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雨与沙海并往，让我们一同行至天光

最近肝火旺，睡眠差到了极点。晚上，要么难以入眠，要么醒来再也不睡。

以母亲的经验说，人睡不好觉，有很大原因是气候和天气：晴天稍好，阴天次之，雨雪天就严重些。

对照我的情况，母亲的话似乎很有见地。

我对天气变化很敏感，有着极强的偏见。不管哪个季节，下雨的日子总会引来忧伤。开心不起来，偶尔笑一下，都不尽兴。

桐柏山区的雨，不来便罢，一来就是连绵几日。雨，往往都爱下在深更半夜。隔窗听雨，心也跟着酸楚，泪水似乎想和雨水一起，肆意弄湿漫长的夜。

其实，倒也没什么大事情值得反复悲伤，无非是中年人莫名的愁绪。

以前未经世事，稍遇坎坷，都会让人终日愤懑不平。

如今，见得多了，该磨难的，也都扛过去了，该释怀的，也都悠然放下了。反复这样很多次，也就原谅了心尖上的多愁善感。

很多人从小就极度讨厌雨天，我就是这样。

天一阴，就像是在预告麻烦的降临。打雨伞、穿雨鞋、换雨衣，出个门一点都不便利。一脚蹚进水里，哪儿哪儿都是湿滑黏腻。雨水落在皮肤上，连汗毛都烦得竖起来。挡不住的水珠沾湿发丝，手一泯，就乱了一整天的情绪。

总之，下雨天灌满各种不快。哪怕宅在家里，也感觉很不舒服。阴暗的天空总给人过分压抑的感觉。

天要下雨，挡都挡不住，随它去吧。

相比而言，窸窸窣窣的夜雨似乎让人讨厌得轻些。反正天本就黑着，似有似无的雨水，让天空略微发红或发紫。街头衬托下，看不出阴沉。

天气阴沉倒也说不出什么大的坏处。自然规律，总是要阴晴交替。终年始终如一的晴朗，反而不利于地球物种的生存。阴雨虽让人不适意，不如晴天，万里无云、澄澈无际，但一想起生命本身的诸多需求，偶有雨来，反而更是欢喜。

雨天最不如意的事情，于我，无非就是取消夜跑。

毛毛细雨里，溜出去散散步，最是安静。没有太多人打扰你，你也不必心系旁人的所作所为，趁着夜色，大家各行其道，互不干涉。

若是雨过天晴的晚间，走几步抬眼看看天，仔细辨认一下星座，回顾一下科学知识，在星星丛林中捡起一个月亮，盘算一下月相对应的农历，子丑寅卯，何年何月，某天某时辰......

当今的生活极少与农历互相关联。每个人似乎都活在太阳历中，只有那些特殊的节日才会想起农历来。掐指算着端午、中秋、重阳、寒衣等，那也是盼着吃食、甜蜜、团圆、祭奠和放假的缘故。

至于其他，大概也想不出具体什么原因会与农历日子挂上子玄子了。

没关系也不要紧，反正都不下地干活了，再记农时也没多大意义。现代城里人都住在各自的小屋里，上不顶天，下不沾地，任你滂沱大雨哗哗下，我们就任性的躲在房间静静听你，顶多隔着一扇窗户，看雨珠们在玻璃上干仗。

我的卧室有个大飘窗。没事的雨天，我就坐在飘窗上，对着玻璃一遍遍哈着气，就着水雾去画一些没意义、没形状的小东西。玩一样的喝口茶，然后看着它们慢慢消失。

空气被雨天的湿气弄得黏糊糊的，水汽消散得很慢，玻璃上的小画不至于很快消失。这些画面一点点褪开，露出雨水折射出的窗外风景，像是揭开一层薄纱，又像多了一层遮蔽。水珠消散的风景多少有些滑稽，或畸形，或抽象，或模糊不堪，只能依稀分辨出轮廓。

至于夜雨，更是模糊朦胧得不可描述，索性连轮廓都不给人机会去分辨，直接笼罩于唰唰的雨幕里，仅留一丝光晕。

夜雨伴着降温，类似水边清凉那般，让夜晚更加深了凉意。

同样都是水，我不喜欢雨天，倒是很喜欢溪水湖海。潺潺细流，波涛汹涌，丝丝绵绵，起起伏伏，都能给我带来无边的乐趣。

已然过了玩水的年纪，乐趣肯定不是自然游戏所带来的。遗憾的是，再没了童心，若是有，雨天肯定还能做做游戏。

过于玄妙的是，于我来说，再美的风景和画别无二致，各有各的独特气质。不同的时间、不一样的天气，眼前看到的风景，也有着不同的气质。流光抛人，物换星移，世间风景的意味，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着，这样一想，不禁就又慌张一阵。

城里人的生活，在雨天总有各种不快乐。比不了乡下，没有自然活物的相伴，阴雨只是阴雨，其他什么都不是。

如果在乡下，一年四季的雨天都是灵动的。要么一片蛙鸣，要么一阵犬吠，到了初晴的早间，说不定还有前来应和雨声的鸟叫。

我们的城市呢，只有下班路上的各种拥堵，纷纷扰扰的交通纠缠，恼人的平静开叉，无奈的等候叹息。

不过，好歹还能看见雨滴落在叶子上、落在水泥地上、落在车顶上、落在发丝上，淅淅沥沥，慢慢腾腾，你只要耐着性子仔细听，多少还有些小可爱。

没说谎，我就听到过。

在昨天的雨夜里，我看到奔逃的麋鹿和垂死的骆驼。它们沉溺在轻蔑而又薄情的斑马线上，如入沼泽，又如沉浸沙海。

巨大的阴影在天空中伸展、蔓延，我应该奔向何处呢？

没有月亮和星星指明方向，没有溪流和海洋接纳叹息，没有清晨的露和暮时的雾，没有雨天的鸟鸣的和晴天的照亮，没有蓝天的宽容和大地的仁慈。

高傲而轻蔑的时代，是对我高傲和轻蔑的回应吗？

狂妄而冷漠的世界，是对我狂妄和冷漠的惩罚吗？

我当奔赴何处，我能奔往何处呢？

我当葬于何处，我能葬于何处呢？

岁月与朝暮相融，清雨与沙海并往，让我们一同行至天光。

昔年诸事不顺，起起落落的疫情让人心里总不痛快。借雨天抒发一二，似有阳光洒落文档，还望夜雨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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