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智先：一生四婚，从收继婚到舅甥婚，实践各种契丹婚俗的男人

每个民族的婚俗都各有不同，比如契丹辽国，除了和中原王朝一样盛行中表婚之外，还流行收继婚、接续婚、舅甥婚、姑侄婚。

一般来说，一个人一生实践一个婚俗是比较正常的，但在辽国历史上，居然有这样一个男子，一生四婚，以他一己之力去实践契丹的各种婚俗，实在是令人大跌眼镜，这位四婚男就是耶律智先。

01，讹里本·欧伦太尉

南蟾部洲大中央哈喇契丹国之可汗横账族系仲父房太尉迪烈王耶律智先（1023-1094），契丹名叫讹里本（又译为乌卢本），也叫欧伦（又译为耶鲁），字乐水（栾水），小字太平奴，还有个名字叫诸速得。

耶律智先本人在历史上虽然比较路人甲，但架不住人会投胎，他大哥是契丹赫赫有名的仁先大王，就是金庸宇宙中南院大王萧峰的原型人物。

另外，契丹战神耶律休哥，是耶律智先兄弟的本家族高祖父，同出自仲父房隋国王耶律释鲁一系。

智先在五兄弟中排行老四，生于圣宗太平三年（1023）闰九月初二。按墓志吹嘘，智先的老娘在外面游玩时，突然地面有泉水涌出，然后就生下智先，泉水“味极甘美”，智先的老爹宰相耶律思忠去看新得的小儿子，发现智先“目有重瞳”，思忠很惊讶，就为他起小字太平奴。

思忠为何诧异？自然是因为小儿子是重瞳，什么是重瞳相信没人不知道，就是一个眼睛里有两个瞳孔，现代医学证明那是早期白内障，属于瞳孔发生黏连的畸变，但古代人不知道啊，以为重瞳子都是圣人、帝王的象征。

史书记载的重瞳者只有八个人，分别是造字的仓颉，大孝子虞舜、晋文公重耳、西楚霸王项羽、后凉天王吕光、北齐开国帝高洋、隋朝悍将鱼俱罗、南唐后主李煜。现在由于耶律智先墓志的出土，重瞳者可以把他加上变成九位了。

看看这几位的下场，舜帝被禹帝逼禅位死在野外，项羽兵败自杀，吕光在诸子自相残杀中死去，高洋那名声啧啧啧不说了，鱼俱罗被杨二摩杀死，李煜被赵三月半给弄死，除了仓颉和重耳，基本下场都不好，所以，思忠宰相才惊讶，专门给小儿子起小字太平奴，就希望儿子能够平平安安吧！

智先的确不负他爹的期望，健健康康的长大，七八岁的时候，都很懂得孝友谦敬，到了弱冠之年，已经成为一个“富文武器”的好儿郎。

因此，被兴宗皇帝授为小将军，之后又被授为某州团练使，曾和三哥耶律礼先一起率领私兵家奴讨平占山为王的草寇范则，受到朝廷嘉奖，授他一个遥领的虚衔果州防御使。

智先的兄弟们都在外做官，大哥仁先就不说了，二哥义先是大内惕隐，封富春郡王，五弟信先从小就养在宫中很受兴宗信任，义先、信先哥俩辽史都有传。

不过，几个兄弟都不长命，老二义先死于重熙二十一年（1052），老五信先则死于清宁初年（1055-1057），老三礼先虽然不知道死于何年，但可以肯定他死的最早，因为他老婆被四弟收继婚了嘛。

兄弟五个就剩下老大仁先，和老四智先，和官运亨通的大哥相比，身为老幺的智先只能年纪轻轻就辞官回家侍奉父母，时间大概在清宁中期（1059-1060）。

不过，按《萧知微墓志》记载，耶律智先还曾出任过惕隐司太尉一职，可见他在父母去世后又重新出仕。

大安十年（1094）八月初九，72岁高龄的智先去世，十一月二十三，被儿孙们葬在葛蒌姥山祖墓旁边。

02，初婚收继寡嫂

关于耶律智先的婚姻，因为墓志的断句问题，还真不确定这家伙一生到底是四婚还是五婚。

按汉字《耶律智先墓志》记载，智先“先典迪氏胡睹夫人。续婚生子阿撒里。早卒。次娶口口大五萧兄女乙你割娘子。早世。又娶术里者宰相女丑女哥。亦早世。后娶高九大王女挞不也娘子”。

从字面意思理解，应该是先娶胡睹夫人，生子阿撒里，早卒后；次娶萧乙你割娘子；又娶萧丑女哥；后娶萧挞不也，一共四婚。

乌拉熙春先生、韩世明先生、都兴智先生都持四婚说，但于秀丽、陈金梅两位老师则持五婚说。显然，她们认为是先娶胡睹夫人，然后续婚娶了阿撒里之母，又次娶萧乙你割，又娶萧丑女哥，后娶萧挞不也，一共五婚。

猴格觉得吧，智先迎娶的妻子都是出自名门，应该不可能漏掉阿撒里母亲的名字的，所以，从字面理解，他应该是四婚，五婚说有点不靠谱。

总之，耶律智先的初婚对象就是他的三嫂，大概在重熙中晚期（1047-1056），迎娶了他三哥耶律礼先的遗孀。

仁先五兄弟中，资料最少的就是这位早亡的耶律礼先，他在兄弟中排行老三，生卒年都不详，契丹名叫挞不也，又叫冠苏乙，他的妻子胡睹夫人，是奚可汗帐高奴林牙之女。

收继婚是指丧夫女性的家族内婚，用司马迁对匈奴婚俗的描述就是，“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

这种婚制长期存在于匈奴、乌桓、羌、柔然、突厥、契丹、党项、女真、蒙古、满洲，有两种形式，异辈收继就是子收庶母、叔伯母；同辈收继就是兄弟收弟兄妻。

智先迎娶寡嫂胡睹夫人，就是按收继婚的习俗，两人在婚后生育一子阿撒里，先后嫁给两兄弟的奚六部公主胡睹夫人就早亡了。而阿撒里郎君迎娶勃鲁恩可汗帐克勒钵里龙虎之女剌里库娘子，生子迪里姑。

03，二婚迎娶后族女

大概在丧妻不久，恢复黄金单身汉身份的耶律智先就再婚了，迎娶国舅小翁帐枢密、某某大王萧兄的女儿，叫乙你割娘子。

由于汉字墓志的残缺，不知道这位枢密萧兄是个什么大王，契丹小字《耶律智先墓志》说萧乙你割娘子出自国舅小翁帐，那自然是妥妥的后族贵女。

不过，这位新婚的小娘子，运气似乎不好，嫁过去不知道多久，反正还没有生育子女，就去世了。

再次丧偶的智先童鞋，很快就第三次结婚，关于他第三次结婚的对象，契丹小字墓志和汉字墓志产生冲突，之前猴格写萧骨浴时，就按汉字墓志走的，认为智先三婚娶的是宰相萧术哲（萧知微）的女儿丑女哥，在丑女哥去世后，又迎娶挞不也娘子。

但是，契丹小字《耶律智先墓志》译释的内容，却说是先娶的挞不也，后娶的丑女哥。如果契丹小字墓志没译错，那就是汉字墓志失误咯，萧骨浴中关于智先婚姻的描述俺自然就也跟着错了，捂脸。

04，三婚迎娶太子妃姑妈

按契丹小字《耶律智先墓志》记载，智先的三婚妻子是萧挞不也娘子，也是一位后族贵女。

萧挞不也是国舅小翁帐高九大王的女儿，高九大王就是钦哀皇后萧耨斤的三哥萧孝诚，萧孝诚也是道宗太子浚的妻子萧骨浴的祖父。

所以勒，萧挞不也娘子就是圣宗钦哀皇后萧耨斤的亲侄女，兴宗仁懿皇后萧挞里、道宗宣懿皇后萧观音的堂妹，太子妃萧骨浴（天祚帝生母）的亲姑妈。

她的亲姐姐是皇太叔重元正妃，她还有两个亲侄女，一个嫁给圣宗庶子燕王耶律宗愿，一个嫁给兴宗嫡次子皇太叔祖耶律弘本，封宋魏国妃。

而耶律智先的四姐姐涅睦衮夫人，则嫁给了挞不也娘子的三哥萧知微，萧骨浴就是她闺女。

也就是说，智先的三婚对象是他四姐夫的亲妹妹，光瞧瞧智先这些姻亲们的身份，也知道他这个老婆的身份如何，真是亲亲一家亲啊！

挞不也娘子嫁给智先后，生了两个儿子，大的叫耶律阿信，小儿子叫耶律佛顶，这位佛顶郎君就是他三舅舅萧知微夫妻墓志的书丹者。

阿信娶妻别部国舅玄你郎君之女回里本娘子，生了一个儿子叫耶律乃方里，显然这是契丹名，汉名没有流传下来。佛顶郎君也有一个儿子，但名字没有被译释出来。

05，接续婚兼舅甥婚

耶律智先和萧挞不也好像是离婚了，按乌拉熙春译释的契丹小字《耶律夷里衍墓志》内容，说这对夫妻“离缘”了，不知道这个词是不是等同于离婚。

总之，智先童鞋很快又迎来了他的四婚，对象就是第三任妻子挞不也的亲亲侄女萧丑女哥娘子。按照契丹习俗，他迎娶妻子的侄女，这种婚俗叫接续婚。

接续婚又叫连带婚、续亲，通俗点讲就是姐姐去世，让妹妹嫁过去，就像那个啥电视剧里的罗十一娘一样，嫁给姐夫；还有就是姑姑去世侄女嫁给姑父，这种婚姻形式都是为了保证姻亲的稳固以及亡者子女私产的安全，才盛行的。

另外就是契丹人还迷信姐妹共夫利于生子的说法，所以，很流行接续婚，哪怕皇帝明令禁止，也禁而不止。

也就是说，萧丑女哥要嫁给姑父耶律智先。猴格有点想不明白了，如果说智先和挞不也是离缘，怎么还能迎娶妻子的侄女来接续婚呢？这不得撕破脸吗？难道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当然，萧丑女哥除了是耶律智先的内侄女，这对老夫少妇的新婚夫妻还有另一层关系，比内侄女和姑父的关系更亲近，就是——耶律智先还是丑女哥的亲舅舅，这一对还是舅甥婚。

没错，智先的四姐涅睦衮嫁给了挞不也的三哥萧知微，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是太子妃萧骨浴，小女儿就是丑女哥。

而辽国最最盛行的婚俗，就是舅甥婚，舅舅娶外甥女，亲的，这种习俗在中原王朝是被鄙视的，中原王朝几千年也就出了两例舅甥婚，但契丹辽国两百年里则出了无数例，丑女哥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例。

猴格在萧骨浴篇中曾推测，萧骨浴大概生于清宁初期（1058-1061），那就意味着丑女哥在这之后出生，假如她生于清宁七年（1061），那她亲爱的四舅智先最少比她大38岁，也就是说，丑女哥大概也许可能还是童婚！

按乌拉熙春译释的契丹小字《耶律夷里衍墓志》内容看，智先还有一个早殇的小儿子阿古讷，或许是这位小新娘丑女哥所生。据汉字《耶律智先墓志》记载，丑女哥娘子也是早亡了，真是悲剧。

话说，智先这厮也真够克妻的，倒是他自己活得挺久的。

06，猴格说

和大哥耶律仁先相比，耶律智先真的很路人甲，如果不是墓志出土，世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只是活在亲人墓志里的男人啊！

随着他的墓志发现，让猴格惊奇的不是他平淡而贫乏的履历，而是他以一己之力实践契丹的各种复杂婚俗。在历史中见过二婚、三婚的，但四婚的真的很少见了，或许是俺少见多怪吧。

正是因为惊讶，所以，猴格才决定把耶律智先这位传奇的四婚男写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他。

先是收继婚，娶寡嫂；又接续婚，同时还是舅甥婚，还疑似童婚，简直是把辽国独特的婚俗实践个遍，就差一个中表婚了，不过，也说不准，耶律家和萧家二百年的近亲联姻，谁知道萧乙你割是不是他的表姐妹呢？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