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立文｜槐花香

槐花香

文｜单立文   图｜网络   编辑｜烈马青葱

槐树是我村的救命树。三年自然灾害，爱国村就是靠着乱石岗上的槐花，度过了青黄不接的春季，走出了饥饿的困境。说起槐树林，村里的老人都会念念有词，感恩槐树。每年槐花飘香，家家户户都要做一顿蒸槐花饭，老人忆苦思甜，说说家史。新人打打牙祭，尝个新鲜。

母亲做的槐花饭别具一格，让我至今难忘。她先用地瓜面掺点棒子（玉米）面或高粱（秫秫）面，（纯地瓜面不粘，擀不起饼来。麦子面只有过年包饺子用，平时是舍不得拿出来吃的），刚好擀出一张大饼，与锅腰大小相符，放到大锅里铺着麦秸草的竹箅子上，放平后，上面放满刚摘下的槐花，再洒上一些面粉，稍微搅拌，进行清蒸。等饼熟了，一掀锅盖，清香扑鼻。吃着甜甜的地瓜面饼，就着蒸熟的槐花，一股小家碧玉的乡土气息，暖暖盈怀。

村里有个青年贼大胆（忒大胆），爬树够槐花敢上树梢。看到他在树顶细叉上晃晃悠悠，地下仰头看的人都打怵得两腿战战兢兢。贼大胆却若无其事，自顾自地选取身边开得肥胖的槐花，撸一把放进嘴里，品尝着。偶尔还随手扔下一串槐花，嘲笑树下的胆小鬼们。贼胆大自谓不怕鬼不信神。村人不信，就与他打赌，敢在骨灰堂睡一夜才服他。贼大胆就指天发誓，胸脯拍得震天响。

太阳刚落山，贼大腿就走进了坟地，闻着槐花香，看到槐花美，馋延欲滴。遂上树摘了几大串最好的槐花，用衣襟兜着，找了一块干净地方，坐下享受槐花盛宴。

等吃饱了槐花，天也黑尽了，就围着坟地转了一圈，没发现可疑地方，就走进了骨灰堂。擦了一根火柴，看到有一副棺材也还干净，就脱下外衣，铺在棺材上，想上去躺躺，养养神。结果刚躺下，就感觉棺材盖往上一顶一顶地动，吃了一惊。难道这就是村人常说的诈尸？！头皮一麻，赶紧下来，刚擦亮火柴，就看到棺材盖被顶开了，紧接着站起来一个披头散发的黑鬼。吓得贼大胆衣服也不要了，没命地冲出坟地，到家一头栽到炕上，病卧半个多月才起来身。

后来村里干部派人查明白了，黑鬼是个外地流浪汉，每晚到骨灰堂避寒。看到棺材空置，晚上就到棺材里睡暖和觉。不想贼大胆当晚没看分明，一上去就把棺材透气缝给堵严实了，流浪汉也刚睡下，突然被憋醒了，孤注一掷顶开了棺材盖。李鬼吓煞着了李逵，贼大胆成了嘴胆大，一时成了村里的笑话。

1985年是我的高考年。预选前一周，我回爱国村“转粮”。我把家里的粮食用袋子装好，送到仁和乡粮管所，开好转粮单据，然后拿到学校换成饭票，就不用往学校送面粉了。回来路过村东河边槐树林，禁不住嘴馋，就摘了一粮食袋子槐花，回家让母亲蒸了一大锅槐花饭，带到学校改善考前生活。想到高中三年，很快就要与同学们分离了。高考也是分界线，同学一场，高考完各奔东西，“别时容易见时难”，就想让城里的同学也尝尝乡村风味，作个临别纪念。

不想，刚到宿舍门口，就被舍友们“闻香识佳肴”，全部缴获充公，带到了班里。我们请来了班主任，全班开了一个槐花宴。大家对槐花的甜香赞不绝口，就着槐花饭，各抒己见，畅谈了高考后的理想。更有的同学唱起了“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对高考预选充满了志在必胜的决心和信心。

槐花给我带来了福运。我顺利地通过了预选。记得当时的作文题目是：条条大路通罗马。我想到与同学们一起品尝槐花饭时的畅谈感慨，一挥而就。一个月后，又一鼓作气，考上了山东农业大学农村金融专业，成为班里唯一一个大学生。

“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难忘青葱岁月的槐花香、槐花宴！

作者简介：单立文，工作单位：中国农业银行山东省高密市支行；通联地址：山东省高密市夷安大道325号农行东宿舍7号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