，很得民心、根基深厚。刘备来投奔，刘表面上以礼相待，暗中却也提防，“荆州豪杰归先主者日益多，表疑其心，阴御之”，于是将刘备打发到远离襄阳的抗曹前线——博望，防止他势力坐大。曹操进攻刘琮时，刘备正在与襄阳一江之隔的樊城，但“不知曹公卒至，至宛乃闻之”，信息情报这么滞后，只能说明刘备在荆州影响力有限，平时受排挤。与他关系最好的，也是刘表不待见的儿子刘琦。另外，刘表集团内部投降曹操的主张一直大有市场。刘表在世时，身边骨干如韩嵩、刘先和大将蒯越都极力主张投降，并且越早越好。刘表死后，想投降的人就更多了，同时对刘备的戒心也更重，生怕他客大欺主、鸠占鹊巢。刘琮投降曹操后，手下被封侯的多达十五人，“其余多大官”。所以，投降曹操、保住身家性命和荣华富贵，才是刘琮集团大多数人的真实想法，不排除其中不少早就被曹操收买的可能。刘备要是真的夺下荆州，面临这种局面，也无法在短期内收拾人心、扭转投降倾向，依靠投降派守城、对抗曹操，实在不靠谱。

其次，实力不允许。刘备一直东奔西逃，没有地盘，更没有一支像样的军队。到了荆州寄人篱下，能直接指挥的仅有几千兵马。后来，被曹操亲率精骑五千追到当阳，刘备“弃妻子”狼狈而逃，身边只剩诸葛亮、张飞、赵云等数十骑，十万民众以及辎重成了曹操的战利品，刘备“夫济大事必以人为本，今人归吾，吾何忍弃也”的话音未落，自己跑得可比谁都快，这脸被打得啪啪响。后来，与关羽所率的船队相遇，刘备才得以渡过汉水，脱离险境。由此可知，凭刘备实力，即使夺了荆州，也不能抗衡曹操。有人会问，为什么刘备又很快能联合孙吴败曹操于赤壁呢？一是因为在夏口会合了刘表的大儿子刘琦万余兵马，实力得到补充。二是刘琮投降后，曹操调转矛头攻打孙权，大形势逼得孙权不得不与刘备联合，只是孙权善于把握节奏，等刘备开出个好筹码再出手不迟，“生子当如孙仲谋”啊！

刘备不夺荆州，可不是因为仁义，更多的是现实权衡，与其夺了荆州保不住，还不如压根就别动手，还能博一个仁义道德的好名声。当然，刘备早“备”了后手，在被刘表派驻博望，三顾茅庐与诸葛亮隆中对那个时候，这二人就已经定好了“跨有荆益”的战略路线。“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刘璋暗弱”，在刘备、诸葛亮看来，益州是一块唾手可得的肥肉，在荆州期间刘备也没闲着，刘璋的谋臣张松、法正已经成为刘备的“铁杆粉丝”，这时正在以“对付张鲁”为借口，劝说刘璋邀请刘备入蜀。

剧本早就写好，导演宣布开机。剩下的，基本就是演戏了。刘备夺取益州，恩将仇报，翻脸无情，可真没看出一点仁义来。可以参看公众号前期文章《庞统真是个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