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人们误把利益相关者资本主义（stakeholder capitalism）当成一种觉醒。”
作者 | 韩敏儿
编辑 | 王紫荆 国佳佳
“我认为人们误把利益相关者资本主义（stakeholder capitalism）当成一种觉醒。”摩根大通银行的CEO Jamie Dimon在一场论坛上说道。今年6月1日的一场自由采访中，他再次表达了这一观点。
Dimon说自己是一个“精力充沛的自由市场资本家”，他关心的完全是如何让公司在自由市场上取得成功。他作为商业圆桌会议主席，推动利益相关者资本主义的发展，并不是因为自己“觉醒了”，他认为人们曲解了他的目的。
注：美国商业圆桌会议，the United States Business Roundtable，成立于2019年，由美国精英CEO组成。其《公司宗旨声明》（以下简称《声明》）称公司不仅要为股东创造价值，还要为员工、社区和环境等利益相关者创造价值，有近200名CEO签署了该声明。
“我们每天早晨醒来，想的都是怎么服务客户、赢得他们的尊重、让他们成为回头客。”Dimon说。
摩根大通银行CEO Jamie Dimon
图源 | Brian Snyder/Reuters
ESG开始流行，企业“被迫觉醒”
将环境与社会议题纳入商业考量，美国大众这几年逐渐接受了这一观点，相关名词与概念也开始被频繁引用，比如觉醒资本主义和利益相关者资本主义。
觉醒资本主义，英文叫做woke capitalism或wokeism。Woke capitalism最早由专栏作家Ross Douthat在《纽约时报》的一篇文章中提出，指企业通过宣扬“自由”“进步”等符合千禧年代消费者价值观的观念，维持自身的社会影响力。
利益相关者资本主义通常指企业除了将其利润最大化外，还必须考虑到其他团体的利益，比如员工、具有批评态度的公众，尤其要兼顾到环境，哪怕有时会让企业利润减少。
近年来，围绕这些观点的争论不断，影响了商业市场的行为和外界对金融企业的评判标准。参议院银行委员会的成员Pat Toomey曾表示，银行在“所谓觉醒资本主义”上背负的压力越来越大，他很担忧。
许多共和党政客都批评摩根大通等美国大型银行歧视能源行业和枪支制造商。今年三月，包括摩根大通在内的19家金融公司收到了德克萨斯州审计长的一封信，要求他们阐明自己是否在抵制化石燃料公司。
事实上，摩根大通对化石燃料公司的支持并不少。美国最大的环保权威机构雨林行动网络（Rainforest Action Network）的一份报告显示，自2016年《巴黎协定》签署以来，摩根大通是化石燃料公司的最大资助者。不过该银行在2020年承诺，它将不再为北极地区的新钻探项目提供资金。Dimon说，摩根大通对气候问题“相当认真”，但他认为美国处理气候问题的方法不对。
除了气候问题，Dimon也提到了当下备受关注的员工权益问题。Dimon表示，摩根大通愿意尊重不同民族、种族和性取向的员工，但这是出于对公司整体发展的考量：“我想要公司在市场上获胜；我想要最好的员工；我希望我的员工们开心。如果有议员说这叫'觉醒’，那是他们没想清楚。”Dimon还认为有些公司在员工身份这方面矫枉过正了。
Dimon认为公司的市场动作不用过分地迎合社会运动：“人们一为什么事情兴奋，你就觉得你得做点什么——真的不用。”
这一观点和贝莱德CEO Larry Fink的想法如出一辙。Fink认为一个投资者聚焦于广泛社会群体的利益，而非纯粹利润，也不能说ta“觉醒了”。
Dimon还痛斥了听从Glass Lewis和ISS（Institutional Shareholder Services）建议后投票的上市公司股东们。就在几周前，摩根大通的股东投票反对该银行的高管薪酬计划，部分原因是独立股东顾问机构Glass Lewis建议他们投反对票。Dimon认为股东们不应该只听从建议投票，应该“自己去补补课”。
Dimon表示，上市公司收到的股东提案看似很多，真正有价值的只有少数：“如果你有100家公司，每个代理人平均有六份股东提案，那就是600份提案。但这里面可能只有十份是有意义的。”
一边被质疑，一边被坚守
利益相关者资本主义指标的四大支柱
图源｜World Economic Forum
对大公司而言，从股东资本主义向一种重视所有利益相关者的模式转变，是一项重大的管理挑战。在美国商业圆桌会议发表《声明》的次年，2020年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发布了与德勤、安永、毕马威和普华永道等合作伙伴共同制定的一套通用披露指标——利益相关者资本主义指标，以促进现有ESG框架之间的一致性。
但一纸文件起到实质性作用了吗？沃顿的管理学教授Tyler Wry发现，在新冠爆发的前四周，签署《声明》的CEO们宣布裁员或休假的可能性比未签署者高出了近20%。而且签署者做出为救济工作捐款、为消费者提供折扣等行为的可能性也都更低。换句话说，面对公共危机，签署《声明》给社会带来的实际帮助并没有想象中的多。
当公司发布支持社会事业的声明时，并不一定会坚持到底。行为心理学家称之为“道德自我许可”：人们只要以道德的名义做出一些象征性的姿态——比如签署一份声明——就以为自己已经“站在了天使的一边”，从而放纵自己做出不那么道德的事情。
图源｜World Economic Forum
不过经济社会并没有因此放弃“利益相关者”的概念。今年5月举行的2022年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加速利益相关者资本主义”依然是一个关键议题。会议上论坛宣布，70家公司已经将利益相关者资本主义指标纳入其主流报告材料，包括年度报告和可持续性报告。
世界经济论坛的官网上也写着：“社会和经济体系深深地交织在一起，一个体系被削弱，另一个体系就无法长期繁荣。“
题图来源 | Harvard Business Revi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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