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里皮的玫瑰

（新西兰）麦克·卡特

      陈荣生  译

我跟拉米斯的那场争执给我带来了很多麻烦，但当时我是那么伤心……

我想，这一切全都是因为我们的新老师布兹小姐引起的，因为她认为我们的教室需要好好打理一下。

“嘿，同学们，大家轮流带来一束鲜花，你们觉得怎样？这样就会让我们的教室显得绚丽多彩，我相信，你们都不需要跑多远，在路边就可以找到了。”

所以，那年夏天，我们老师的办公桌成为了一处令人开心、色彩缤纷的地方——深蓝色的百子莲花、橘黄色的观音兰花、以及黄色的马缨丹花摆放在一起，充满了活力的欢呼。但后来到了七月，我们只好采摘一些蕨类植物、金莲花甚至是蒲公英来凑数，直到有一天早上皮里皮带来了一束康乃馨。

“它们很美，”布兹小姐迟疑地说。

皮里皮——这是毛利语，等于英语的菲利普——总喜欢认为他自己很坚强。有一次，在早读课上，拉米斯说他相信有转世，在他解释了转世是什么意思之后，我们大家都说了自己想成为什么，如果我们能够再有一次机会的话。这时，皮里皮说，如果他无法成为一个跆拳道明星，他就想成为一只狮子。

在大街的尽头，有一座玻璃暖房，里面种满了康乃馨。这座暖房是属于一位腼腆寡言的男人，他名叫格林先生，独自住在那里。所以，我们都猜想到皮里皮是从哪里获得那些花的，而且我们也全都知道他没有付钱。

我后来发现布兹小姐去找过格林先生，说要付钱给他，但他对她说这是一件好事情，不用付钱给他。

我在猜想着是什么把他们带到一起了。而事情的结果却是很有趣的。

皮里皮并不满足于康乃馨。

学校的对面有一座房屋，是属于学校看护伯德利先生的，大家都很害怕他，甚至连校长也不例外。一个星期之后，他看到皮里皮上课之前跑到他的玫瑰园里。

“嘿，你这只小猴子，过来这里，”他咆哮道。

我当时正好骑着自行车来到学校，看到了这一切。皮里皮懒得回答，也没有回头看看。他捡起他剪下的那些玫瑰，跑出花园，跃过栅栏，急忙穿过马路。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急刹车轮胎发出的尖叫声、撞击声、以及他躺在路沟里的情景：他身边撒满了玫瑰，手慢慢地松开抓着的那枝玫瑰。

在毛利人会堂附近的一座小山丘上，有一处小坟场，皮里皮就是被埋葬在那里。坟场的四周围着铁丝网，不让羊跑进来，人们则轮流来修剪墓间的野草。

我们全班同学都去毛利人会堂为他送葬。我们看到他躺在棺材里，他的亲戚们坐在旁边，他的照片挂在后面的墙上。没有多少照片，因为他只有10岁。

一年之后，我们见到了格林先生和布兹小姐，更确切地说是格林太太，因为她已经成了格林先生的妻子。我们是来为皮里皮的墓碑揭幕的。我们在灰色冬日的天空下唱赞美诗，感觉就像伯德利先生在墓前栽植的玫瑰丛那样赤诚和纯洁。

那天晚上我梦到了皮里皮。以前我睡觉时梦到他总是他遇难时的惨景，但这次却不是这种噩梦。

“嘿，林迪，”他说。他像以前那样拍拍我的肩膀，但却拍得很轻，而且充满爱意。他显得非常开心，我在他活着的时候从未看到过他这个样子。他伸出手来，我抓住它，它暖暖的，软软的。然后，他又重复了他躺在学校外面路沟中说的最后那句话。

“请把我的玫瑰交给老师，林迪。”

我发现自己几乎还在梦中，但却骑着自行车迎着凌厉的寒风朝坟场赶过去。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醒了，看到前面有一团光亮。

在皮里皮的坟墓后面的灌木丛中，一枝完美的红花在夜幕里闪闪发光。

我把它捡起来，它在我的手里颤抖。

在第二天的早读课上，我把我做的梦讲给全班同学听。最后，当我将那枝玫瑰递给老师的时候，她都惊呆了。“它肯定是野生的，”我无力地解释。

“我不应该接受它，”她颤抖地说。“是伯德利先生放在那里，送给皮里皮的。”

“哦，皮里皮想你收下它，老师，”我回答。我们仍然叫她老师，尽管她已经是格林太太将近一年了。“他在我的梦中真的是很开心。”我快速地补充了一句。“玫瑰代表爱，老师，他曾经是那么喜欢你。”

老师吻了吻那枝玫瑰，我听到她很小声地说，“谢谢，皮里皮。”然后，我又听到她低声说，“欢迎你回来。”

大约9个月后，格林太太生了一位女孩。他们给她起名为菲莉帕。

“我想，菲莉帕是皮里皮的转世，”我对拉米斯说。那是在一次课间休息的时候，是在我们听说了菲莉帕出生的消息之后的几天。

“你总是想证明你自己，”他很认真地回答。“我认为他不可能转世为一个女孩。”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揍了他的，但奇怪的很，老师对此似乎并不管。后来，是他父母收拾这个局面的。

（译自新西兰国家图书馆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