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应当像……

罗素的《论衰老》里有段话：“人的一生就应该像一条河，开始是涓涓细流，被狭窄的河岸所束缚，然后，它激烈地奔过巨石，冲越瀑布。渐渐地，河流变宽了，两边的堤岸也远去，河水流动得更加平静。最后，它自然地融入了大海，并毫无痛苦地消失了自我。”

我还看到过另外一个版本的翻译：“人的一生应当像一条河，最初源头细小，被两岸拘囿，激情澎湃地从岩石旁边奔涌流过。然后渐渐变宽，河岸退远，水流转趋平静，界限不再分明，最终融入大海，无痛苦地放弃自我。”

初初看过差不多，但又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同。待要具体说不同，又有点说不上来。

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区别：是人生“就应该”和“应当”以及“消失”和“放弃”自我。

从我的感觉来说，“就应该”太过霸道，“放弃”有点颓废，如果换成：“人的一生应当像一条河，最初源头细小，被两岸拘囿，激情澎湃地从岩石旁边奔涌流过。然后渐渐变宽，河岸退远，水流转趋平静，界限不再分明，最终融入大海，毫无痛苦地消失自我。”这样就更合心意了，只不知哪个才更贴近罗素的本意。

想起玛格丽特·杜拉斯的《情人》，那版最美的开篇：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这是王道乾翻译的，王小波说这是最精美的译本，短短几个字，无限沧桑尽在其中。

我不知道《情人》有几个译本，但这个版本明显比我看过的另一个版本的文字要精妙许多。

其实我也知道，每种不同的语言并没有完全相符的可以无缝替换的词语，译作者都是在不同的语境中，结合自己对作品的理解进行的翻译，不同的译作者会有不同的体会。

但是……

其实吧，我也还知道，像我这种，自己不会还总是挑别人的短，事实上是最讨人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