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国林
第十七章 飞来的横祸
凌晨五点钟，吴夏荷就被院子后面公鸡的打鸣声给吵醒了。她强打精神，睁开朦胧的睡眼一看，天上还稀稀疏疏忽明忽暗地闪着星星呢。
屋子里两个土炕，贾三虎和老汉睡一个，另外三个妇女睡一个，她一个人铺了凉席睡在院子里。
夏天热，睡院子里凉快，就是少不了被蚊虫叮咬，她每天早上起来，脸上或多或少都会长几个包，鼓鼓的，涨涨的，不仅难受，而且难看。
吴夏荷掀开被子坐起身来，本想伸伸懒腰打个呵欠，却忍住了没有打出来，怕惊扰了屋子里的人。于是便轻手轻脚起来，叠好被褥，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就到厨房烧水做饭，准备中午在地里煮面条需要的汤料。
这半个月大家都很辛苦，再有两天地里的花椒就全部摘完了。吴夏荷和贾三虎在一起粗略计算了一下，今年她们家大概能晒800斤花椒，一斤50元卖了，就能买四万元。
当然，这四万元并非纯收入，今年光给四个摘椒工工资就要好几千元，还真有点舍不得。要是喜梅这丫头不离家出走，自己人多摘一斤湿椒就可以少给别人2元工钱，晒干后一斤花椒至少可以多赚8元钱。
吴夏荷还真怀念十年前，那时候吴砦种植花椒的人家不多，一斤2角钱大家都争着抢着摘，手脚慢的，人品不好的主家还不要，不小心拉断了一根树枝还会被罚款。
那时候，310国道还没有修通，渭河两岸方圆几十个村子谁家存款上万就一下子成了富翁，万元户，一夜之间声名远播，走路都带着风。而就在最近这几年，国家经济飞速发展，吴砦全乡十几个村，家家户户都在全力经营花椒树，少的年收入三四万，多的十几万，甚至二三十万。
吴夏荷计划摘完花椒等秋凉了，她就请工匠来把这几间土坯房给拆了，盖一座大大方方、漂漂亮亮的小二楼，然后给喜梅招个上门女婿，过几年再给女婿买辆车，一家人就真真正正风风光光地步入小康家庭了。
吴夏荷不只是这么想的，而且正在一步步实施着自己的计划，目前她已经完全具备了这个经济实力，等今年花椒一卖，加上乡亲们给喜怀的捐款和这些年家里的几万元存款，一共十几万元，再跟亲戚朋友多少借点钱，刚好盖一栋小二楼。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计划往往跟不上变化。吴夏荷饭快做好的时候，大家便都陆续起来洗漱了。
奇怪的是摘椒老汉并没有跟大家一块儿起来，因为平时他睡眠少，吴夏荷起来之后，他紧跟着就会起来喝罐罐茶，在火盆边把馒头烤得又脆又香。
刚开始大家以为老叔难得睡个懒觉都不忍心去打扰，等到贾三虎替他熬好罐罐茶，烤好馒头，再喊他起来的时候，摘椒老汉却没答应。
几个妇女互相开玩笑说，老叔今天咋了，主人家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是不是还想罢工呢!要是这样的话，今天就不给他饭吃。
“老叔想着后天摘完花椒就要回家了，有点舍不得这里，所以就想多睡会儿吧。”青衣妇女边开玩笑边去叫摘椒老汉起来。“老叔，赶紧起床了，太阳晒屁股啦!”
“不好啦，不好啦，你们快来看啊！老叔这是咋了啊！”青衣妇女突然惊恐地尖叫起来，另外两个妇女闻迅赶紧围了过去。
“老叔，老叔，你这是咋了？你可千万别跟我们开这种玩笑啊！”三个妇女轮流摇晃着老人的身体，他却一动也不动地躺在炕上。
吴夏荷闻迅从厨房里赶了过来，见状惊呼:“还喊啥喊，赶紧送医院啊！三虎，你傻愣着干啥，赶紧送医院啊！”
贾三虎是赶在吴夏荷之前冲进了屋子，看到眼前的情形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就像被雷电击中了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直到吴夏荷跑过来推了他一把，让他赶紧背老叔去卫生院，他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贾三虎已经预感到大事不妙，他的两只脚突然变得有千斤那么重，他用力挪动着沉重的脚步，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颤巍巍地伸出右手在老人鼻孔前试了一下，又拿手在身上几个部位摸了摸，突然打了一个趔趄，两只手顺势撑在炕沿上，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勾下了头去。
“你傻站着干嘛，赶紧背老叔去卫生院啊！”吴夏荷很是着急，她也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可始终没敢往坏处想，还抱着那么一丝希望，催促丈夫赶紧背老人去医院。
贾三虎铁青着脸，回头对吴夏荷带着哭腔说道:“身体都僵硬了，心不跳气也不喘了，还送啥医院啊！”
吴夏荷屏住呼吸，仔细地听贾三虎把这句话说完，生怕听错了一个字。
三个妇女一听老人没了，瞬间大惊失色，惶恐不安，难以置信地互相说着:“完了，完了，这下完了，老叔是咱们几个给带出来的，好端端的怎么说没就没了，万一他们家人打闹起来，这可咋整啊！”
瘦高个妇女指责另外两个妇女:“我说就咱们三个出来不要带老叔吧，你俩非不听，这下好了，这不是要人命吗，我滴个娘嗫--”
青衣妇女回敬道:“你现在说的好听，当时也没见你拦着啊，咱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另外一个妇女说道:“你们两个慌什么，老叔是在这里没得，又不是咱们三个谋杀的，主家雇佣老人都没说话，你们瞎吵吵啥呀！”
青衣妇女恍然大悟道:“对对对，我这就赶紧给老叔家打电话，让他们自己来处理。”
另外一个妇女说道:“咱们光给老叔家打电话可不行，咱得报警，这事得让警察来处理。”
三个妇女也不管躺在炕上的老人了，都跑到院子里报警打电话去了。
“完了，完了……”吴夏荷突然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地上。
贾三虎赶紧跑过去掐人中穴，使劲摇晃喊叫着，吴夏荷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贾三虎急了，顾不上家里，也顾不上老人，背起吴夏荷就往卫生院跑去。
吴砦卫生院离贾三虎家并不远，贾三虎背着吴夏荷一路小跑，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贾三虎把吴夏荷背进急诊室，还在睡觉的小护士被吓了一跳。急诊室没有床位，小护士赶紧让她把人背到隔壁的病床上放下。
“大夫，快、救、救、救人!”贾三虎上气不接下气，心跳比平时加快了好几倍，两腿一发软差点跌坐在了地上，还好用一只手抓住了床头。
“啥情况啊？”小护士见状也很紧张。
“晕过去了，你赶紧救人啊！”看到小护士手足无措，贾三虎更加着急。
“主治医生八点钟才上班呢！还要等一个多小时呢!”小护士也是急得团团转。
“你啥都不会你值啥班啊！等一个多小时有十条命也没了，我老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贾三虎也是急红了眼，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指着护士的鼻子破口大骂。
小护士其实比谁都着急，不过卫生院不像大医院，没有几个重症患者，晚上很少有医生值班。现在给领导打电话已经来不及了，她情急之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小护士赶紧从邻床拿了一条被子过来，把吴夏荷双腿垫高以增加脑血流量，同时松解衣领及裤带，仰卧着将头转向一侧，然后用手指按压人中、涌泉、合谷等穴位。 小护士来回折腾了几遍，见吴夏荷还没有任何反应，就取了干针出来，往以上穴位扎针。
贾三虎见此情形不免有些担心地问小护士:“你行不行啊，不行可别瞎整。”
小护士白了他一眼说:“别说话，要不你来。”
贾三虎屏住呼吸不敢说话，过了一会儿吴夏荷终于咳嗽了一声，但还是昏迷不醒。
小护士这才给医生打电话，叫他们赶紧到医院里来。
贾三虎见吴夏荷已脱离了生命危险，这才想起家里还没人照顾，就赶紧拿出手机给邻居老刘打电话，请他帮忙到家里去看看，然后又给合丰打电话，请她到卫生院里来帮忙照顾下吴夏荷。
贾三虎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把自己分成两半，一半留在卫生院，一半赶回家里去。
贾三虎惶恐不安，那三个妇女已经给摘椒老人的家里打了电话，他家亲属来了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十分钟后，合丰已经赶到了卫生院，可医生还迟迟没有来。
“哥，好端端的我姐这是咋了？”合丰见状不免有些担忧。
贾三虎心情十分沉重地说:“给我家摘花椒的老叔，一觉睡起来，好端端地莫名其妙就死了，现在还在炕上躺着呢!她们正在给老叔家里打电话，估计他们家人很快就要来闹事了!”
“啊!”合丰不由一阵惊愕，怔了几秒钟后，突然捶胸顿足道:“哥啊，姐啊，这事都怪我啊，我当时要不是把他们带家里来，也不会出这事啊，是我害了你们啊！”
贾三虎心情本来就一团糟，听她这么一吆喝更是乱上加乱，就没好气地说:“行了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等会儿你先帮我看着夏荷，我要回家里去看看。”
吴夏荷让贾三虎放心，她能照顾好夏荷，然后又问三虎:“哥啊，出了这么大事，你没给喜梅打个电话吗？”
贾三虎愕然，光顾着自己忙乎了，倒把喜梅给忘了，这时候就需要一家人团结一致共渡难关。不过他转而一想又把手机收了起来，他担心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喜梅会承受不了，就让她在外面好好上班，等事情处理完了再告诉给她。
恰在此时，邻居老刘打电话来让他赶紧回去，说民警正在家等着他呢，十分钟之内不回去，民警就到卫生院里来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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