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个想念”与“看你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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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可以“作”，“笑声”可以“看”，莫不是出于暴学汉语洋人之口？不，它们出自冯其庸等校注的《红楼梦》。

第七十七回，王夫人命周瑞家的等人去打点迎春的丫鬟司棋走路（七十四回抄检大观园时，曾从她箱内抄出表弟潘又安写给她的笺帖、送给她的表物）。司棋被带出了院门，“走了没几步，后头只见绣桔（应作'橘’）赶来，一面也擦着泪，一面递与司棋一个绢包说：'这是姑娘（指迎春）给你的。主仆一场，如今一旦分离，这个与你作个想念罢。’司棋接了，不觉更哭起来了”。

接着司棋哭求周瑞家的等人让她“到相好的姊妹跟前辞一辞”，周瑞家的冷笑道：“我劝你走罢，别拉拉扯扯的了。我们还有正经事呢。谁是你一个衣包里爬出来的，（应用问号）辞他们作什么，（也应用问号）他们看你的笑声还看不了呢。……依我说快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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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的时候，给人一样东西作纪念品，这纪念品，从前叫作“念物”，也叫“念想儿”或“念心儿”。吴语则叫“念想”，不带“儿”字。

迎春让绣橘赶出来送给司棋一个绢包，包里的东西就是迎春给司棋“作个念想”的。

“念想”是名词，所以可以说“作个念想”。而“想念”是动词，是不可以说“作个想念”的。

冯其庸等是用庚辰本作底本校书的。大约这个底本，抄写的人误将“念想”倒写为“想念”。冯等不识，遂出此笑话。

古木校点本作“念心儿”，是通的。北人说“念心儿”，南人说“念想”，都指纪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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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的笑声”，揣测大概是“看你的笑话”之误。

“笑声”是听的，不是看的。“笑话”本来也是听的，但这里的“笑话”实际上是由“闹笑话”简缩而来的，所以就可以“看”了。闹笑话，上海话叫作“出洋相”。

喜欢看别人出洋相（即看笑话），颇有幸灾乐祸之嫌。但也不是一概要不得。比如看一些“红学家”出洋相，在下就不以为缺德。

况且，他们还犯了罪呢。什么罪？经他们那么一校，就把国人引为骄傲的《红楼梦》校成了糊涂话的萃渊薮（聚集地）了。简直罪不可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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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年就要过去了。就拿这篇小文给冯其庸们“作个想念”吧，并且也让他们知道，有人在看他们的“笑声”。

2016年2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