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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鼎钧 小说欣赏

谈到小说,这个名词《庄子》用过,《汉书》用过,本来的意思是说一些很琐碎很狭窄的事情,“小言之也”,一些通俗的事情,合乎大众的趣味,真真假假,有虚构的成分,“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不是玄妙的哲理,也不是治国平天下的大道,所以叫小说。

  到了近代,中国发生新文学运动,大家学西洋,有学问的人发现西洋文学和中国传统文学两个系统,有许多地方不谋而合,新文学运动的先知先觉翻译西洋理论的时候,使用中国旧有的名词,于是福楼拜、托尔斯泰,都成了小说家。

  为什么这样翻译呢,因为《复活》《包法利夫人》也都叙述个别的小事,有特殊性,有虚构的成分,能引起大众的兴趣,西洋的小说是用这些小事结构起来的,《复活》《包法利夫人》,和《红楼梦》《水浒传》成了一家人。乔伊斯写的《尤利西斯》,很多人读不下去,我拿它当《阅微草堂笔记》来读,读完了。

  依照先贤从西洋搬过来的理论,文学作品是语言的艺术,语言有抽象,有具体,两者中间有层次,好像上楼下楼有楼梯。且看下面这张表:

  X+Y=Z

  1+1=2

  1+1=2

  新娘+新郎=婚姻

  贾宝玉+薛宝钗=夫妇

  这张表,最下面的一行最具体,最上面的一行最抽象,中间有不同的程度,这叫抽象层次。X+Y=Z没有小说,1+1=2也没有小说,抽象层次一步一步下降,降到贾宝玉加薛宝钗才有小说,降到诸葛亮加周瑜才有小说。

  读小说,我们首先注意他写的是不是小事情,是什么样的小事情。在《红楼梦》里面,宝蟾送酒,黛玉葬花,晴雯撕扇,都是小事情,都很生动,都很有情味,都是人生里面很难得的一刹那,我们要学会享受这一刹那,我们进入这一刹那,并不嫉妒这是别人的生活,并不批评这是富贵人家腐败的生活,也忘了这是封建社会已经消失了的生活。在那一刹那,欣赏者没有分别心。

  小说里面的这些小事情,作家把它叫事件,小说事件要有特殊性。今天的人读契诃夫,读莫泊桑,常常觉得他们的作品很平淡,没有多大的吸引力,这是因为他们太有名了,太古典了,他们小说里面的那些事件,经过后来一代一代的作家模仿,变造,甚至抄袭,没有特殊性了。后来的批评家只有强调那些作品反映了什么,代表了什么,越说越抽象,简直拿小说当论文了,不能提高读者的兴趣,给后代写小说的人许多不正确的暗示。

  我们读小说,不薄古人爱今人,现代报纸副刊上,综合性的杂志上,网络上,都有很好的小说,在那些小说里头,常常可以发现特殊性的事件。六十年代,美国的种族问题闹大了,黑人白人的矛盾浮上来,有一篇小说,写一个黑人男孩跟一个白人女孩恋爱,女孩的家长坚决反对。这个黑人男孩就去见白人女孩的父母,他卷起袖子,露出黑色的皮肤,然后拿出剃刀的刀片,在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流出来,他对女孩的父母说:“我的皮肤是黑的,可是我的血也是红的!”这就是特殊性。到了九十年代,风水轮流转,白人政客纷纷想办法讨好黑人,看小说知道有一个白人出来竞选,他到黑人区演讲拉票,他对听众说:“我的皮肤是白的,我的心也是黑的!”后面这篇小说显然受了前面那篇小说的影响,变成讽刺喜剧,事件仍然是特殊的。

  小说是把“事件”组织起来,这种组织叫“结构”,欣赏小说,除了欣赏它的事件,还要欣赏它的结构。结构,前人已经有很多式样,以后可能还有很多的变化。艺术讲究形式美,结构是形式美,很重要,我们不能忽略。在台北,有位文学教授开课讲现代小说,讲结构讲了一个学期。我只能讲两个基本结构,一个叫串珠式,一个叫结网式。

  串珠式,用一根线索把那一个一个事件连贯起来,像一串项链。或者说像古代的结绳记事,在绳子上打结,大事情打一个大结,小事情打一个小结。这个形式我们很熟悉,《西游记》就是这样写的,《儒林外史》《镜花缘》也是这样写的。狄更斯的《块肉余生录》(即《大卫·科波菲尔》)和都德写的《小东西》,当年的文艺小青年的必修课,这两部小说也是串珠式,东方未必永远是东方,西方未必永远是西方。我们像欣赏项链一样欣赏这种小说。

《块肉余生录》开篇写主人翁“我”半夜出生,这件事本来寻常,可是此刻墙上的挂钟正好自鸣十二声。钟鸣好像是报喜,把临盆接生点缀成一个小小的庆典,钟鸣和婴儿的哭声交响,在静夜中制造片刻的热闹,或者说,连续不断的钟鸣是种警报,告诉这个新生命人生在世不容易。这就可记,可读,可以进入街谈巷议。《小东西》写主人翁出生,他的父亲正在外面经商,这件事本来也寻常,可是这位父亲一方面接到家中添丁进口的消息,同时也接到另一个消息,有一个顾客卷走他4万法郎,逃之夭夭。这位父亲悲喜交集,不知道自己应该哭还是应该笑,寻常的事情马上有了特殊性。不仅如此,小说家都德加上按语:“你当然应该哭,这两件同时发生的事情你都该哭。”奇峰突起,制造悬疑。这两部小说都用一个接一个小事件表现曲折起伏的一生,我们一面读一面如同检起珍珠。

  串珠式的结构多半用于长篇小说,我也读过这样写成的短篇,赛伯的作品《我的大学生活》。他写“我”上植物学课的时候不会使用显微镜,教授费尽心机教他,他居然在显微镜里看见自己的眼睛。他写学校足球队的一位明星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教授和同学怎样帮助他度过“经济学”的难关。他写军训教官是一个将军,指挥学生操练队形变换,“我”走错了方向,将军偏说只有“我”一个人做对了。后来将军召见,“我”惴惴不安,以为会受到责罚,可是将军只顾用苍蝇拍子打苍蝇,好像忘了这个学生是谁,也忘了为甚么召这个学生到办公室里来。就这样,“我”的大学生活用一个一个小事件连串起来,上大学是一种享受,一些小小的愚蠢犯下美丽的错误,将来都成了天宝旧事。不管怎么样,你在大学里泡著,你就是金童玉女,而今而后纵然不能谈笑有鸿儒,一定来往无白丁。

  结构,除了串珠,还有结网。内容决定形式,《西游记》只有唐僧取经一条线,可以串珠,《三国演义》有魏蜀吴三条线反复交叉,就得织网。你也可以用“织网”的结构写唐僧取经,那就不是唐僧走在路上,妖精一个一个出现,那得在唐僧动身之前,所有想吃唐僧肉的家伙一次出现,一同开会,大家商量怎样活捉敌人,平分战果。对决开始,妖魔联军并不能真正团结,他们各怀鬼胎,都想独占私吞,这就给唐僧师徒很多机会……这样的结构比较复杂,比较困难,织出来一个很好看的图案。

  法国小说家梅里美有一部作品叫《可仑巴》(亦译为《柯隆巴》),也是名著,早已不流行了,我们讨论网状结构,还是得拿来观察一下。《可仑巴》是女主角的名字,她要为死去的父亲复仇,对象是当地的一个律师。小说开始,可仑巴,她的弟弟,她要报复的那个嫌疑犯,还有当地的县官,还有从远方来的客人,一对英国父女,纷纷上场。复仇者和嫌疑人交手斗争,其他人都卷进来,每个人都是一条线,各条线纠缠在一起,互相排斥也互相吸引,互相抵消也互相激发,就这样,故事情节向前滚动。《可仑巴》被称为结构最好的小说,我当年学习的时候,曾经把它的结构作成图解,欣赏其中美丽的秩序。

  中国有一本言情小说,《平山冷燕》,这四个字代表四个人,它是从每个人的名字里头摘出一个字来,合成这本书的名字。平山冷燕,“平”和“燕”是男子,“山”和“冷”是女子,这四个人先后出场,展开一连串密切的互动,也就是每个人一条线,四条线你影响我,我影响你,大家都是网中人。古人说红尘是一张网,现在的人说人际关系是一张网,一个机构的组织也是一张网,读了网状结构的小说你才明白这话甚么意思。《平山冷燕》照例有个大团圆的结局,“山”跟“燕”结婚了,“冷”跟“平”也结婚了,婚姻美满,生活幸福,大家都说这是俗套。俗套也可以欣赏,过年恭喜发财,过生日寿比南山,都是俗套,我们还是可以有欣赏的心情。有人说这本小说太封建,你封建我就欣赏你的封建,水浒红楼那一本不封建,你难道还想从梁山泊的金交椅上找雷峰,从大观园的金钗里面找红色娘子军,世界上的人可爱,因为他们多彩多姿,并不是用一个模型铸造出来。

小说基本上是叙事,“事”是人在网中的行为,他为甚么这样做,为甚么不那样做,多半是因为他的个性,在小说里面,我们可以遇见许多有个性的人物,这些人物个性强烈,行为有特殊性,称为典型。有人说,写小说就是为了创造人物典型,这句话好像也不能说得这么肯定,不过“人物”仍然是小说的脊梁骨,是我们欣赏的一个重点。小说是甚么?有人说,小说是:一个人,遇到一个问题,他想了一个办法去解决,得到结果。有人说这样还不够,小说是:一个人,遇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他想了一个特殊的办法去解决,得到一个意外的结果。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天下本无事,英雄自扰之。天下本无事,林黛玉自扰之,不仙风道骨做你的绛珠草,到贾府来还甚么眼泪。天下本无事,唐吉诃德自扰之,不守著你不大不小的田产吃炸鸽子和小牛肉,跑出来闯荡甚么江湖。还有雨果笔下的那个通缉犯,万人如海一身藏,天下本无事,偏要冒出水面帮这一个救那一个,暴露行迹,制造悲惨世界。自扰者人亦扰之,扰攘不休,人不堪其扰,小说欣赏者来看造化的奇妙,一样米养百样人,百样人有千样心,我们好比进了名山胜地,每一步都是风景。

  读小说好比照镜子,我拿起镜子一看,里头是祝英台。我拿起镜子一看,里头是白娘子。我拿起镜子一看,里头是齐瓦哥医生。我拿起镜子一看,里头是笔尔和哲安。天上人间会相见,相看两不厌。我拿起镜子一看,里头是阿Q,鲁迅大师笔下的阿Q也有可爱的地方,阿Q,老天爷给他的智商太低,他既不能巧取又不能豪夺,一无所有,他也没有东西可以让人家巧取豪夺,这就成了一个多余的人。大师赋予他艺术形象,他就退出这个社会,别有天地,你我不可以再用这个社会的肉身形象衡量他。他不是一句口号标语,也不是一本教科书。你我不必把四万万五千万人的原罪都交给他,要他抗起来。不要怪他不革命,上帝在天上,他不是革命的料,他是革命志士要救赎的人,革命家看到阿Q,要想起自己的责任,不是想起阿Q的责任。革命,他能做甚么?像他这样一个人,只能把炸药捆在前胸后背,到人群密集的地方去轰然一声,那样的阿Q不好看,我不顾意有那样的阿Q,宁愿有这样的阿Q

  好,现在大处著眼,我们来欣赏小说使用语言大量述说的能力。想当年跟老师学演说,老师规定连续讲五分钟的话,讲出有组织的内容,就及格了,为了达到老师的要求,还真费了不少力气。现在你看长篇小说,他怎么能写得那么长!有学问的人说,最长的小说是《追忆似水流年》,法国作家普鲁斯特的作品,四千多页。没学问的人说,最长的小说是咱们的鼓儿词《杨家将》,说的是宋朝杨业将军家族的故事,据说没有一个说书的人能够把杨家的故事说完。

  所以“小说就是大说”,他大说特说,滚滚滔滔,江河万里,挟泥沙以俱下,让我们心魂摇荡,不知今夕何夕,今年何年。有一部小说叫《虎魄》,美国作家凯塞琳温莎的作品,他写伦敦有一年大瘟疫,瘟疫怎么发生,怎么传染,怎样改变了生活习惯,一写就是九十页。《大宋宣和遗事》不过千把字,写成《水浒传》,96万字。《水浒传》写武松杀西门庆,不过万多字,写成《金瓶梅》,最少60万字。有学问的人说,托尔斯泰写《战争与和平》,本来计画写一个中篇,这位小说家打牌输了钱,于是小说越写越长,多赚稿费当赌本。鲁迅的《阿Q正传》本来很短,晨报副刊的主编孙伏园一看,竭力主张拉长,鲁迅想早点结束,伏老坚决反对。伏老出差,请了几天假,鲁迅抓住机会,赶快把阿Q枪毙了,结果只写成一个中篇,如果孙伏园不出差,《阿Q正传》很可能是个长篇。你看人家这个本事!

  中国从前有一个行业,叫做说书,说书的人一面说一面增添情节,没有固定的书本,陆放翁“斜阳古柳赵家庄,负鼓盲翁正作场,”写的就是这一行,有学问的人说,这一行就是小说家的前身。这一行流传这么一个故事:

  有一个说书的,每天带著徒弟说书。有一天他说到男主角在楼梯口把女主角抱起要往楼下摔,且听下回分解,第二天他感冒了,就教徒弟替他说几天,故事情节也由徒弟自由构想。几天以后,说书人的感冒治好了,可以自己上场了,他问徒弟说到那里了,徒弟说,男主角还在楼梯口抱著女主角要往下摔,师父问为甚么不继续发展,徒弟说,我不知道老师究竟要他摔还是不要他摔。

你看,男主角在楼梯口把女主角抱起要往下摔,这个悬疑他可以连说好几天,场子不散,这就是“大说”的能力,师父一听,拍拍徒弟的肩膀:你可以毕业了,出去自立门户吧。

刚才说我们欣赏小说家表述的能力,最后我强调,我们还要欣赏小说家隐藏的能力,刚才说小说就是大说,现在加上一句:小说就是“不说”,他说了千言万语,都不是他要说的,他要说的没说出来。可是我们看了他说出来的,知道他没说出来的是甚么,他没说的比他说出来的更多,也更大。这一手教人看了才过瘾。

  在这里我先举一个例,唐朝人写的一篇小说叫《杜子春》,那时候不叫小说,叫传奇。我以前常常谈到杜子春的故事,今天再谈一次,我非常喜欢这个故事,惟恐别人把它忘记了。重要的地方要重复,“大胆的假设,小心的求证”两句话,胡适之重复了一辈子,“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牧师也重复了一辈子。

  杜子春是一个人的名字,他很想学道修仙,请求一个老道士收他做徒弟,老道士不肯,他认为杜子春只能做人,不能成仙。禁不起杜子春再三恳求,好吧,你来试一试吧。学道要上山,老道士吩咐杜子春专心打坐,不论发生任何情况,你都不可以发出声音来。不得了,老虎来舔他的脸。不得了,毒蛇来在他身上绕了三圈。不得了,起了一场大火,把他活活烧死了!杜子春记住老道士的命令,没有出一点声音。

  人死了,阎王要审判他的灵魂,不管问甚么,杜子春一律不回答,把阎王爷惹火了。你这这刁鬼,我要好好的整你,上刀山,下油锅,一样一样来,杜子春没叫疼,没求饶。阎王一看,你还真能忍,真能受,让你投胎去做女人,你慢慢的忍、慢慢的去受吧,那时候,女人没有人权。杜子春从母胎里生出来,他不哭,长大了,他不说话,那时候重男轻女,这个家庭一看生了个女儿,已经很失望,结果又是一个哑巴,都来虐待他,他挨冻受饿,浑身是伤,他没哭过,没叫过,也没抱怨过。等他长到十六七岁,家里就马马虎虎把他嫁出去了。

  出嫁并没有改变他的命运,丈夫游手好闲,天天在外面喝酒,喝醉了就回家打老婆。老婆怀孕了,生产了,这个丈夫又打孩子,做母亲的护孩子,他就老婆孩子一齐打。这个日子怎么过,可是也一天一天的过。终于有一天过不去了,那个醉鬼又打孩子,打老婆,把孩子抢过来朝窗户外头一丢!这一丢,小说的最高潮来了,那个妈妈,也就是杜子春再也控制不住了,他甚么都忘了,只听得他哇的一声大叫,这一叫,天旋地转,换了人间,妈妈,孩子,醉鬼,都没有了,只有杜子春坐在原来的地方,只有那座破庙,只有那个老道士。道士说:你让我白白浪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我说你不能成仙,只能做人,你可以死心了吧。

  这是这篇小说写出来的部分,它还有没写出来的部分,它是说,人生在世,甚么都可以放弃,甚么都可以被消灭,惟有母爱,那是万古长存,那是无论经过多少劫难都不会丧失,否则、你就不是一个人了!这一层意思,小说字面上完全没有,你读了小说,你发现运层意思分明存在。写出来的部分有特殊性,杜子春的人生经验总算是个独家,没写出来的部分有普遍性,母亲对子女可以牺牲一切,没有条件,没有保留,这是人类共同的品性,这叫“具体中见抽象”。己经写出来的很少,一个杜子春而己,没写出来的很多,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叫“寓无限于有限”。

  能够做到这一步,才算会写小说,能够看到这一步,才算会读小说。《白鲸记》写甚么?只是在写为了一条腿去杀死一条鱼吗?卡夫卡的《审判》在写甚么?只是写一个人的糊里糊涂送了命吗?莫言的《生死疲劳》只是写人死后要轮回吗?《红楼梦》只是写一个家庭破产、两个女孩子争风吃醋吗?小说家要在一个人的悲欢离合中说出天下苍生的祸福,借茶壶里的风波表现国家社会的动荡,借一个张三李四让我们看见普遍的人性。可以说,这也是“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于密”。可以说,这也是“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有人说,小说家为人类的过去写寓言,为人类未来的历史写预言。常言道会看的看门道,不会看的看热闹,只看它写出来的部分,那是看热闹,能看出它没写出来的部分,那是看门道,欣赏小说要既能看热闹,又会看门道,学会看门道,看起来更热闹。

滴青蓝

王鼎钧 著 商务印书馆

 

 

前言

 

第一辑

小说欣赏

戏剧欣赏

人生戏剧化

张火丁的两出戏

诗欣赏

诗手迹

书法欣赏

谈意象

文章的滋味

作品的境界

遥远的回声

 

第二辑

从“莫奈何”说起

串珠效应

都德:《小东西》

梅里美:《可仑巴》

罗逖:《冰岛渔夫》

海明威:《老人与海》

莫泊桑:《两兄弟》

巴登夫人:《春风化雨》

奥斯汀:《傲慢与偏见》

狄更斯:《双城记》

米契尔:《飘》

说好话

粉红楼窗隔海看

文章是人家的好

念念中文

我学习的三个阶段

废园旧事今犹新

硕果永存

听吴小攀谈天

看生肖画展

莫言语录五注

若苦能甘

书的交响

 

 

王鼎钧,当代著名散文家。1925年出生,山东临沂人。1949年迁台湾,1978年移居美国。因受沈从文、夏丏尊等影响,青年时代开始写作,终身不懈。其作品因丰富的阅历、深沉的家国情怀、圆熟的文学技巧而呈现丰厚多样的文学样貌。其随笔文字行云流水,浑然天成,被誉为“当之无愧的散文大师”。王鼎钧的创作生涯长达半个多世纪,著作近四十种,《碎琉璃》《左心房旋涡》等独树一帜的文风,饱受赞誉,“人生四书”、“作文四书”等作品销行甚广,对许多有志文学创作的青年影响颇深。2013年,王鼎钧凭《回忆录四部曲》获“国家记忆?年度历史图书”奖。

 

前言

滴青蓝就是滴墨水,青,可以指黑色,滴黑色的墨水和蓝色的墨水。滴墨水就是写文章,现在写稿早已不用钢笔,墨水仍然当作比喻、甚至当作典故使用,白话文当年反对用典,它发展到今天也有了自己的典故。“青蓝”也有青出于蓝的意思,写作总要师法先贤,切磋同侪,互有观摩,互补长短。之类等等,言不尽意。

这是一本个人的文集,文章的性质不一,一部分偏重文学欣赏,文章不多,最近三年只有这一点成绩,算是晚年的“力作”。另一部分也谈文学,文章有针对性,从繁体版的旧作中挑选而来,算是“去芜存菁”?这本书的名字也曾一再斟酌。现在还没忘记启蒙老师当初的叮嘱,“求新求变”,只是才华有限,量力而行。我说过写文章是心血变墨水,朋友建议书名叫作“滴滴血”,我没那么大的胆子,这是“滴青蓝”一名的前世。我一直做“通俗化”的工作,我的信条是“执简驭繁,化难为易,因近及远”,我不能讲学,我谈天。我的表述志在发扬前人,接引来者,从中建立个人特色,大处看,出于青也出于蓝,小处看,或许有些地方有别于青也有异于蓝?这就是“滴青蓝”一名的今生了。

文章是尽我一滴墨水,发表出版要感谢十方因缘。多年来我环顾四周,鼓吹文学创作者多,引导文学欣赏者少,小说散文越出越厚,销售量越来越低,也曾呼吁文坛贤达,改变重点,疏通文学生产线的下游,因此有《滴青蓝》中若干篇文章。纽约和国内的报刊慷慨发表这些文章,纽约侨界提供场地举行演讲座谈,这些文章才有机会接受读者检验,引起共鸣,进而成书。非常幸运,每一个环节都顺利。

《滴青蓝》有一组文章,谈论九本翻译小说,当初曾得到顾保鹄神父勉励,辑人《长篇小说技巧举隅》,于今又蒙杨传珍教授修改若干名词,使之符合中国大陆读友们的阅读习惯。这一组文章从阅读的角度谈创作,注意趣味,“会看的看门道,不会看的看热闹”,会看门道的人可以看出更多的热闹。希望能增加会看门道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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