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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威嘉|升旗
升旗

陈威嘉

今天是我大学毕业的日子。为了丰富我的简历,也为了回报陪伴我整个童年的大山,我决定去山村支教一个月。

初到镇山小学时,我就看到了白校长。他身材矮胖,穿着一身虽旧却很干净的衬衫,正在菜地里忙活。看到我来了,他匆匆抬起身子,洗掉泥污后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我为山村的孩子们感谢你!”他兴奋地说。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位用生命为山村护航的“劳动模范”,只好红着脸点了点头。然后,他便给我介绍镇山小学。小学建于半山腰上,因为经费原因,仅有一个班和一个小操场。虽然要读书的孩子年年增长,可如今仍然只有32名学生,最大的11岁,最小的年仅6岁......

说完这些,他抬手看了看表,起身拉住我就往外走:“今天是周一,九点我们要升旗,这可是件大事,万万不可耽误。”

来到操场,学生们已整齐地立于国旗前了。白校长赶紧拿出花名册开始点名:“陶报国”“到!”“张翠”“到!”“徐霞”“到!”...... 看着他们那黝黑却充满活力的面庞,看着缀在他们双颊上的两朵太阳红,我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顿感自豪。生活在城里的人哪能想到,在这大山里,会有这样一群与自然为友的可爱孩子呢?回过神时,一个孩子已经走出了队伍站在了国旗的旁边。看到我不解的眼神,白校长笑了笑,低声说:“这是镇山小学的特色,每周一的升旗手让学生们轮流当。”我点点头,望向国旗,等待那庄严一刻的开始。

这时,从学生队伍中又走出一个女生,看得出来,她很紧张。她的汗珠已布满额头,紧紧咬住的嘴唇也有些发紫。她来到了我和白校长面前,眼睛里满是不安和期待:“白校长,请让我今天担任升旗手吧。不然,不然......”她哽咽了,悲伤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我心软了,对白校长说:“要不就先让她当吧,不过是调整个先后顺序。”白校长叹了口气,拒绝了她:“总不能破坏了规矩不是?”听到这个回答,女孩大哭着冲了出去。白校长摇了摇头:“这娃儿,怕又是要辍学......”

那一次升旗,我分神了,满脑子都是女孩飞跑出去的背影。

后来的家访证实了我们的猜想。女孩的母亲长期生病卧床,全家仅靠父亲在外地打工的微薄收入生活。可父亲最近太过劳累病倒了,该由她承担起照顾母亲、锄田、喂猪等工作了。

从回到住处开始,白校长便为女生哀叹不已:“多好的苗子,聪明还肯吃苦,学习成绩也在班里数一数二。本来有机会考上大学,走出大山的,现在却只有和她的祖祖辈辈一样,守着大山苦一辈子了。唉,可惜啊......” 

我也为这位女生的命运担心,可我能为她做什么呢?只好将小学里剩下的31名学生当作她,教会这些人知识了吧!

转眼又到了星期一的升旗时刻。我拿出本子开始点名:“陶报国”“到!”“张翠”“到!”“徐霞”“到!”...... 31个人,不多不少。然后,我翻了升旗轮流表,找到了今天的升旗人。“杨旗,请上台升旗!”没人上台。我急了,又连忙问了几遍:“杨旗,杨旗在吗?”白校长急忙提醒我,杨旗就是上周辍学的那个女生。我一愣,正想请下一位男生担任本周升旗手,突然从山谷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到”。我震惊了,正是杨旗。一周不见,她已明显改变了许多,双眼下已有了浅浅的眼袋。不变的是,她的眼神依然澄澈明亮。

我急忙将国旗递给她,放响了国歌:“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我看着国旗在歌声中缓缓上升,一曲罢,国旗也正好升于最高点,红色的绸子在微风的爱抚下飘动,如同一位浴血的战士,绝不屈于强大的敌人和失败的命运。杨旗深情地望了国旗几秒后,又奔回了山里。

我热泪盈眶,转过身握住白校长:“校长,我也想和您一样,让生命之火照亮山村孩子前进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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