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需转载，请联系水哥授权
这是 漂在一座城 原创的
第281篇文章
▼
何必远方
▲
河南发大水那两天，我们这些离家千里的人，是最揪心的。
尤其是在通讯中断的情况下。
那两天，我们相邻的两个镇子，是完全的信号黑洞。
央视的新闻转播车过去，都得退出20公里才能收到信号。
尽管有零零碎碎的消息传出来，证明人没事，但家里人怎么都联系不上。
再多的侧面消息，都比不上亲耳听到父母的声音，来的让人安心。
那一刻，心里忍不住有些埋怨自己——
跑这么远干嘛，家里有个事儿也支应不上。
信号恢复后，我妈打电话报了平安，然后又问我：
“什么时候回来看看？”
我刚刚答应下来，郑州又出现新的疫情了。
得，想回也回不了咯。
相比较那些在郑州工作的朋友，我虽然也是个郑州人，但更是个局外人。
家里发洪水了……
家里又出现疫情了……
家里恢复正常了……
在这一系列的事件里，我除了从朋友圈里了解家乡的情况，并在深夜睡不着的时候，发个忧心忡忡的动态，什么都做不了。
我在相隔一千公里的东部沿海，每天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吃饭、睡觉。
我需要操心的是今天出门能不能找到共享单车，这个月的KPI能不能完成，什么时候该交房租了，门口的面馆有没有涨价……
这才是我的生活。
胡辣汤和烩面已经成了记忆里的味道，生煎和麦当劳才是日常。
日常交谈里也没有了河南话和“中”，说的都是普通话，入耳的都是“哦哟”。
夏天的暴晒里多了几分水汽，和一些可爱的动物，比如蟑螂。
……
身在他乡，满眼皆愁。
当然，这都是自己选的。
打从一开始，父母就没想让我出来。
大学报了个郑州的医学院校，离家就五六十公里。
我爸对我的规划是，大学学个医，将来最不济，也能回村里开个小诊所，一年也不少挣钱。
混的再好一点，就到县里的人民医院当个医生，或者去考个卫生局的公务员，有里有面，多好。
哪曾想，我进了医学院，学了个不是医学的垃圾边缘专业。
家里让我转专业，我推脱分数不够。
毕业让我考公务员，我一杆子把自己支到了新疆。
回郑州工作，想着总能稳定一点儿吧，我呆了一年就跑西藏了。
……
用文章的话说，时至今日，都是我咎由自取。
父母是很愿意让我留在家乡的。
嫌巩义小，郑州总行了吧。
不想考公务员，找个正经工作总行吧。
然而我都不。
毕业五年了，我妈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到底在干啥。
别人问她我是干啥的，我妈总是冷冰冰地回答两个字：“无业”。
明明是我自己一门心思往外跑，现在却在这伤春悲秋眺望家乡抒发乡愁，典型的又当又立。
用我妈的话说：
你就作吧。
什么一二线城市放不下肉身，三四线城市容不下灵魂。
什么远方留不下，故乡回不去。
什么到不了的都叫做远方，回不去的都叫做家乡。
……
对于我们写公众号的人来说，这种烂词要是想要，能整一箩筐。
但你要是正儿八经地说，为什么不回老家，反倒说不出来个什么道理。
去年疫情，我在家里呆了八个月，倒也没有觉得有啥不对劲的。
家里现在也不是什么不通网的偏远地带，小区就在国道边上，开车一个小时也就到市区了。
平时购物干啥的，楼下一大一小两个超市也都够用。
像我这种在网上写东西的工作类型，在家上班也不是不行。
那几个月让我产生一种质疑：
我这么费劲巴拉地往外跑，到底图啥呢？
在魔都高大明亮的写字楼里码出来的文章，会有更多的阅读量吗？
有个屁区别。
但最后，我还是选择了离开家，又回到上海。
有些地方，你只有离开，才会开始想念。
在外面虽然吃穿用度，跟在家里也没什么不同。
但莫名其妙的，就给人一种惨兮兮的感觉。
我爸每次打电话过来，张口就是：
“平时多吃点儿好的，别勉强自己。”
“钱不够了跟我说，我给你打点儿。”
“有啥事儿及时跟我说。”
那感觉，生怕我在外面受了天大的委屈。
但明明，我在上海，一年能胖二十斤。
这种惨并不在于物质生活上，更多的是在于状态上。
比如在上海，你可以一直租房，总能找到自己可以组的起的房子，但你很难买得起房。
你可以在这里落户，但至少这一辈，你是以一个外地人的身份在这里生活的。
你挣得工资好像比在家多很多，但攒不下来钱。
在家你不想打工了，休息个把月没问题，但在上海，不打工就意味着交不上房租，吃不上饭，就意味着活不下去，所以根本停不下来。
看似都是一样的生活，实际状态上天差地别。
但我还是愿意生活在远方而不是在故乡。
至少，生活在远方，你还有“故乡当退路”这个念想，干不动的时候，还有“大不了就回老家”可以安慰自己。
但真的回了老家，连这条想象中的退路也没有了。
就把“回家乡”，当成那根永远够不着的胡萝卜吧。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