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观点
武则天参与废立皇后,与前朝大臣正面交锋,是武则天第一次政治历练。
1
李治和武则天早已经开始了谋划废立皇后之事。
废后不是一朝之举,早已经开始布局。
李治追赠武则天父亲武士彟官爵,贬抑王皇后舅舅,这都是李治和武则天的试探之举。
到了永徽六年,继皇女暴毙案之后,武则天又炮制了皇后厌胜案,诬告王皇后及其母柳氏在宫内造蛊厌胜。
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高宗李治趁机发难,下令柳氏禁止进宫,舅舅柳奭也被贬出京。
应该说,皇后之争的形势在内宫已经明朗,但废立皇后仍需取得外朝大臣的同意。
外朝大臣,李治与武则天夫妇,首先想到的是贿赂掌权的长孙无忌。
没想到长孙无忌掌权日久,得意忘形,根本不把年轻皇帝放在眼里了。
他对于赏赐和笼络照单全收,但皇帝暗示他废立皇后时,他却顾左右而言他,不接皇帝的话茬。
武则天看贿赂无效,还请出自己的母亲杨氏。
老太太屡次登门拜访长孙无忌,请求其关照,长孙无忌仍然不许。
杨氏是前隋宗室女,长孙无忌父亲长孙晟是前隋的重臣。
两家父辈应该是有交情的,所以才让老太太卖脸。
但长孙无忌油盐不进。
长孙无忌始终不同意废立皇后,与他当时的立场有关。
王皇后仍在后宫掌权时,高宗就立了庶长子李忠为皇太子。
李忠母亲身份卑微,所以王皇后也希望以李忠嫡母之尊,掌控自己的未来。
此事件是王皇后及母、舅共同推动而成,也肯定征得了当时掌权的长孙无忌的首肯,所以长孙无忌不方便再表态。
长孙无忌权倾朝野,已经失去了政治敏感度,他也没有把年轻的皇帝放在眼里。
他认为自己布局已经十分完美,外朝与褚遂良联手掌控,内朝通过控制皇后和太子,万无一失。
当皇帝的心思发生转移,武则天跃跃欲试之时,长孙无忌反应比较迟钝,他认为这两个人掀不起大波浪来。
小心驶得万年船,人一旦大意,就容易翻车。
2
此时朝中有个小人物,中书舍人李义府,敏锐洞察了后宫的风云。
他算是李治的东宫旧部。
但李义府得罪了长孙无忌,要被外放。
为求自保,李义府准备政治投机。
李义府上表,请废王皇后,立武昭仪为皇后。
此举正好切中了李治和武则天的心房,两口子大喜,对李义府大加奖赏。
李义府不但没有被外放,还超擢为中书侍郎。
一石激起千层浪。
看到李义府投机成功,一批怀有野心,但被长孙无忌压制的官僚,许敬宗、崔义玄、王德俭、侯善业、袁公瑜等人,都支持废立皇后,成为武则天在外朝的心腹班底。
到了永徽六年八九月份,高宗与武则天开始反击,有意打击长孙无忌党,提拔这批心腹人员。
时机成熟后,一天高宗在内殿召见宰相,准备直接亮底牌。
当时朝中有七位宰相,但高宗只宣召四位,长孙无忌、李绩、于志宁、褚遂良。
其他三位韩瑗、来济、崔敦礼则没有宣召。
事有蹊跷,宰相们进宫前私下商议,觉得高宗来者不善,肯定是为了废立皇后之事。
所以宰相团先达成了反对的共识。
宰相团基本都是长孙无忌一派,除了李绩。
但在其他宰相裹挟之下,李绩也不能发表反对意见,只好称疾不入。
内殿召见,高宗抛出废立皇后的理由,就是皇后无子,昭仪有子。
褚遂良作为宰相代表据理力争,说皇后乃先皇太宗选定,又无过错,不可废黜。
君臣不欢而散。
第二天,高宗又召见宰相,重提此事。
这肯定是李治回去和武则天商量后,发动第二波攻势。
这一次会议,武则天是坐在帘后听的。
褚遂良还是打先锋,这次他话说的简直刀刀见血。
先说武则天出身不高,即使要换皇后,也必须从高门大户中选择。
然后说武则天原来是先帝嫔妃,众所共知,你们乱伦也就罢了,怎么能母仪天下?
然后叩头流血,以死相谏。
话说到这份上,当众打脸,句句诛心。
武则天在帘后忍不住了,怒斥道:“何不扑杀此獠!”
长孙无忌说话,褚遂良是先帝顾命大臣,即使有罪也不可加刑。
高宗无奈,只把褚遂良赶走了事。
褚遂良出来后,另一位宰相韩瑗入内,泣血上谏,也反对废立皇后。
双方又不欢而散。
双方对抗到第三天,李绩入见。
高宗非常沮丧的向李绩传达了前两天论战的结果,宰相团都坚决反对,看来此事难办。
李绩说了一句:“此陛下家事,何须更问外人?”
这给高宗吃了一颗定心丸。
有了李绩支持,高宗就可以放心决一死战了。
当然,李绩也因为这一句话,就被后世尤其宋儒们,以攀附女主彻底钉在耻辱柱上了。
其实李绩本身就是长孙无忌的反对派,这点在唐太宗安排托孤大臣的时候,就是命中注定的。
高宗为了压制长孙无忌的权势,也一直紧紧抓住李绩这股力量。
此年正值内外朝形势都面临翻天覆地的变化。
高宗已近而立之年,继位已六年,早已对长孙无忌权倾朝野感到不满。
新皇帝也必须以长孙无忌的覆灭,才能完成真正君临天下的蜕变。
李绩肯定不是攀附女主,某种意义上也是作为托孤老臣的职责,要为新皇帝真正掌握权力扫清障碍。
所以他关键时刻的作为,是对得起当年唐太宗托孤之苦心的。
这一次内外朝的巨变,也完成了两代君权的真正交接。
宰相李绩的支持,加上投靠过来的新班底,李治和武则天终于可以完成废立皇后,同时也将掌权的长孙无忌派老臣彻底清洗。
武则天在这次斗争中,不但始终作为李治最强有力的依靠和谋主,同时“何不扑杀此獠!”的怒骂,也是她第一次与外朝重臣的直接交锋。
对于武则天来说,这次历练也至关重要。
3
废立皇后之争的最终结果是王皇后、萧淑妃被废为庶人,武则天晋封皇后。
第二年武则天之子李弘立为皇太子。
长孙无忌一派遭受重创,一蹶不振。
之后高宗依靠许敬宗等,进一步对外朝进行清洗。
长孙无忌四年后被攀扯进李巢谋反案,被许敬宗等罗织陷害,罢官削爵,流放黔州。
后被逼自尽,家属流放岭南。
其他长孙无忌派的重臣,褚遂良死于贬所,柳奭、韩瑗都被处死,来济被贬台州刺史,灰飞烟灭。
内宫的失败者,王皇后、萧淑妃,命运更为凄惨。
不久之后就都被武则天下令杀掉,王氏萧氏族人都被流放岭南,萧淑妃的一子两女之后也被迫害,命运多舛。
《新唐书》、《资治通鉴》这两部宋儒出品,特别渲染了武则天虐杀王皇后、萧淑妃的情节,基本是脱胎于吕后虐杀戚夫人的“人彘”手法。
但考虑到宋儒对武则天的基本态度,此虐杀情节也可能是有意渲染过的。
至于原来的太子李忠,本身就是庶出,加上靠山王皇后、柳奭、长孙无忌等全都倒台,能怎么办呢?
只好主动让出太子之位。
但其身份特殊,后续仍被武则天一党迫害并囚禁,最终在九年后被许敬宗陷害赐死。
武则天后宫上位到此告一段落,我们下篇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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