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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晚报 | 2022年01月01日
马誉炜
前段时间，我到鲁迅先生的故乡绍兴走了走，参观了鲁迅祖居、鲁迅故居和鲁迅纪念馆，到咸亨酒店品尝了鲁迅作品中出现的油豆腐蘸辣酱、茴香豆、蒸干菜等小吃，与街头巷尾那些鲁迅笔下活灵活现的人物雕像“隔空对话”，又去旧书店淘了几本鲁迅的著作……一天下来，一个丰满的、具象的、生动的、拥有可贵民族精神的作家形象再现了。我感觉鲁迅先生并未走远，他一直在我身边，他既是一部见证了二十世纪初中国激荡历史的人生大书，又是与中国共产党建党之初那些革命先驱一同战斗过的老前辈，深入了解他、学习他，能从中汲取更多智慧、经验和力量。
一个人物的命运走向，折射出的是整个时代的缩影。从儿时的生活琐屑和兴趣爱好，到家庭的没落与世态炎凉，再到求学于南京、进化论思想的萌芽，继而决定赴日学医，以至于后来立志弃医从文等，鲁迅祖居和鲁迅故居里展示的旧迹和文物，揭示出作为剥削阶级叛逆者的鲁迅是如何“从旧垒中走来”，进而“反戈一击”的。课堂播放的影片中，出现了中国人在日俄战争中被杀的血腥场面，这使鲁迅受到极大刺激，他从仙台医学专门学校退出，与许寿裳等友人商量应当如何投身于文艺运动，由此开启了以笔做刀枪，向封建主义、反动军阀和帝国主义势力，向旧社会制度宣战的战斗历程。
纵观鲁迅的一生，他的命运与国家的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他始终在为国家的前途及人民的根本利益奔走呼号。
“十月革命”的成功，使中国人民看到了新希望——走俄国人的路，鲁迅开始意识到“新的社会的创造者是无产阶级”。也就是从这时起，他用“鲁迅”的笔名创作小说《狂人日记》，发表在1918年5月出版的《新青年》杂志上，为中国现代文学的“战斗史”开篇；在同一期杂志上，他还以“唐俟”为笔名，发表了《梦》《爱之神》《桃花》等几首新诗。由此，鲁迅“一发而不可收”地创作了大量进步的、革命的文学作品。
“五四运动”前后，身为教育部官员、北京大学兼职教授的鲁迅，积极加入到具有初步共产主义思想的知识分子队伍中来，与陈独秀、李大钊等革命先驱一道，致力于宣传科学社会主义思想。他在《新青年》杂志的“马克思主义专号”上发表短评《圣武》，歌颂“十月革命”是“新世纪的曙光”。
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在上海召开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宣布正式成立中国共产党，从此中国人民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斗争，在党的直接领导下进行。正是从这一年的年底，鲁迅在北京《晨报》的《开心话》专栏开始发表《阿Q正传》，署名巴人；第二章移至《新文艺》专栏发表，直到1922年2月，一共刊登九期。这部作品深刻地批判了辛亥革命的不彻底，提出中国革命的根本问题是农民问题。而后他又围绕“女师大”事件，撰写了一系列揭露反动文人的杂文。“三一八惨案”后，他接连写下几篇抨击揭露段祺瑞政府及其御用文人的杂文，因此受到北洋军阀的通缉和迫害，只得四处避难；他还辗转到香港发表《无声的中国》《老调子已经唱完》等演讲，以期唤醒更多人投身革命，在北京未名社出版杂文集《坟》，提出“解剖自己严于解剖别人”的科学态度和大无畏精神。“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发生后，国民党反动派在各地疯狂屠杀革命者，面对敌人的屠刀，鲁迅愤怒至极，积极参加营救被捕学生的行动，并写下《野草·题辞》一文，坚信“地火在地下运行，奔突”，预言革命必然胜利；他还加入了“中国革命互济会”，多次捐款救助遭受迫害的革命人士。
1930年，中国左翼作家联盟成立，鲁迅是主要发起人之一。由于坚持正义主张，国民党反动派以“堕落文人”的罪名对鲁迅进行通缉和打压，逼迫他再次离寓避难。在中国革命艰难困苦的年代，鲁迅以“左联”及其机关刊物《前哨》为阵地，发表《中国无产阶级革命文学和前驱的血》一文，揭露国民党反动派杀害柔石等革命青年作家的暴行，描绘无产阶级文学的光明前景。在《答文艺新闻社问》一文中，他敏锐地指出日寇侵略中国的实质；在《友邦惊诧论》一文中，他迎头痛击帝国主义瓜分中国和国民党反动派“攘外必须安内”的卖国政策。为抗议日寇侵略上海的暴行，他发表了《为日军进攻上海屠杀民众宣言》和《上海文化界告世界书》，提出“坚决反对帝国主义瓜分中国的战争，反对加于中国民众反日反帝斗争的任何压迫，反对中国政府的对日妥协以及压迫革命的民众”。当杂文集《二心集》被定为“禁书”时，他有感而发，写下题为《自嘲》的诗，其中有“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不朽名句；当听到红军克服重重艰难险阻纵横十余省，粉碎国民党几十万军队的围追堵截，胜利到达陕北的消息，他当即致电延安：“在你们身上，寄托着中国和人类的将来。”他还带病创作了七律《亥年残秋偶作》，诗中预言“星斗正阑干”——“天快亮了”。就在他的生命进入倒计时的最后阶段，他还围绕“民族革命战争的大众文学”这个主题，对卖国文学进行无情的鞭笞，体现了“痛打落水狗”的革命精神……正如毛主席评价的那样：“他（鲁迅）不但是伟大的文学家，而且是伟大的思想家和伟大的革命家，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他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这是半人民最可宝贵的性格。鲁迅是在文化战线上，代表全民族的大多数，向着敌人冲锋陷阵的最正确、最勇敢、最坚决、最忠实、最热忱的空前的民族英雄。鲁迅的方向，就是中华民族新文化的方向。”
在鲁迅故里的墙壁上，有不少摘录自鲁迅作品的名言警句，一个伟大作家的精神都渗透在这字里行间了——“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有缺点的战士终竟是战士，完美的苍蝇也终竟不过是苍蝇”“墨写的谎言，决掩不住血写的事实”“我们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虽是等于为帝王将相作家谱的所谓'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光耀，这就是中国的脊梁”。这些名言警句既是写给读者的，也是写给鲁迅自己的；既可以用来赞颂强者、英雄，也可以用来赞颂鲁迅。鲁迅是一位伟大的民族英雄，是一代中国人的脊梁。
夜幕降临，我不禁想起当年鲁迅笔下描绘的夜景：“街灯的光穿窗而入，屋子里显出微明，我大略一看，熟识的墙壁，壁端的棱线，熟识的书堆，堆边的未订的画集，外面进行着的夜，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如今来鲁迅故里观光的人，一群群、一伙伙地穿梭在江南水乡韵致的步行街上，周围有青翠的竹子、狭窄的河道、低矮的乌篷船、古老的石桥、热闹的戏摊以及“三味书屋”“咸亨酒店”等旧式招牌，这种繁荣胜似当年“社戏”的红火场面，肯定是鲁迅先生早就预料到并且心有所盼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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