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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喜欢的外国经典诗歌(之二)

前言:我为什么要读西方诗歌?因为西方诗歌呈现出更多的理性和人性,汉语诗歌重意境,重情韵,这是东西方文化不同的缘故,也是汉语诗人和西方诗人思维的不同,我们的母语诗歌既要体现汉语的独特性也要嫁接外来的技巧、思辨、和智性。

 

 《力量》(飞白译)

 沃尔科特(圣卢西亚)


生命将不断把草叶敲入地底。

 
我赞叹这股暴力;
爱是钢铁。我赞叹

 
碎浪和岩块间野性的互动。
它们有着默契。

 
我甚至能够体会
奔驰的狮和惊惧的母鹿间的约定,
她眼中流露出对恐怖的认可

 
我永远无法了解的是
写作此诗并且
以生命核心自居的这只野兽。


西班牙港花园之夜 (飞白译)
沃尔科特(圣卢西亚)


夜,黑色的夏季,将她的气息简化
为一个村落:她身上带着深不可测的

黑人麝香味,神秘有如汗渍,
她的巷弄充满了脱了壳的牡蛎的气味,

橘黄的煤炭,爪色的火盆。
交易和铃鼓增高了她的热度。

地狱之火抑或妓院:公园街对面
水手们的脸如波浪般涌起,又随着

海上磷光消逝;夜总会
叮当有声像萤火虫穿梭她浓密的发间。

强光刺眼的车灯,震耳欲聋的出租车喇叭,
她自廉价的沥青油光中抬起脸庞

仰望白色星辰,像城市,闪烁的霓虹,
燃烧成为她注定成为的淫妇。

破晓时分一名苦力驾着满载
头部被乱刀截断的椰子的货车踏上归途。

译注:西班牙港为英属西印度群岛千里达之首府。

 

海滩余生 (飞白译)
沃尔科特(圣卢西亚)


饥饿的眼睛贪婪地吞吃海景,只为一叶
美味的帆。


海平线把它穿上无限的线。


行动滋生狂乱。我躺着,
驾驶着装上肋木的一片椰影,
生怕增多我自己的脚印。


吹着沙,薄如烟,
腻烦了,移动一下它的沙丘。
浪潮像孩子似的厌倦了它的城堡。


咸的绿藤和黄的喇叭花,
一个网缓缓移过空无。
空无一物:充塞白蛉子头脑的愤怒。


老人的乐趣:
早晨,沉思的后撤,想着
枯叶,自然的安排。


阳光下,狗粪
街了硬壳,发白如珊瑚。
我们结束于土,开始于土。
在我们的内脏里创世。


细听,我就能听见珊瑚虫在营建,
两个海浪击出一片静默。
掐开一只海虱,我使雷霆爆裂。


像神一样,我歼灭神性、艺术
和自我,我抛弃
已死的隐喻:杏树的叶形心。


成熟的脑烂得像个黄核桃
孵出它
乱糟糟的海虱、白蛉和蛆,


那个绿酒瓶的福音,被沙塞死了。
贴着标签,船的残骸,
握紧的漂木苍白而带着钉,如一只人手。

 

爱之后的爱
沃尔科特(圣卢西亚)


这一天终将来到
那时你将欢欢喜喜
迎接你自己光临
你的家门、你的镜中,
与你互致欢迎的笑容


说:请坐。请吃吧。
你会重新爱这个曾是你自己的陌生人。
上酒。上面包。把你的心
交还给它自己,交还给这终生爱你的
陌生人,你为了另一个人而
忘了他,他却还记着你。


从书架上取下情书、
照片、绝望的短笺,
从镜里削掉你的形象。
请坐。享用你的一生。

 

雪夜驻足林
弗罗斯特(美国)


我深深知道这片树林的主人,
虽然他的家远在那边的山村。
他不曾料到我竟在这里停马,
只为观赏那树林的瑞雪纷纷。
我的小马驹似乎有点诧异:
为何停留在荒芜村舍之地。
这边广茂的林,那边冰冻的湖,
一年中最黑的夜晚,夜黑如漆。
小马驹摇摇颈上的铃铛,送来声响,
好像在问我是否出现了什么异常,
四周俱寂,只有微风和雪花在飞扬。
静谧的树林如此可爱、深邃和幽暗,
我虽向往,但我得恪守我的诺言,
临睡前仍然征途漫漫,
路迢途远岂敢酣眠。

 

荒野
弗罗斯特(美国)


夜色渐渐降临,瑞雪纷飞,
在一片一望无际的原野,
大地银装素裹,被皑皑的雪笼罩,
只剩些杂草与树根裸露着。
在旁边的树林丛中,
所有的小生灵都躲在巢穴里冬眠。
可我无心去浏览,也无意去欣赏,
只有那寂寞出其不意地包围了我。
使我感到周围的寂寞挥之不去,
会变得强烈还是淡然,
伴随苍白无力的雪,
我停止思维,无以言表。
我并不会被空所吓倒,
在荒芜人烟的星球上,
在更贴近自家门前,
我用自己的荒野令自己畏惧。

 

宁静的野生世界
温德尔 贝里(美国)

  
我对尘世日渐失望
夜间
最轻微的声音
也会把我惊醒
我为自己和孩子们的生活担忧
我在林中彳亍,
水鸟在湖面上展示自己的美丽
苍鹭给孩子们喂食。
我走进宁静的野生世界
它们不以悲伤增添生命的负担
我走进前面平静的湖水。
在我的上方,白天隐藏的群星
正闪耀着光芒,这时
我在仁慈的大地上休息,自由自在。

 
优雅
温德尔 贝里(美国)

  
今天清晨,林子里格外绚丽。
红色、金色、绿色的叶子
洒落在大地上,有些正在
飞舞,有些仍挂在空中。
色彩斑斓,婀娜多姿, 
把它所在的那个地方带入永恒。
这里无须匆忙,也没有停滞。
看,它确实在寻找自我,
根在土壤里高傲地穿行。
看,它没有一丝困惑,
这就是它的全部,完美无缺的
姿态。以相同的姿态,或跑步,
或行走。静下来,静下来。
它进入你的体内,路线是那样清晰。


断裂
温德尔 贝里(美国)


我以前是否具有清晰的思维能力
就像那在结了冰的河上流动的浅水?
现在,河里的水冲破冰层涌上来,
我明白了,我过去对光的思考
它是黑暗的一部分。


多年的渴望
温德尔 贝里(美国)

  
当年我是一个终于长大成人的
小伙子,我比幼年时长大了许多!
我是一棵树,一棵高大的树,但
还没有长到预期的高度。
我会努力达到那个高度。
三十多年的积累,
我达到了我不曾意料的高度。
现在我向下长,越来越矮小
成为小草中的一员。
  

丽达与天鹅(飞白译)

叶芝(爱尔兰)


突然袭击:在踉跄的少女身上,
一双巨翅还在乱扑,一双黑蹼
抚弄她的大腿,鹅喙衔着她的颈项,
他的胸脯紧压她无计脱身的胸脯。


手指啊,被惊呆了,哪还有能力
从松开的腿间推开那白羽的荣耀?
身体呀,翻倒在雪白的灯心草里,
感到的唯有其中那奇异的心跳!


腰股内一阵颤栗.竟从中生出
断垣残壁、城楼上的浓烟烈焰
和阿伽门农之死。
当她被占有之时
当地如此被天空的野蛮热血制服
直到那冷漠的喙把她放开之前,
她是否获取了他的威力,他的知识?

 

入夜的恐惧 (董继平译)

勃莱(美国)


有不熟悉的尘埃靠近我们,
波浪就在山岗之上的岸边碰碎,
树林缀满了我们从未见过的鸟儿,
网在下面拖拉深色的鱼。


黄昏来临;我们仰视,它就在那里。
它已穿过群星之网到来,
已穿过草丛的薄纱到来,
悄然走动于水的避难所上空。


我们想,白日永不会结束;
我们有着仿佛是为白昼而诞生的头发。
然而,那夜晚的静水终将上涨,
而我们的皮肤将在水下看得很远。

 

在多雨的九月 (董继平译)

勃莱(美国)

在多雨的九月,当树叶长下那黑暗之处,
我把前额贴在潮湿的、散发海藻味的沙上。
时间到来了。我把选择推迟了多年。
也许是整个生命。蕨,除了生活别无选择。
为了它的倔强,它接受泥土,水,和夜。


我们关上门。“我对你没有要求的权利。”
黄昏来临。“我对你的爱已经足够了。”
我们知道我们可以相互独自生活。
野鸭离开群体而漂泊,
橡树在孤独的山边独自发放着叶子。


我们之前的男女已完成了这一点。
一年一度,我会见到你,你也会见到我的。
我们将是两颗果核,不会被种植。
我们停留在房间里,关上门,灭掉灯。
我与你一起流泪,没有羞愧,也没有自尊。

 

坛子轶闻 (飞白译)

史蒂文斯(美国)

我把坛子置于田纳西州
它是圆的,立在小山顶。
它使得散乱的荒野
都以此小山为中心。


荒野全都向坛子涌来,
俯伏四周,不再荒野。
坛子圆圆的,在地上
巍然耸立,风采非凡。


它统领四面八方,
这灰色无花纹的坛子
它不孳生鸟雀或树丛,
与田纳西的一切都不同。

 

距离 (西蒙译)

默温 (美国)


当你想起距离
你想起
我们是不朽的


你想起它们是从我们出发的
所有的距离
都是从我们出发的
没有一个死去,没有一个被忘记


世界上各地都有母兽
仰天躺着
想起海

 

冰河上的脚印(西蒙译) 

默温 (美国)


一年四季
风从峡谷里吹出来
磨亮万物
脚印就冻在那里,永远
向上指进寒冷
与我今天的脚印相似


昨夜,有人
在烛光上走动,走动
匆匆地赶着
痛苦之路
很久以后,我才听见那回声
与我的联在一起,消失


我凝望山坡,寻找一块黑斑
最近在这里
我的双手像盲人
在熔蜡上移动
终于,一个接着一个
他们走进自己的季节
我的骨骼面面相对,试图想起
一个问题


当我观望时,万物静止
但这里,幽黑的树林
是一场大战的墓地
我转过身
听见越来越多的名字
离开树皮,向北飞去

 

挖掘者 (沈睿译)

默温(美国)


如果一个男人扛着铁锹来到路上


如果两个男人
扛着铁锹来到路上
如果八个男人扛着铁锹
来到路上


如果十一个男人扛着铁锹来到路上
而我要藏起来
那时我想看这里的一切
像这只手正好挡在
我的眼前


而我愿试着把它放下来
在他们透过它并发现我之前

 

将有一个未来 (韦白 译)

扎加耶夫斯基

 
将有雨,将有宴会,将有
篝火,栗子壳将裂开,
将有喊叫,某人将藏在树丛里,
某人将绊倒小蛤蜊,
空气里将散发煤气和丁香味。
将有大笑者,将有哭泣者,祈祷者,庄重
而寂静的谎言,将有一个未来,
只要逗留在这里,在这个火车站的
二等候车室,被香烟
熏黑,在奥地利皇帝的肖像下

 

飞蛾 (桴夫 译)

扎加耶夫斯基(波)

透过窗玻璃
飞蛾看着我们。坐在桌旁,
我们似被烤炙,以它们远比
残翅更硬,闪烁的眼光。

 
你们永远是在外边,
隔着玻璃板,而我们在屋内
愈陷愈深的内部,飞蛾透过
窗子看着我们,在八月。

 

弗美尔的小女孩(李以亮译)
扎加耶夫斯基(波兰)


弗美尔的小女孩,如今已经闻名
望着我。一粒珍珠望着我。
弗美尔的小女孩
嘴唇红润,濡湿,而且闪亮。

 
哦弗美尔的小女孩,哦珍珠,
蓝头巾:你无处不明亮
而我由阴影组成。
光明俯视阴影
带着宽容,或许还有一丝怜悯。

弗美尔(1632-1675),荷兰杰出画家,现仅存世36幅作品。

 

海豚

扎加耶夫斯基(波兰)

太阳落山,探究的鹈鹕刚好飞翔
在大海平滑的肌肤上;
你观看一个渔夫正在杀死一条被逮住的鱼,并无法不让自己
去相信他的仁慈,
当玫瑰色的云朵缓慢而庄严地
向暮色中的山脚飘去——
你站了一会儿,等着去看海豚
——或许它们会亲切地再跳一次著名的探戈舞——
在这里,墨西哥湾,你可以沿着那条宽阔的海滩
见到令人讨厌的广告牌和鲜贝,
以及从沙子里爬出来的活力四溢的螃蟹,它们就像
一齐抛弃了地下作坊的工人。
你留意到一座座被废弃的、锈迹斑斑的装载塔。
顺着石闸漫步,你跟几个垂钓者打招呼,他们是
一些谦逊的老人,选择钓鱼而不是去运动,只是希望
推迟那最后的晚餐。
一艘巨大的、砖红色的海轮从蒙罗维亚扬帆而来
泊在港口
像某些奇异的虚构的野兽夸耀着
它自己的神奇,
并暂时地阻塞了地平线。
你想:应该去寻一块海水回流的地方,让人回忆
良多、但并不刻意普通的乡野之地,
宁静,朴素,尽管富足,却不动声色,带着记忆隐藏的口袋
像秋天里猎人的夹克,
那熙熙攘攘的小镇郊外,什么也不会发生的荒地,
没有著名的演员,
没有政客和记者,
可有时诗歌从虚无中产生出来,
而你开始认为你的童年
就停在这里,
这里,远离了冗长而过分亲密的街道——
历来缺席,在无人能用光年或千米
来计算远近之后,
只有安静地等待着你的归来,更不会惊奇
什么降临在你的身上。它不会大吹大擂地与你相见,并说:
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已经丢失了的集邮册里的
一枚邮票,
我是那张邮票,向你展示着
你的第一只海豚,在一片不真实的、迷雾般的蓝色背景里。我是那屹立不动的
旅行的标记牌。

 

蜘蛛网(舒丹丹译)
雷蒙德·卡佛(美国)


几分钟前,我走到屋外的
露台上。从那里我可以看见和听见海水,
以及这些年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
闷热而宁静。潮水退了。
没有鸟歌唱。当我靠着栅栏
一只蜘蛛网触到了我的前额。
它绊进我头发里了。没有人能责备我转身
走进屋子。没有风。大海
死一样沉寂。我把蜘蛛网挂在灯罩上。
当我的呼吸碰到它,我望着它不时地
颤动。一条精美的线。错综复杂。
不久之后,不等人们发现,
我就会从这里消失。

 

冬日薄暮(桴夫译)
默温(美)

 
太阳落入清凉,没有伴,
没有为我们干完活后的责难.
它落下去了,心里一无信仰.
当它去后,我听到溪水跟踪而至的流声.
它从很远的地方带来它的长笛.

 

雨(陈东飙陈子弘译)
博尔赫斯(阿)


突然间黄昏变得明亮
因为此刻正有细雨在落下
或曾经落下。下雨
无疑是在过去发生的一件事


谁听见雨落下 谁就回想起
那个时候 幸福的命运向他呈现了
一朵叫玫瑰的花
和它奇妙的 鲜红的色彩。


这蒙住了窗玻璃的细雨
必将在被遗弃的郊外
在某个不复存在的庭院里洗亮


架上的黑葡萄。潮湿的幕色
带给我一个声音 我渴望的声音
我的父亲回来了 他没有死去。

 

世事沧桑话鸣鸟 
罗伯特·佩恩·沃伦(美)
 

那只是一只鸟在夜晚鸣叫,认不出什么鸟,
当我从泉边取水回来,走过满是石头的牧场,
我站得那么静,头上的天空和水桶里的天空一样静。

 
多少年过去,多少地方多少脸都淡漠了,有的人已谢世,
而我站在远方,夜那么静,我终于肯定
我最怀念的不是那些终将消逝的事物,而是鸟鸣时的那种宁静。

 

饮马(彭予译)
罗伯特·勃莱(美国)

 
考虑放弃所有的野心是多么奇妙!
突然,我清楚地看见
一朵刚刚飘落在马鬃上的
洁白的雪花!

 

秋日(北岛译)
里尔克(奥地利)

 
主啊,是时候了。夏天盛极一时。
把你的阴影置于日晷上,
让风吹过牧场。
 
让枝头最后的果实饱满;
再给两天南方的好天气,
催它们成熟,把
最后的甘甜压进浓酒。


谁此时没有房子,就不必建造,
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就醒来,读书,写长长的信,
在林荫路上不停地
徘徊,落叶纷飞。

 

低地和光(西蒙译) 

默温 (美国)


我想那是在弗吉尼亚,那个地方
现在就横躺在我心灵的眼前
像满月下的灰色草叶
像一片草原触摸那里的一切


那片低地伸展到大海
没有沙滩,没有界限。那是秋天
栅栏围着田野,阴暗裸露
伸展到闲散闪烁着的低平水面


那些栅栏慢慢地沉陷,消失
一只黑色的小鸟,落在矮桩上
望着光像海草或风轻易地穿过
那些栅栏,滑向天边


甚至一只鸟也会记得
那片曾经存在过的土地
移动的光缓缓延伸着,冲洗着
爬过那片低地,渐进渐远


我的父亲不曾在那里耕种,母亲
也不曾等待,我一无所知地站在那里
听见海水慢慢渗过来,不知道
这片土地是何时被夺去的


也许你会认为,低地对于我
意味着什么,我久久地凝望着
透过闪光,寻找低地的形影
只有低平的光升起来,一片茫然

 

烟斗 (舒丹丹译) 

雷蒙德.卡佛


我写的下一首诗里将有木柴,
就在诗的中央,木柴厚厚地
覆着树脂,我的朋友将留下
他的手套,对我说,“对付那东西时
戴上它们。”下一首诗里
也将有夜晚,和西半球
所有的星辰;还有浩淼的水域
在一弯新月下闪烁数里。
下一首诗将有一间卧房
和它自己的起居室,天窗,
沙发,桌子和靠窗的座椅,
午餐前一小时新剪下的一瓶紫罗兰。
还将有一盏灯点亮在下一首诗里;
外加一只壁炉,浸透了松脂的
冷杉木在那儿燃烧,消耗着彼此。
噢,下一首诗将擦出火花!
但不会有任何烟卷出现在那首诗。
我将改抽烟斗。

 

蒙得维的亚(陈东飙陈子弘译) 

博尔赫斯(阿根廷)

 
我滑下你的暮色如厌倦滑下一道斜坡的虔诚。
年轻的夜晚像你屋顶平台上的一片翅膀。
你是我们曾经有的布宜诺斯艾利斯,那座随着岁月悄悄溜走的城市。
你是我们的,节日的,像水中倒映的星星。
时间中虚假的门,你的街道朝向更轻柔的往昔。
黎明之光,它送出的早晨向我们走来,越过甘甜的褐色海水
在照亮我的百叶窗之前,你低低的日色已赐福于你的花园。
被听成了一首诗的城市。
拥有庭院之光的街道。


花冠(王家新译)
策兰(奥地利)


秋天从我手里出来吃它的叶子:我们是朋友。
从坚果我们剥出时间并叫它如何前行:
于是时间回到果中。


在镜中是礼拜日,
在梦中是一个睡眠的屋,
我们的嘴说出真实。


我的眼移落在我爱人的性上:
我们互看,
我们交换黑暗的词,
我们互爱如罂粟及记忆,
我们睡去像酒在螺壳里
像海,在月亮的血的光线中。


我们在窗边拥抱,人们在街上望我们,
是时候了他们知道!
是石头竭力开花的时候。
是不安宁的时间心脏跳动,
是时间如它所是的时候了。


是时候了。

 

死亡赋格曲(罗池译)
策兰(奥地利)
 

黎明的黑牛奶我们喝下它在傍晚
我们喝下它在中午和早晨我们喝下它在夜里
我们喝啊我们喝啊
我们挖一个坟墓在空气里让你躺着不会太拥挤
一个男人住在屋子里他摆弄他的毒蛇他写到
他写到当天色黑到了德意志你金黄的头发玛格利特
他写到这些然后走出门外群星都在闪烁
他吹哨叫他的猎狗走近来
他吹哨叫他的犹太佬排好队叫他们挖一个坟墓在泥地里
他命令我们开始演奏要为舞会助兴


黎明的黑牛奶我们喝下你在夜里
我们喝下你在早晨和中午我们喝下你在傍晚
我们喝啊我们喝啊
一个男人住在屋子里他摆弄他的毒蛇他写到
他写到当天色黑到了德意志你金黄的头发玛格利特
你灰白的头发苏拉密斯我们挖一个坟墓在空气里让你躺着不会太拥挤
他大声挖土深一点你们那边的你们其他的大声唱歌和演奏
他抓住鞭子在他的皮带上他挥舞着它他的眼睛是蓝色的
你们的铲子挖深一点你们那边的你们其他的继续演奏要为舞会助兴


黎明的黑牛奶我们喝下你在夜里
我们喝下你在中午和早晨我们喝下你在傍晚
我们喝啊我们喝啊
一个男人住在屋子里你“金黄的头发玛格利特”
你“灰白的头发苏拉密斯”摆弄他的毒蛇
他大声演奏死亡更甜美一点死神是一个主人来自德意志
他大声刮响你的琴弦更黑一点你会升起来然后随烟雾飘到天空
你会得到一个坟墓在云朵里让你躺着不会太拥挤


黎明的黑牛奶我们喝下你在夜里
我们喝下你在中午死神是一个主人“来自”德意志
我们喝下你在傍晚和早晨我们喝啊我们喝啊
这死神是“一个主人来自德意志”他的眼睛颜色蓝幽幽
他射你用子弹由铅制成他射你瞄准又命中
一个男人住在屋子里你“金黄的头发玛格利特”
他放出他的猎狗咬我们准许我们一个坟墓在空气里
他摆弄着他的毒蛇和白日梦
“死神是一个主人来自德意志”
“你金黄的头发玛格利特”
“你灰白的头发苏拉密斯”

 

我父亲年轻时的画像(灵石译)
里尔克(奥地利)


眼睛里是梦。眉毛仿佛能感觉
某种遥远的东西。嘴唇周围
新鲜而魅人,虽然没有笑靥。
帝国军官服略显瘦削,
悬垂的丝带将它点缀。
腰间是马刀的竹鞘。两只手
一动不动,交叠在上面,
褪了色,如今几乎看不见,
仿佛它们抢先遁入了空间尽头。
其余一切,都似乎隐藏在
自身的帷幕里,深奥难解
在昏暗的背景中漾开——


啊,一张迅速消失的照片,
在我渐渐消失的手里面。

 

最后的暮晚(灵石译)
里尔克(奥地利)


然后是夜和远处的轰隆声,此刻
运兵的列车正开出,驶向战火。
他抬起头,在钢琴上继续弹奏,
目光越过空间,在她脸上驻留——


恍若凝视着一面镜子:她的容颜
每处细节都充盈着他的青春容颜,
他那隐现着痛苦的脸,流动的
乐音让它更美,更勾魂摄魄。


突然,镜中的影像碎裂了。她站在
窗前,仿佛这一切与自己无关;
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犹如鼓点。


他的手停下了。风从窗外吹进来。
镜台上,黑色军帽和它骷髅似的
象牙顶部透出一种不祥的诡异。

 

号角(译者:pyrrhon)
里尔克(奥地利)


修剪后的草场,褐皮肤的孩子们玩耍的地方
落叶四散,号角吹响。一个教堂墓地的守望者。
鲜红一片降落的旗穿过槭木的悲伤,
骑士们驰过黑麦田,空无人迹的磨房。


或者是夜阑人静时牧人的歌唱,牛群
走进它们的火圈,走进小树林古老的悲伤,
舞蹈者攀上一面黑墙;
鲜红的旗,欢笑,幻觉,号角。

 

我们俩不会道别(乌兰汗译)
阿赫玛托娃(俄罗斯)


我们俩不会道别,--
肩并肩走个没完。
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你沉思,我默默不言。


我们俩走进教条,看见
祈祷、洗礼、婚娶,
我们俩互不相望,走了出来……
为什么我们俩没有此举?


我们俩来到坟地,
坐在雪地上轻轻叹息,
你用木棍画着宫殿,
将来我们俩永远住在那里。

 

爱情(飞白译)
阿赫玛托娃(俄罗斯)


时而化一条小蛇盘成团,
在你的心头施巫术;
时而化一只鸽子,成天间
在乳白的窗口咕咕咕。


时而闪光在眩目的霜里
时而隐现在紫罗兰的梦中……
但它总坚定地悄悄引着你
一步步远离欢乐与安宁。


在思念的小提琴的祈求中
它会如此甜蜜地哭泣,
而在你还不熟识的微笑中
猜出它,又何等使你战果。

 

二十首情诗之13(沈睿 译)
聂鲁达(智利)


女人的身躯啊,洁白的山峰,洁白的腿,
你像一个世界,躺着委身于我。
我粗壮的农夫的身体开垦你
并使儿子从大地深处坠地。


我仅仅是个通道,鸟儿们从我身上飞出,
夜用它压倒一切的力量淹没了我。
为生存下去我锻造你像锻造一支武器,
像我弓上的箭,像我弹弓上的石。


最猛烈的时刻来了!而我爱你。
你的肌肤,你的毛发,你的焦渴而坚实的乳房。
哦,那酒盅般的双乳!哦,那动情的双目。
哦,那玫瑰般的腹部!哦,你的喘气,低沉而又悲伤!


我的女人的身躯啊,我要你永远优美。
我的渴望,我的无边的欲望,我那来回摆动的道路。
我那永恒的焦渴流淌的黑色河床
和我那随之而来的疲倦,我的无限的疼痛。

 

枝头(赵振江 译)
帕斯(墨西哥)


一只小鸟
落在松枝上,
啾啾歌唱。


它突然挺立,箭一样
飞向远方,
歌声中变得渺茫。


小鸟是一块木片
善于歌唱,伴随着歌声嘹亮,
活活地烧光。


抬望眼:空荡荡。
只有寂静
在枝头摇晃。

 

辨认
帕斯(墨西哥)


院子里有一只鸟儿在啾啾啼,
就像一枚硬币掉进扑满里。
一阵微风吹来,它的羽毛
一次转弯时消失,
也许并没有鸟儿,
我也不是我院儿里那一只。

 

例证
帕斯(墨西哥)


一只蝴蝶在小车之间飞翔
玛丽。何塞说:它肯定是庄子
在纽约旅游
然而蝴蝶
不知它是蝴蝶
梦着它是庄子
或者庄子
梦着他是蝴蝶
蝴蝶从不惊诧
它飞翔

 

没有爱情的性交
莎朗·奥兹(美国)


他们是怎么做的?那些做着爱
却没有爱情的人。美丽如同舞女,
在各自的身体上滑行,就像溜冰者
滑行在冰上,手指深深嵌进
对方的身体,脸
红得像牛排、像葡萄酒,潮湿得
就像生产中的孩子,而他的母亲正准备
把他放弃。他们怎么到达
到达   到达   上帝    到达
静止的水,到达这里的人
并没有带来爱,光
缓缓升起仿佛水蒸气脱离他们粘连的
皮肤?他们才是真正的信徒,
纯化论者,专家,他们不会
接受一个虚伪的弥赛亚,爱牧师
而不爱上帝。他们不会
错把情人当成自己的快乐,
像伟大的跑步者:他们深谙自己的孤独
相伴的只有道路的表面,寒冷,狂风,和
合脚的鞋子,以及他们全部心血管
的健康因素,就像床上的
伴侣,这不是真理,他们是
宇宙中孤独的身体
在反抗他们最好的时期。

 

第一次感恩祈祷
莎朗·奥兹(美国)


当她从学校回来,我能看见
她上臂的皮肤,凉爽,
粗糙但充满光泽。她会拥抱我,我的衰老的
稀薄的胸膛抵着她的乳房,
我能闻到她头发的味道!她将睡在这座公寓中,
她的睡眠像一个永不驯服的美好的物体,
像躯体中的一个灵魂。她进入我的生活
作为在他之后的第二个伟大的到来者,带着
放在他和我内部的另一世界的
新鲜。那些夜晚,我喂饱她让她入睡,
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月亮升起,
落下,再由亏转盈——在日月之上,
围绕着我们的行星旋转,渐渐变得模糊。
现在她不需要那样的爱了,她已经
拥有过。她会发着光热行走,会谈天说地,
并且当她睡熟,我会欢呼
又一次我让她置身那个房间,
在那扇门后面!像个孩子似的,我捕捉
蜜蜂,捏住它们的翅膀,有许多秒,
观察它们野性的脸,
听它们唱歌,再把它们抛回到
空气中——我记得那一刻
我抛送时突然转向的弧线,于是它们进入到
离开时遭到修改的曲线。

 

一种希望 (北岛译)
伊迪特·索德格朗(芬兰)

 
在我们充满阳光的世界里,
我只有花园中的长椅
和长椅上那阳光中的猫……
我将坐在那儿,
我的怀里有一封信,
一封惟一的短信。
那是我的梦……

 

仲夏(节选)(飞白译)

沃尔科特 (圣卢西亚)

 

太阳把我的脸膛烧成了赤陶。
脸把大阳窑的热度一直带进屋中。
但我珍惜脸的皱纹犹如蓝的水波。
蚊呐围着锯齿形的仙人掌钻孔,
熔炉烧得夹竹桃的刀叶全部卷刃,
一根圆木,涂满了狂乱的符号。
一座石屋在台阶上等。白的门廊在烧。
告诉你海涛带给我的许诺吧:
你将见到透明的诲伦走过,宛如
阳光下的烛焰.沙地上的轻烟,
朦胧而无影。我的手掌被纤绳
切割,我拉这条船拉了四十多年。
我的爱奥尼亚是烧焦的草的味道,
是烤焦的桶把在八月里吱嘎叫向铁锈的群岛;
我爱的诗行里保留着全部节和疤。
我等了整个昏晕的下午,热得没法思想,
这陆中之诲的缪斯还在等待命名。
而绷紧的地平线从这咸而暗的房里
什么也捉不到。椅子出汗。纸弄皱地板。
一只蜥蜴在墙上喘气 海象锌一样闪亮。
这时在门亮里:不是胜利女神在解凉鞋,
是个姑娘在拍脚上的沙,一手扶着门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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