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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亦 | 今天也想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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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8.31 贵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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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个国家崎岖多山岭,气候多变又冷到滴水成冰,于是环顾四周要找些轻快流畅的东西,径直挑中了温暖又富有教养的你。——奥登《致拜伦勋爵的信》”

春节假期结束的同时,我完稿了一本与互联网直播行业有关的小说。

这本小说,从12月2日落笔,至2月9日结束,近70个日夜,共32万字,期间在字节跳动依旧卷生卷死,最终因日更一万五的假期速度,而得以提前画上句号。

与《外企生存手册》《静安的CBD》不同,这本小说实质出现在我的意料之外。

在北京与我的编辑芦苇老师见面的时候,我曾撑着脑袋感慨:“互联网真的很无聊,无事可写,无事发生。”

而这句话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我迅速将开篇一万字发给了她。

写作最有趣的地方,在于它永远能第一时间排解你的孤寂与落寞。

我尤其记得写作《伦敦躲避月亮》的那个冬天,我在房间里缩了一周。在暖气充盈的空间里,我抱着电脑盘腿坐在地毯上,冰箱里是哈根达斯与可乐,窗外是不到五点就会昏黄的伦敦天空。我当时喜欢的男孩给我发来消息,和我分享他归家途中向他摇尾巴的小黄狗和第一名的演讲成绩。

那些吉光片羽,就像是曾经熟络的旅人,三不五时送来一朵洁白云彩,算是对我的问候,便足够让我倍感慰藉。

真是幸福。

从字节跳动离职后,我感觉自己生活的时钟一瞬间被迫慢了下来。

“大厂病”令我困扰,也让我进一步做出调整——我开始在语言网站上教授中文课程。大概因为一直都是个运气极好的人,我的“学生们”反而令我看到了另一个美好的世界。这让我宛如回到在国外的那些日子。是近七十岁的房东太太从头开始学习钢琴,是已经掌握了六门语言的人依然对第七种语言感受好奇,是我的论文导师不仅可以是著作等身的博士,也可以是酒吧的打碟DJ。

我在与他们的交谈中,明白自己的困扰不过是沧海一粟,就像叔本华所说,他们的迷惘恰好是治愈我最好的药品。或许,这也是互联网的奇妙吧。它让我们足不出户,就能看到无数种可能性。

而其中一位令我尊敬的学习者,令我意识到,我确实太着急了。

我的身体里似乎涌动着焦虑与不安,住着恐惧又胆小的恶魔。马不停蹄地出国、交换、实习、提前半年写完论文入职宝洁,发现自己对市场的热爱,果断转换赛道,去到欧莱雅。又在极大的压力下,选择跳往另一条赛道,验证自己是否确实是有所缺失。习惯了第一个交复盘文档,习惯了24小时在线回复,习惯了精确与夸赞,到最后,连我自己都说不清这些想法从何而来。

我并没有承担经济压力,也没有非要证明优秀的野心。当我细细剖析,我发现,这一切大概是源于那该死的责任心与童年时期“写完作业再去玩”的认知。

而这个世界,本就有一万种,一亿种解法。

何况,问题摆在面前,某些时候,不用非要解决它。也许,把它交给时间后,一切也会迎刃而解。

如果说离职之后的这半个月,我的思想发生了什么转变,我会凝结成一句话“我更能接纳自己了”。

我曾经是一个为了呕心沥血的项目被腰斩,而大哭着要求自己必须振作起来的人。我还曾是一个担心老板不认可我的努力,而在深夜反复否定自己,进入公司前要在楼下徘徊半小时的人。

我更曾是一个痴迷于成为一个机器,指哪打哪,渴望成为前辈们的武器的人。

但是,现在,经过了宝洁、欧莱雅与字节跳动,跑过了广州、上海、北京这三座城市后,我好像和那个更可爱的自己更亲近了一些。

我能接受自己不适合某个职位而不去纠结自己是否优秀,我也能接受努力不一定会有结果,我还能接受随时会发生的突然情况。在昼夜不停、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里,我不再压抑自己的感受。

我更敢表达了,我愿意告诉别人我的感受,我告诉自己,只要不会伤害到他人,那么,我允许自己有不安、忧愁与愤怒的情绪,这都是属于我的一部分,与喜悦和开怀应该拥有同等地位。

我给自己设立了一个目标,要慢下来,先静下来。

也是因为离开了字节跳动,我开始有空接非常多奇奇怪怪的客服电话。

我开始有耐心听别人的诉求,也能更温和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在这种情况下,沟通令我感到安全。也让我逐渐发现,许多话,若是能好好说,对任何人都是有利无弊。

认真想来,我需要感谢我的家人。

对于我离开字节的决定,家里人表达的是充分的支持。从小到大,我根本不需要担心没有“靠山”。而这段时间与家人的相处,我愈发能感受到家人对我的包容。

我反省自己,独自生活的这几年,有了不少过度保护自己的戾气。

从职场新人的不敢说“不”,到现在的过于直接,我并不知道我的家人因此是否会感到不适。我会非常坦率地告诉家人“我不喜欢”“我想平静”“我渴望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而他们都是照单全收。

我始终认为,任何人是不可以期待他人给自己带来幸福的,也因此,我对于许多等待他人大发善心来照顾自己的女孩,存在某种程度的叹惋。可是,这也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局限性。

从这个维度上来说,我又凭什么去评论他人的想法呢?NO JUDGE,这是我需要快速学习的课题。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自己这几年工作的后遗症——我极其抗拒他人打乱我的节奏。同样,我对于许多事情也更加快速下定义,但凡我不感兴趣,一律说不。

只是,对于此,我暂时不打算做调整。因为,太快乐了。

比起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做,更让我觉得畅快。

在字节跳动,倡导着“拥抱变化”。

从中脱离后,我将其迭代为“拥抱可能性”。

不要放弃,不要逃避,天空一望无际,在2022年,我想,一定会有更多美好的故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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