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车炭，千余斤，宫使驱将惜不得。半匹红绡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白居易的《卖炭翁》揭露了唐朝百姓承受剥削阶级肆意剥削的现实，而这样的悲剧因何而起，就要从唐德宗李适开始说起了。
唐德宗李适前后用过三个年号：建中（780-783年）、兴元（784年）和长达21年的贞元（785-805）。建中年间，刚登基的德宗信心满满准备消灭河北藩镇，结果战事一兴局势混乱，河北四藩称王，而事关漕运重地的淮西李怀烈也乘机捣鬼，让朝廷手忙脚乱。更为糟糕的是，一支调去前线作战的泾原部队，竟然在路过长安的时候发生哗变，直捣皇城。接着又有李怀光叛乱等一系列的变故。等到时间进入贞元年间，德宗当初的豪情壮志早就被消耗得干干净净。
兴元元年（784年）五月，大将李晟收复长安。七月，唐德宗从山南梁州（今陕西汉中）“车驾至长安”，据说沿路“步骑十余万，旌旗数十里”。本来很狼狈的一件事，却被粉饰得很光彩，也说明了大家都盼望着能过上安稳日子。
而唐德宗在宏大理想幻灭之后，不仅没有了往日激情，甚至跑向了另一个极端。在上台之初，德宗曾花大力气整顿当时的政治风气，严禁官员、特别是太监贪污受贿，但到了贞元年间，德宗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曾对大臣陆贽说，“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太讲原则了，别人给你行贿，你一点都不接受，这样子人家怎么能跟你合作共处呢？你还是应该收一些的，要注意工作上的灵活性。”主动劝臣下受贿，德宗也算是历史上少有的皇帝了。
以往，德宗高度防范宦官群体，更不会将权力交到这些人手中。但经“泾师之变”一乱，德宗感到大臣们都是靠不住的，哗变兵士就要冲到宫里了，京城的神策军人影都找不到一个。最后还是身边两个太监窦文场和霍仙鸣一片忠心，把自己护送出了险境。事后一调查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大臣们竟拿神策军当作自己的摇钱树，中饱私囊，和家奴们比起来，这帮大臣丝毫不值得信任。
德宗先是收了李晟的神策军兵权，将神策军分为左、右两部，分别交给窦文场和霍仙鸣掌管，禁军大权从此旁落宦官。唐德宗还给予了宦官们在经济上的极大权力。按照唐代过去的法律规定，宫里的所有日常用品开支，都由朝廷负责采办。也就是公开的政府采购，权力掌握在大臣们手中。到了贞元时代，德宗一改老规矩，将这个权力收回内宫，宫中所有开销由太监经办。这就是臭名昭著的“宫市”制度。
太监们的权势大增，开始各种胡作非为，“比岁以宦者为使，谓之宫市，抑买人物，稍不如本估”。他们打着宫中所需的名义，每日上街，看见什么就索取什么。开始还给一些钱财换取，到后来干脆发展成分文不付、予取予夺，成了光天化日之下的公开抢劫。甚至设置了数百名“白望”，每日巡行于街市，看到街面上有什么好东西，就统统没收，运进宫里。
一次，一位卖炭翁在街上碰见一群太监，太监们不但把一车炭给没收了，还要求老翁把炭运到宫里，到了宫里又把老翁的驴车罚没了。卖炭翁连声说：“炭我不要了，把我的驴还给我吧，我一家老小还得靠这驴活命呢。”可太监气焰嚣张，绝不同意，已经退无可退的卖炭翁气愤不过，和太监们打了起来，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最后还惊动了唐德宗。这就是白居易《卖炭翁》故事的原型。
唐德宗了解情况之后，也知道太监们不对，“诏黜宦者，赐农夫绢十匹”，但对“宫市”制度却不做任何更改。“宫市”制度成了贞元年间的恶政典型，民怨沸腾。而卖炭翁的故事，也随着白居易的诗句千古流传，直到今天我们还能在课本里通过卖炭翁的遭遇，一窥当年长安城的荒谬景象。
几千年史书记载，主角多为帝王将相才子佳人，鲜有无声的底层。历史缺少一尊卖炭翁的塑像。
2019年11月24日 07： 朝花/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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