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殡仪馆的路很远，很曲折，到处都在修路，绕了好几绕，又问了好几个人，导航显示离得很近的时候仍然不像能找到的样子，我跟开车的史姐说，实在找不到咱们就不去了吧。仿佛，我们不去了，她就不会走一样。
但是，我们心里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殡仪馆终于到了。朋友们会合，一人胸前别了一朵小白花，去和她的遗体告别。盖着一层布的身体，好像小了一大圈，仅露出的一张脸也小了很多。看着她的遗像，像生前一样看着我们，那么熟悉的神情，那么好看的面容，想起她生前的音容笑貌，忍不住泪雨滂沱。
当年，我和她曾一起做过荆棘鸟文学论坛散文版的版主，那时我的网名叫“月夜孤舟”，她叫“窗台上的文竹”。文友们称呼起来，都叫她后面两个字，“文竹”。
人如其名，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她，从来都是妆容精致、衣着优雅、生活讲究的女人，因为喜欢跳舞，举手投足间总是那么轻盈潇洒，写出来的文字也唯美空灵，朦胧诗意。因为在医院里工作，她对于健康养生也比较在行。知道我们有谁身体不舒服，她会热心地给出建议。那些年论坛兴盛时期，我们经常聚会，紫玉儿老阿姨的身边总是少不了她，跟个女儿一样照顾得非常妥贴。
那么热爱生活，生命力旺盛的一个人，谁能想到她会生了这样的重的病，走得这样早呢。
前几年，听她说医院有个女同事得了肺癌，那个女同事是个很讲究很干净的人，家里都专门收拾出一间无菌室，在单位，在家里，都从来没有人抽烟，却没想到会得这个病。没想到过了不久，也听说了她生病的消息，心情很不好，几乎和外界断了所有联系。我们从微信上找不到她，朋友们打电话也从来不接。
我在窗台上养了一盆文竹，这几年长得很高很长，有次拍了张照片，有个朋友看到了想起她，问她的近况，而我，无从回答。
去年夏天原单位同事儿子婚礼上却意外地见到了她，看上去气色和以前没有什么差别，我问她是不是完全康复了？她说也不能这么说，正在慢慢调养。我心里当时还挺高兴的，以为她从此就好起来了。当时因为跟别人的车，也没有多说几句就匆匆走了，没想到那竟成了最后一面。
听到朋友说她走了的消息时，有点不敢相信，怎么这么快啊。她还那么年轻，五十六岁，孩子还没有成家，真希望这是个玩笑……
看着静静躺在那里的遗体，眼前浮现出的她生前的音容笑貌，鲜活而生动。
人到了这个年龄，看多了太多的生老病死，但是真的面对曾经共同见证了彼此最好的时光，共同拥有许多美好回忆的那个活生生的人离去时，内的悲痛伤然难以抑制。
殡仪馆的空气中，有一种特殊的烟的味道。我们大家擦着眼泪出来，各自散去。
生命的尽头，是我们每个人都要去往的终点。她不过，比我们走得快了些罢了。
“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昨日黄土陇头埋白骨，今宵红绡帐里卧鸳鸯。”
红尘滚滚，逝者已矣，生者的生活仍然在继续。
每次送走一个熟悉的朋友，都会以后我们重新思考一下人生。
无论生命周期的长短，只要在这世间，活过，爱过，努力过，付出过，当我们告别时，就可以含笑离去，无悔无憾了吧。
回到家里，我给那盆养的那盆文竹浇了水，剪一剪枯黄的枝叶。
“一路走好。”
我在心里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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