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记趣
文｜单立文 · 图｜网络 · 编辑｜烈马青葱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一晃离家四十多年，“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无寻处，唯有少年心”。年少时，纯真，造就了真挚的友谊。年轻时，青涩，演绎了浪漫的童话。
那颗漂流的心，撞上了一块礁石，变得支离破碎。那个缥缈的誓言，已随着一阵清风，倏然不见。闭上双眼，遥想远去的背影，那少时的阳光，已暗淡。天地，也在刹那间，变得模糊。但不远处，依然是一片灿烂。
物是人非，逝去的生活轨迹还能在老家依稀找到，但少年天真烂漫的活泼已无法找回，怅惘之余，感慨万分。唯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五寸步
1976年，我在爱国村小学读三年级。班上有姑侄俩记忆尤深。小姑是生产队长的小妹，侄子是队长的长子。小姑从小失父，侄子从小失母。小姑16岁了还上三年级，站排头，可知是个娇生惯养。侄子孔武有力，虽然后母人前也一视同仁，毕竟疼亲儿更胜一筹。 所以俩人都跟着队长的娘住，一起抚养。人生三不幸独占其一，令人同情，何况是队长的亲人。那年月队长权很大，村里有一户贫农，因不满队长派活不公，与队长对骂。队长骂他放屁，他骂队长嗝气。结果队长一月不安排他活干，一家人没工分，贫农只好告了饶。
班上几个俏皮鬼捉弄姑侄认字慢，小姑赌气不上学了。队长的娘找到学校，老师领着俏皮鬼们上门乖乖请回小姑，一时传遍村里，再无人敢惹姑侄。
生产队要求三年级（爱国村小学最高三年级，四年级以上到旗台联中就读）学生上午上课，下午割草喂牛，让饲养员过称，次日到学校报数、登记、表扬。
结果第一天出了乌龙。班里有两人受表扬，俩人都是36斤，其中有小姑，另一女生家长也在村里任职。同学们议论纷纷，说实话， 十一二岁的半大孩子，一下午最多也就割草二十多斤，多了也背不动。最后惊动了老师，老师私下去跟饲养员沟通，确认是小姑与另一女同学共谋，每人多报了10斤。老师想在学校里点名批评一下，饲养员就说，明知小姑是个五寸步，是别人捉弄他，就别惹事了，你知我知就行了。结果这事最后无影无踪，但五寸步却传了出来。当时全班都不知五寸步是什么东西，以为是被扣了什么帽子。等升了旗台联中，才知道是“半痴（尺）”，但姑侄都已下学，参加生产队劳动了。
叼百口
小学几年的时光匆匆而过，及至上初中时，我就在外村上学了，开始了背馍生涯。星光不问赶路人，时光不负有心人。从那时起，一星期回一次家，成为惯例，渐渐地无意识地拉开了我与家乡的距离。参加工作、成家立业更是远离了生我、养我的家乡，可是内心深处的牵念却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在日益拉长、再拉长。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国家提出“尊重知识，尊重人才”。把失去的损失夺回来，教育开始驶上快车道。最常见的就是学校分快慢班。当时旗台联中没分快慢班，但我的学习成绩还是挂号的，被同学们戏称为“老学包子”，“大学胚子”。我最为自豪，也最为老师称道的是一次过年考试（期末考试），其中英语卷我十分钟答完120分钟卷子，准确率99%，一时轰动全学校。后来，旗台联中与大屯中学合并，分快慢班，我去了大屯快班。能进快班的都是好手，正所谓强中更有强中手。在大屯班我遇到了一个对手，是属地生，还是班长。第一次考试我与班长并列第一，“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但我却明显感受到了班长的敌意，发动同党孤立我。那时统一住宿，实行大通铺。班长故意把我排挤到门口，冬天冷，夏天骚，打击了我的学习积极性，更让我感到了恐惧。
星期天回家捎粮，我跟父亲说不想在快班上了。父亲问明缘由，语重心长地说：“到了新环境，单枪匹马，必然要象鸡一样会被同伙啄百口，熟化了就好了。是龙先盘着，是虎先卧着。老虎不发威，以为是病猫，到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升学考试还早着哩，不妨有计划地退一步，但关键时刻不掉链子，见真功。后来考试，我故意出几个明显的差错，让班长胜之不武。老师和班长都觉察到了我的用心，分别找我谈了话，班长还表了态，要与我公平竞争，并自动把床铺也搬到门口，与我通铺。可惜，班长没等升学考试，就提前接班参加了工作。
驴不胜怒
那时农村还很贫穷，生产队缺少劳力，学生假期要参加生产队劳动。农村两大假，麦假与秋假。农村青年书记（团支书）把放假的学生召集起来，到生产队帮着干活，给记工分。那年秋假，尽管早晚有些凉意，但中午还很热火，干活时还要脱掉上衣，只穿汗衫。学生突击队开展积肥活动，我们都有一股跃跃欲试的干劲，可一到现场，都傻眼了。这哪是什么积肥？明明就是几个连在一起的臭粪坑，里面还不时冒出一个个气泡，并夹杂着股股刺鼻的臭气。在我们学生发愣时，团支书第一个挽起裤腿赤脚下到池子里，用铁锹一锹锹往上抛撇积肥，村里的其他几个青年也先后下到池子里干起来，让我们汗颜无语。我们也只好硬着头皮，学者样子下到池子里干起活来。男学生负责装卸，女学生负责拉车运送。就这样一连几天，我们个个从手到脚，先是水泡、血泡，再后来就慢慢变成厚厚的一层茧子了。整个假期突击活动下来，我们个个累得身子就像散了架，但村里给记成人工分。
临近开学几天，我向村青年书记为学生们告假，组织村里的学生在我家突击假期作业。大孙是家里老大，姐妹多，大孙父亲就愿大孙下学，帮着里挣工分。听说大孙不出工，要到我家写作业，就骂大孙懒。大孙顶了两句，大孙父亲一时气急，踹了他两脚。大孙不敢回手，又感委屈，就脱口而出：“驴不胜怒，踢之。”别看大孙学习成绩不咋的，但这句古文却记住了。大孙父亲不懂古文，不知道大孙说的什么意思，光听明大孙嘟囔个踢，旁边去叫大孙写作业的同学还在偷笑，以为学生笑话他不识字，就说：“拽什么文？我还不知道个提腿？”大孙终于拗不过父亲，自此以后就下学挣工分了。如今成爷爷了，却舍得花钱为孙子报各种补习班。
农活泛滥
“生活里没有书籍，就好像没有阳光；智慧里没有书籍，就好像鸟儿没有翅膀”。一九七七年十月，废止了十二年的全国高考制度恢复了。消息传出，全国沸腾。为迎接高考，学校开始了早晚自习，早起晨读，晚上挑灯夜战。那时候，农村用电很不正常和普遍，家里照明还是沿用传统的煤油灯，由于每天上晚自习，煤油灯熏得眼圈发暗，鼻孔发黑，就像刚从矿井上来的矿工。
党中央召开了具有历史转折意义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像一泓清泉滋润着干涸的土地和人们的心田。
农村学生更是艰苦，抽空还要帮助家里种地。鲁迅在《纪念刘和珍君》中写道：时间永是流逝，街市依旧太平。班里一位同学在作文竞赛中借用写道：街市依旧太平，农活永是泛滥。可见农村生活的不易。
曾经有一位作家说过：当你亲身经历过那段历史，那是你人生中的一段美好记忆和财富；当你未亲身经历过那段历史，你只把它当作纸格上一段文字或故事而已。人生一世，如白云悠悠，飘走了太多烦恼和感慨，沉淀了太多往事和记忆。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九八五年我考上了山东农业大学农村金融专业，毕业后分配进农行高密市支行乡镇网点，如今在农行工作了三十四个春秋。一路走来，是农行让我过上了岁月静好的日子。日升日落，沧海桑田，它让一粒幼小的种子长成参天大树。无论时光怎样流逝，无论万物怎样变迁，感谢多彩的人生、感谢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是我永远不变的情怀。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在即将步入老年人的行列里，少一些烦恼，多一些快乐，在灿烂的朝霞里拥抱一抹明媚，在盈盈的月光下掬起一杯清亮，感恩平淡而又幸福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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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单立文，工作单位：中国农业银行山东省高密市支行）；通联地址：山东省高密市夷安大道325号农行东宿舍7号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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