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有光的人
文/黄芳
冥冥中，有颗幸运之星照着我。
或者，潜意识里我就是头上有光的人。
我母亲的家族有精神病史。
我老外婆是个神经，有人说。她活了九十好几，被人咒老不死的。年轻时曾狂呼万岁，内容如下：鸡婆万岁，鸭婆万岁，长xx万岁。长xx是她的儿子，也就是我的舅外公。这是被人家认为精神病的主要依据。
她老人家一双小脚，却走得飞快。常一根拐杖拄到我家、我外婆家、她自己家，三天两头来回穿梭。头发往脑后梳个髻，油光发亮；眼睛珠子圆圆溜溜，黑豆般发亮，八九十岁时仍乌黑发亮，现在瞄一眼周围，都极难寻找这样一双有神的老人家的眼。至今我仍记得这样这样一个画面:一双灵活有神的眼睛，一看见我们几个曾孙，就笑眯眯地盯着我们看，一边念叨着：好伢嗟呀，好伢嗟呀……极其慈眉善目。但有一次她来我家带大姐，大姐当时大概二三岁，中途不知她老人家有什么要紧事要走，便哄我大姐说：伢儿乖，坐这儿不要动哦，老外婆去打蛇，然后就一溜没影。她老人家那次到底干什么去了，至今不得而知，总之是一去不返。她老人家一走了之容易，却让大姐受了苦，不知受了什么惊吓，一到晚上就大哭大闹，“蛇……蛇……”到处是蛇地整夜闹腾，又是求神又是画符的闹了半年才好。就这件事让我相信她老人家确实有点不正常。
我外婆呢，没有老外祖母这么神气。她老人家嫁了四回，这儿那儿城里乡下本地外地，到现在我都搞不清我有几个舅几个姨，哪个舅是共娘共爹，哪个姨同父异母，哪个又是同母异父。
外婆节俭，爱惜粮食，一次从地上捡了一个饭粒，拈在指上观察半天，口中发出惊呼：哎呀，好大一粒饭啊，一边口中念叨，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自此她老人家的这个举动被我们小孩家模仿，成了每次游戏时的保留节目。
外婆人好，对我们很亲昵，好东西要留到我们来了吃，可若有外客进来，便慌慌地把东西用什么盖起来或藏到柜子，神经兮兮地对我们使眼色。这一点让我相信外婆也有些不正常。
我母亲，因名字中有个“细”字，年轻时常被称“细疯子”，不发作还好，发作起来又哭又闹。小伙伴怨怼时便称我大喊：你妈是细疯子，你也是个小疯子，今后嫁不出去。气得我们张牙舞爪无话来答。
有时抱怨，我要有个正常的娘就好，不知要幸福多少倍，但上天总是不会让你完美，只能接受它。长大了，一次带她老人家出门玩，眨眼功夫，娘不见了，吓得我出冷汗，她没有手机，不记得我们电话，不认字不识路，万一……晕头转向、六神无主、手足无措之时，她老人家恭恭敬敬在景点出口处等我们。看见我们还一个劲乐：“别人都朝这走，我也跟走，我不会丢。”好我个娘，居然还知道朝哪走在哪等，没有走丢，看来还不至于太神经，我真幸运！
而我最终要表达的是，长大了，姐妹几个都成家立业，我们出落得算不上漂亮却个个健康大方端庄，更重要的是都没有受到母亲遗传基因的影响，没神经没发疯智力很正常！一个个算有出息！还没到谈婚论嫁门槛就踩个不停!这一点，让乡里乡亲很是称奇大惑不解，让十里八乡不准备相亲的大跌眼镜。
所以冥冥中，觉得有神眷顾着我，或者我就是头上有光的人。
我们姐几个一开始并不是很聪明、很有天赋的孩子，小时候的成绩不怎么好，自从我觉得父亲一个人做工太苦太累，一念之间想好好读书改变命运后，幸运之星真的眷顾我，让我顺利跳出农门。随着我的跳跃，屡屡受挫的姐也发了狠劲，刻苦攻读一举考了研究生，九几年在村里是那是很了不起的，一家出了两个读书人，让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情父亲脊背陡然伸直了不少。随着大姐的独立，小妹也上了大学并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工作，羡煞旁人，被村中人谑为“好花开到了一树”，我老爸不常夸我，为这，他为我树大拇指，说我是家中的功臣。回想，穷苦残缺的家庭冥冥中若没有一个方向和榜样，哪会有接二连三的出苦海、跃农门。
成长路上，我是头上有光的人。
嫁到婆家，家里顺顺溜溜，无病无灾，老人都活到了八九十岁，别人说我旺夫。我成了婆家的幸运星。
有孩子了，三岁时因为工作关系，离开她有一年时间，这一年就发生了两件揪心事。一是孩子从幼儿园滑梯上掉下，脸上严重摔伤，差点破相；二是孩子一屁股坐在别人开水桶里，身上大面积烫伤。两件事都发生在我不在家照顾她的一年，让我再也不敢离开她半步。我虽做事毛糙大意，但孩子在我的身边如有神助，从没出过这样或那样的危险事故，冥冥中，有神照我，照着我的孩子，或者我就是孩子的幸运星。
我的朋友都是妻贤夫顺母慈子孝，运途极好的，我有时痴想是不是自己的幸运之光照亮了他人的运途，直到朋友有一天感慨：我这辈子遇见的都是好人，都对我特别好，我真是幸运。我才恍然，人之所以幸运，有自己的性格运气使然，也与遇到的真诚朋友、真诚的人有关。朋友平时与人为善，慷慨大方，别人与之交往如沐春风，自然常遭慷慨回报。
头上有光的人，有幸运女神眷顾，更是彼此眷顾，你照亮我我我照亮你，自然都是有福的人。
作者简介：黄芳，中学语文老师，随性随意，自由散漫真诚。爱热闹爱冷静，爱群居爱独处。爱生活，爱阅读，爱写作，爱语文。课堂，戴镣铐跳舞，也曾谈笑风生;平常，语文即生活，柴米油盐人情世故无处不在。读书赏景写文，沉静恬淡不卑不亢把日子过成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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