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养过一头公水牛。
长得特别帅，毛色滋润，皮肤黝黑，角高大挺拔，脚铿锵有力。
它是我们村最帅的牛。
因为“最帅”，它显得无比骚气。每当“放牛”，它总是趾高气昂地走在全村牛的最前面；到了山坡上，它总是仪表堂堂地站在山坡最高处吃草。其他公牛总是卑微地看着它，母牛虽然不卑微，但总是羞涩地与它若距若离。
有一次，我牵着它在山坡脚下吃草，它非常生气，把牛绳都挣断了，硬跑到山坡的最高处去吃草。
我去山坡的最高处去牵它，它一溜头就跑了，我跟着它追，从这个山坡追到另一个山坡，从早上追到下午，从精力旺盛追到精疲力尽，一直没有追到它。
我想到它特别喜欢吃嫩南瓜，就抱着一个嫩南瓜去诱惑它，它不理我，我就抱着嫩南瓜在它面前晃，它还是不理我，我索性把嫩南瓜砸在地上，分裂成两瓣，让南瓜的滋液与精肉露出来，它依然不理我。
现在想来，这头牛当时应该是帅出了自信！帅出骨气！帅出了傲慢！
我开始使用第二招。我将一头誉为村花的母牛牵出来，在距它不远处转悠，它的狂妄自大忽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温顺、客气和礼貌，一股谦谦君子的风度，在郁郁葱葱的山坡上环绕。
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我轻而易举牵到了它。
那时，我还很小，我不懂得什么叫面子，也不懂得什么叫尊严，更不懂得什么叫自卑，我只知道这头帅得发呆的公牛害得我很苦，我把它绑在一棵树上，当着村花母牛的面狠狠地打它，羞辱它。
从此，它一蹶不振，放牛时，它总是唯唯诺诺地走在全村所有牛的后面；到了山坡上，它总是卑躬屈膝地在山坡脚下寂寞地吃草。
严涛
观山湖区碧海花园
202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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