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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山与凤凰

在《红楼梦》一书中曾被称作凤凰的有三人,王熙凤(希奉、稀凤谐音)、贾元春、贾宝玉。贾元春因是皇贵妃,回家省亲。薛宝钗、贾宝玉奉命作诗,薛宝钗在《凝辉钟瑞》一诗中有这样的诗句“高柳喜迁莺出谷,修篁时待凤来仪。”贾宝玉的《有凤来仪》中有“秀玉初成实,堪宜待凤凰。”这里的凤凰即指贾元春,这是二人对元春贵妃的奉颂之语。真正称得上凤凰的有两人,一个是贾宝玉。在第四十三回,贾母等人为王熙凤过生日,宝玉和焙茗出城到水仙庵里的井台边,洒泪祭奠金钏。他回到府中,金钏的妹妹玉钏一见宝玉,便长出了一口气,砸着嘴儿说道:“嗳,凤凰来了,快进去吧。”王熙凤的判词上画的是冰山,冰山上有一只雌凤。也就是说,贾宝玉是一只雄凤凰,王熙凤就是一只雌凤凰。

凤凰特征是:“鸡头、燕颔、蛇颈、龟背、鱼尾、五彩色、高六尺许”。“出于东方君子之国,翱翔四海之外,过昆伦,饮砥柱,濯羽弱水,莫宿风穴,见则天下安宁。”《山海经》说有五种像字纹:“首文曰德,翼文曰顺,背文曰义,腹文曰信,膺文曰仁。”凤凰有五种品德:仁、义、礼、智、信。凤凰的出现,意味着天下祥和太平,意味着吉祥如意。凤为雄,凰为雌。曹雪芹既然称王熙凤为雌凤,也就是赞其为女丈夫、巾帼英雄。

在林黛玉进入贾府后,许多人物纷纷出场。迎、探、惜(应叹息谐音)三春的出现,其形象刻画只不过三言两语,后面薛宝钗的出场,作者形容八个字“肌骨晶莹,举止娴雅。”用的笔墨最多的是贾宝玉,先是长相、穿着服饰的描写,然后用了两首《西江月》来描写贾宝玉这只雄凤凰。其次是对王熙凤的形象描写:

只听后院中有笑语声,说:“我来迟了,没得迎接远客!”黛玉思忖道:“这些人个个皆敛声屏气如此,这来着是谁,这样放诞无礼?”心下想时,只见一群丫鬟媳妇拥着一位丽人从后房进来。这个人打扮与姑娘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仙妃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掉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漏,单唇未启笑先闻

此段文字,先将王熙凤的美和威的性格刻画出来。然后对林黛玉是“拉着手”“上下打量”不住夸赞其长得漂亮,提起林黛玉之母“便用帕拭泪”。贾母说别再提让人伤心了,王熙凤“忙转悲为喜”。王夫人提醒王熙凤在发月例银子的时候,别忘了给林黛玉裁两套衣裳。王熙凤说“我倒先料着了。知道妹妹这两日必到,我已经预备下了,等太太回去过了目,好送来。”王夫人非常满意:一笑、点头不语。这把王熙凤的圆滑、逢迎、聪明的性格刻画的淋漓尽致。因为是女丈夫、巾帼英雄,所以秦可卿临死时,托梦给王熙凤,让“其在祖茔附近多置田庄、房舍、地亩”,以备将来贾府衰败应急之需。而王熙凤在秦可卿的丧礼上的裁伐决断,如将军坐在军帐之中,赏罚分明、令出如山。

只不过贾家是一座漂浮在海面上的一座冰山,庞大的支出、巨大的赤字,以及伴生而来的管理问题、道德问题(后面将作逐一分析),随时侵蚀着这座冰山。这座冰山看似银光闪闪,实际随时有坍塌、沉没的可能。即便有王熙凤这样的雌凤在世,也难以挽回贾家衰亡、没落的结局。只不过王熙凤在时,显现出一片祥和太平的景象。在六十三回开始反照《风月宝鉴》,贾家衰败的速度可谓一日千里了。王熙凤也得了的妇科病(宫外孕),她强撑身体、强打精神,来支撑着这个局面,但终究也未能挽回贾家衰败的结局。她的判词上写得明明白白:“凡鸟偏从末世来,都知爱慕此生才。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

                                  ——《听红》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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