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疼，就别试图看懂时光

逛超市的时候，特意买了两张民谣旧碟，抑制不住内心翻滚的情绪，就想起了这个标题。不知道这样算不算矫情，循环播放了一晚，再听的时候，竟然也能附和几声。
　　

“青青山外山”是某首歌的首句，在这个岁末寒夜里，瞬间就被感动了。

这该是专门用以凝视和聆听的北方，喜庆的红，还有惊艳的黄，热情装点着这个年前的城池。熟悉的街道里，穿梭着陌生的人流，安静地望下去，竟也如此的温润如玉。浓郁的乡音，在岁月的罅隙里，悠忽来去，即便在看不到来路的推搡里，我依然清清楚楚地分辨出了昨夜那些歌里的声音。

　　
我终于看到了那个歌者的故事——那个在灯光晶莹、衣香鬓影中迷路了许久的自己。

潺潺水中水，青青山外山。许我按下放马休止符，觐见这个年景里的绵绵云上云。感谢又一年的时光，将尘封的往事，化作了潺潺流水；也感谢岁月之河的碧波，揉碎了深浅交错的倒影，好让我置身于安稳的现世，寄望某地贴贴切切的夏雨、秋虫，藉此溯洄梦境里的街道与院落。

　　
趁着博优双休日，曾带她去过几次佛教学院。瑟瑟寒冬的景致，无论怎样，都不是孩子眼中所向往的那个样子，路两旁，还有山坡上凌乱的枝桠，目之所及，都是些生命尽头所折射出的冷酷。倒是我，拿着相机，哄骗着很容易满足的孩子，让她们配合着摆拍着各种姿势。

我想，这里的冬天，除了翻飞的经幡，唯一的色彩，就是我们头顶的佛。

　　
民谣里的佛国，一直都唱响于从暗夜到达曙光的途中。洪荒宇宙间，我们不过是漂浮着的颗颗尘埃，我无法对自己最心爱的孩子讲述这段玄虚的光阴故事，唯有陪着她们成长，然后再决然地让自己老下去。
　　
博优问我，这佛院里卧坐的佛，他到底有多大年纪。我先是无语，而后轻轻地问自己：“那一年，佛千岁，可你呢？”
　　
我终是戳痛了这个脆弱的自己——在一个孩子从三岁长到十一岁的时候。

这里的僧尼们，游走在十方丛林，燃起了信仰的香火，将尘缘皈依了清净，却永远都摆脱不尽亭台楼阁之间的奔跑与嬉戏。我自己，还有身边的无数个俗僧，终将都是些不知敬畏的顽童，大雄宝殿里的喧哗，还有佛像四周的穿梭，披红挂绿着，匆匆之间，怎么都看不懂佛祖俯视人间的目光。

　　
我们终是一些不懂佛的人，当一束目光，注视着肉身之上所有的时光，除了那种眼神之间清澈透明的光线，剩余的，全都是被红墙黛瓦的世界，隔离得遥远而又生涩的距离。

在一方禅境里与佛对望，尤其在又一年的尾稍，我们总会不自觉地想起遥远的童年——过年，或者其他平平淡淡的日子。这样一直想着，冥冥之中，似有神灵在上，如若不然，又怎么成就了如今和往后成长的命途？

　　
一直都这样认为，做人的至高境界，除却凡尘的诸多羁绊，于晨钟暮鼓里吟诗作画，于经文里添香吃茶，这里定然都是人心所向之的某个地方。遗憾的是，我却没能做成那个超脱的人，遑论庙宇之间，私赠于这里的，依然还是故土一般沉重的偈语。终是纷杂执念里的光明，瞬间兑换了现实里的自己，繁星若仙般地，滞留在命运里的万水千山。

我庆幸自己一直都能怀揣着温热的乡土，没有被任性的火车，带去到遥远的地方。

　　
又见袅袅炊烟，在那里，一直都驻留着八十年代的故乡。新年，还有新年里的花衣裳，这些喜庆的字符都还在，而我却忘记了今夕是何年——佛千岁，我在人间已度过了几十个春夏。

没有人轻易就找到了佛语中的宿命，当手掌绵软更迭的线条，被串联成说不出的秘密，我爱的人，失去了颜色，爱我的人，竟如此光彩耀眼。

没有章节的箴言，道不出宿命的安排，许我就此圈住一方锦瑟华年，好好爱上身边的这个世界。
　　
放马的寒冬，被冷风熨平了斑驳的往昔，我依然立定在原地，安静地守护这里温润的春风，感恩众生眷顾，许了我如此的万水千山，也感恩江湖之沫的馈赠，给了我这些斑斓的静好时光。

——你和我一样，怕疼，就别试图看懂时光。

　　
再见，往昔。
　　
新年，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