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昨晚睡得很好，有可能是自慰的缘故，在那之后很快就进入了梦想，没有再胡思乱想，张三支起身体，往窗户外看了看，外面有雾气，地上也是湿的，昨晚下过一场雨，秋风萧瑟。
张三要做些准备了，今晚过后如果顺利，明早他将会在天城区的巫山县醒来……
下午6点，天已经黑了，院内的灯亮起。在外面活动的人们像是放养的鸡鸭到了归圈的时候，回到建筑内部，一时，外面显得有些荒凉。张三站在窗户旁的窗帘后打望，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
他给内线打去电话，“怎么样了？”
“我正在换装呢，还有半个点儿才开始。”
“窃听器和微型摄影机放好了吗？”
“你等会儿，我马上换完衣服就试试。”
“你cosplay什么角色？”
“哈，他们给我的衣服套装是九尾狐。”
“狐狸？”糟了，张三心中有一种不安的情绪升起，“要不不去了，怕有危险。”
“嘿，那怎么行，我好不容易通过考验，这都到最后一步了，说什么也得去看看。”
“你是动物……你知道的。等等，他们不会认出你来吧？毕竟你在这里当过护工。”
“当过又怎么样，我跟他们说的是当自愿者献爱心来的。行啦，我弄好了。”
张三在房间里打开电脑，连接上服务器，戴上了耳机，屏幕里出现了微型摄影机传回来的画面，是在一个房间内。
“怎么样？”窃听器里有声音传来。张三在手机里说道，“收到，见机行事。”挂断了电话。
内线正是之前要求住进临终疗养院的刘星秀。张三和她达成了联盟，他们将见证一场盛宴。刘星秀将微型摄影机贴在了衣服的扣子上，在胸下面比较隐秘的位置，同时将窃听器放在了一旁的衣服口袋里，效果不差。
刘星秀走出房门，往室内体育馆走去。换上九尾狐的装扮有些不方便，后面的九条假尾巴得抱在手上才不至于拖在地上，蓬松的裙摆有些碍脚，可刘星秀不这么认为，内心的喜悦感掩盖了一切的不舒适，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做了大半辈子的护工，从来没有今天这么庄严隆重过，她完成了一个极大的转变，从低声下气的下等人，变成了参加舞会的上流人，其间的跨度不言而喻，一步登天不为过。没有人会愿意听人使唤，鞍前马后，可是为了生存，护工成为了她的职业，但现在不一样了，自己将和那群纯种的上流人士一起跳舞，会开香槟，大家一起碰杯。她有些紧张，生怕自己出一点儿错，暴露出自己的阶层，让人发现她的底细，不会的，她安慰自己，这是一场上流的演出，自己是一个演员也好，能参加就行。
室内体育馆的门口挂着明亮有格调的装饰灯，刘星秀到了，在等人，等她的引荐人。即使是同样的地方，以不同的视角来看也是不一样的，当她以护工的身份在这儿时，穿着统一的着装，会被人自动忽略掉，被人叫喊时，没有名字，是护工；当她作为入住人再来这儿时，穿着自己的衣服，护工看自己的眼神里有一丝敬重。
不多时，她的引荐人来了，是一名男人，五十多岁，剑眉星目，棱角分明，让人印象深刻，带有成熟男人的独特魅力，身上穿着一套欧洲中世纪的礼服，头戴假发，有点像法官，手里拿着手杖。
“付哥，你来了。”刘星秀迎了上去。
被叫付哥的男人看到了刘星秀，微微一笑点点头，“走吧。”
此时，正坐在房间里，电脑面前的张三看到了通过微型摄影机传回来的画面，立马猜到这人是谁，付东升！
刘星秀跟在付东升后面，走了进去。里面的人很多，穿着各色衣服，衣服就是身份的象征！刘星秀看到里面，有像自己这样，穿着动物的，小羊肖恩，小猪佩奇，倒霉熊；有农民装扮的，手里拿着锄头，铁锹，锅铲；有衣冠整齐，民国时期的公子小姐，老爷姨太；有付东升这种贵族装扮……场地内声音很杂，热闹非凡。
付东升朝着场地一边的台上走过去，让刘星秀自己熟悉熟悉。刘星秀走下去，加入到了场地内部的人群中。她终于听清人群在说什么了，左边的五个妇人聚在一起，她们身上穿的都是贵族服饰，在计划明年夏天到夏威夷去开游艇，冲浪，潜水；右边有两个男人，是农民装扮，三四十岁，说话声音小，眼睛提防着四周，像是同性恋；前面七个男人围在一堆，准备在国外找一块合适的场地，赛车……刘星秀像幽灵一样在人群里游荡，手足无措，有些不安。她找到了动物的聚集地，有十几人在那儿，她昂首挺胸走了过去。
当她走进才发现，那儿并不热闹，大家都有些安静。刘星秀有些奇怪，“你们好。”
十几人站在那儿，神色怪异。鸡问道，“新来的？”
刘星秀点头，“怎么了？”
猴说道：“难怪不懂规矩。”
“什么规矩？“刘星秀纳闷，并没有听说这里有什么规矩啊，”不是舞会吗？“
狗冷笑，“呵呵呵，是舞会啊。“
刘星秀预感到了什么，看了看大门，有人守着，刚才进来的时候手机也被收了……
“喂！喂！听得见吗？“场地内一头的主席台上有人试麦，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刘星秀循声望去，是个矮个子男人，看样子应该有六十多了吧，留着白色短发，脸上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刘星秀注意到，他的眼角下有一颗黑痣。
“欢迎大家来参加舞会，下面正式开始。”男人说完，场地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音乐响起，很舒缓，有韵律，像是一条河在缓缓流动，刘星秀以前没听过这样的音乐，将它归到了上流一类。
“走吧。”刘星秀旁边的猪用手碰了碰她。
“干什么？”
“当服务生。”
“啊？怎么回事？”
“舞会是人家的，我们是动物，服侍他们的。放心，今晚的钱不少哩，又涨了。”狗说着，眼睛里放着明光，一时让刘星秀摸不着头脑，到底是好是坏？
“多少钱？”刘星秀问道。
“打底五十万！”羊举起五根手指示意。
“这么多？”刘星秀的嘴成了“O”型，这可比她一年的工资还多，简直不可思议，随即，喜上眉头，跟在一群动物后面走了过去。
来到后台，刘星秀算是开眼界了，各式各样的酒，上面的语言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一律归结为上流文字；一盘盘小点心叠成象牙塔，造型奇特，她闻到了香味，是上流的气味。
有个“农民”总管站在一旁，“开始吧。”
动物们排成一列，一手拿酒，一手拿点心，一个接一个地走出。场内的人活跃着，呼朋引伴，见到动物们走出，靠了过来，拿酒拿点心，分发出去。
果然是一场盛会啊，刘星秀感叹到，大家都彬彬有礼，举止高雅，谈吐不凡。人群中分成很多小团体聚在一起，说着不一样的话题，有谈股票基金的，有说创业新风潮的，上流社会就是不一样。刘星秀注意到，人群里出现了一个焦点，是刚才台上讲话的男人，每移动一步，周围的人都会主动避让，如众星捧月般，付东升跟在他的身后，他是王？男人满脸笑容，待人和气，给人印象不错。他朝着自己这边走来了？刘星秀有些意外，心跳加速，紧张感瞬间增加。
他近了，更近了。刘星秀忍受不住，想要溜走，避开。然而，男人却喊住了自己，“九尾狐！”周围顿时安静下来，许多双眼睛投来目光，像是一根根绳子，将她绑在原地，已经抬起的右脚缓缓放下，强装镇定，他发现了吗？
“听东升说你是第一次来，不要这么紧张。”男人笑脸盈盈地看着刘星秀，抬手在刘星秀的肩膀上拍了拍，“放开点，玩儿起来。”
刘星秀僵在原地，挤出“谢谢”两个字。
“哈哈哈……”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不知道在笑什么。
男人朝着其它方向走去，身后的付东升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恢复正常，刘星秀将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好险。
场地内的曲子开始转变风格，由一开始的柔和悠扬，渐渐变得富有趣味，带着一丝浪漫。人们开始组队，在场地内的中心区域留出一片舞区。
刘星秀躲在最外边，跟这种氛围格格不入，她骂自己贱骨头，有这样的好机会不中用，天生的穷人相，登不了这样的大雅之堂。她双眼迷离地望着舞区里跳动的人们，四肢灵活，动作优美，探戈，芭蕾，斗牛舞，凭心情随意转换，啊，舞蹈啊，暴露了她这种不会舞蹈的下等人，想要融入上流就这么难吗？完全不同于广场上的那种扭胯舞蹈，令她汗颜，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大雅与大俗。
听！有人在歌唱？是的，场地内有人在歌唱，和着原有的纯音乐在即兴创作，填词。那是个贵妇人，是女中音吗？不敢确定，刘星秀不懂这些，只觉得声调高，但不算尖锐，所以她判断是中音。她在赞美今晚的时光，在叹咏来者的高贵，在叙述齐聚一堂的欢乐……给刘星秀一百个胆子她也不可能在这样多人看着的情况下说话，更别说即兴发挥创作，简直是要她的命，她有些自怜，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自己不可以，为什么自己是动物，不是贵族，为什么……她挪动脚步，往暗处钻，与那光艳明亮下的贵妇人是两种极端，老鼠与凤凰怎能相争？无地自容。
曲毕，掌声相随。接着，响起了另一首歌，也是刘星秀没听过的上流歌曲，场地中人们开始合唱，抑扬顿挫，相互配合。他们唱的是中文，和电视剧里教堂里的唱诗班很像，听到刘星秀的耳朵里成了圣经，她不懂是何意，只觉得高尚，一会儿巍峨如山峰不可攀，一会如惊涛拍岸震撼人心……刘星秀站在黑暗里聆听，全身心地去体会，熏陶自己的耳朵，净化自己的心灵，她想变得跟他们一样上流。
她看了看其它动物，想必他们跟自己一样无法融入，站在一旁呆立着。她注意到猴在抓耳挠腮，像是被念了紧箍咒似的，猪在偷吃小点心，趁人不注意喝杯里剩下的酒，狗靠着墙坐在地上打起了盹儿……哼，相比于这些人自己还是有觉悟的，高他们一个档次，属于“孺子可教也”的那种人，假以时日，她也会成为上等人。
“请动物们上台。”主席台上有人说道。台下响起了欢呼声。
刘星秀跟着一群动物站在台上。“下面进行最后的狂欢环节，老规矩！出价最高者得之！”
“呼！”来了吗？果然没有这么简单。他们是动物，牲畜，会被人拍卖，他们的主人会对他们对任何事，鞭打，吐口水，强奸……这是她之前了解到的。刘星秀看着下面的那群人，大多年近古稀，属于老年人了，但年龄并不妨碍他们的热情，即使他们有的已经坐在轮椅上，被人搀扶着，依旧像纨绔子弟，豪掷千金。刘星秀有些纠结，一方面想要离开这儿，一方面舍不得之前说的五十万，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即使要求可能变态了一点……服务有钱人才能赚到钱，没有钱就无法在当代社会中生存，依附有钱人才能生存。
同时，她萌生了一种想法，要不要将微型摄影机和窃听器丢掉？那样的话就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也就不会干涉这里。她和张三的联盟并没有那么牢靠，在金钱的作用下开始动摇……
“鸡上前一步。大家可以看到，这位女士年龄不大，四十多岁，身材保养得还可以，长相也过得去。”主持人介绍着，鸡面带笑容，扭扭捏捏。
“五十万！”有位中年男人喊价。
“六十万！”
“八十万！”
场地内平息了几秒钟。
“一百万！”一位老先生以一百万的价格拍下了鸡今晚的时光。
“去吧。”主持人对鸡说道。鸡乐呵呵地跑了过去，依偎在老先生的旁边。
拍卖进行得很顺利，多是以喊价的方式公平竞争。猪，被拍卖到了三十万；狗，被拍卖到了九十万，猫，被拍卖到了两百万！
轮到刘星秀了，“下面，是九尾狐上前一步。”刘星秀只得照做。
“这是她第一次到我们这里来，大家认识认识。将衣服脱了。”主持人命令道。
嗯？刘星秀有些为难，在众目睽睽下脱衣服，这样羞耻的事怎么做得出来。她站在那儿不动双手捏着衣角，脸很烫，额头有汗冒出。
台下的看官们笑嘻嘻地望着她，并不以为怒，反而有些异样的兴奋，第一次来吗？嘿嘿嘿……场地内有人在拍掌，像是一种鼓励，“脱！”
刘星秀不为所动，是在难为情，就快要哭出来。场面有些僵住。
“一百万！”有人喊道，“脱了全给你。”
一百万？刘星秀听到了这个数字，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可要让她脱衣服，不行，不行，树要皮，人要脸，说什么都不能脱，这可不是钱的问题，刘星秀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虽然福度很小，但还是被下面的人看见了，嘘声四起。
“两百万！”又有人喊道，“将上衣脱了，全给你！”
两百万？只脱上衣吗？刘星秀捏了捏拳头，脱下上衣就有两百万吗？还有这等好事？不可以！说什么都不可以！不能做出这等下贱事来，会让后人蒙羞！她有些生气，自己又不是商品，这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何况脱衣服就值两百万，一定是骗她，逗她玩的。
那人像是看穿了她的心里活动，上前来，叫大门口收手机的人把手机拿过来。他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叫刘星秀也把手机拿出来，马上可以给他转账两百万，脱下上衣。
刘星秀握住手机的手在颤抖，那可是两百万，在一些地方能买下一套房子了。她一辈子都没见过一下子见过两百万！那是无数人的梦想，整整两百万！不！不可以这样！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能为了钱做这些！
她咬着牙摇头，费力地挤出声音，“不行，不行！”
“四百万！只脱上衣！”下面又有人出价。
四百万？刘星秀的眼泪滴落，在裙摆底下的双腿开始战栗。儿子阿豪去年结了婚，今年妻子怀孕，一家子都缺钱，每个月都要还房贷，车贷，等孩子一落地，又会是一笔开销，要让孩子喝好奶粉吧，得要好好照顾，之后还要上幼儿园，上小学，都是需要钱的。四百万，可以一劳永逸了，自己千方百计地住进这儿不就是为了接近有钱人吗，当有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她不得不考虑这是否是她此生唯一的机会……机会就摆在自己的面前啊，刘星秀逐渐冷静下来，一丝勇气升起，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儿子一家，自己受点委屈没什么，他们又不会杀了自己，会给自己封口费。那可是四百万啊，能干很多事了，除去补贴儿子一家，还能剩下不少哩，可以买好看的欧洲风格的衣裳，那才叫上档次，还可以去趟豪华餐厅尝尝鱼子酱到底是个什么味道，要俄罗斯产的，比较正宗……
她毅然决然地下定决心，达到“忘我”状态，脱了上衣又不会少一块肉，脱下了还可以再穿上，忍辱负重，自己只是为了四百万，也算是挣钱，不寒掺，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台下的人们都在等着，一双双眼睛盯着她，像是要看穿她似的。刘星秀不知该如何表达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轻浮放浪的人，可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幸，放下伪装。
她拿着手机，说道：“先给钱。”
“哈哈哈……”台下哄笑。她站在那儿，脸有些发烫，难道是骗自己上钩的？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给钱？
出价的男人拿起手机问她的银行卡账号，一顿操作后，六位数的存款，涨到了七位数，还是以四开头！天啊！这是真的！她仔细检查了那数字，是七位，以四开头，四百万到账！她在心里放肆地狂笑，逆天改命的感觉，中彩票大奖的感觉，宛如梦境般的感觉！有钱人就是大方，谢谢，谢谢！不过，她不能将这些表现出来，脸上一片冷漠。
“可以了吧？”那人故意问道，凑得很近，刘星秀问道了他嘴里的酒味，是醉了吗？那才好呢。
他微微点头。男人跑下台，将舞台留给刘星秀，场地内一时安静无比，都等着看她脱衣服。
刘星秀不再矜持，将上衣的扣子一粒接一粒的解开，脱下，露出了里面的刺绣胸衣，肩膀和腰部有些凉。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在几十年的护工生涯中，她和上流社会有过接触，服侍过那些人，无形中身上也有一种气质，贵妇人的气质，再加上她平时对自己身体的保养，即使上了年纪，自有一番风味……台下的人群欢呼四起，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色欲，尊严，地位……
“我出四百万，脱下裙子。”有人喊道。
“脱！脱！脱！”众人应和着，蹦蹦跳跳，兴致很高。
其它动物在一旁冷眼看着刘星秀，有嫉妒，有愤恨，有羡慕……
又是四百万吗？太好了，刘星秀暗喜，这钱太好挣了，要是让她在年轻几十岁时遇到这种机会再好不过，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哩！前途似锦！
她也放开了，“先给钱！”冷冰冰地说道。
那人跑了上来，从一旁的手机盒里找出自己的手机，往刘星秀的银行卡上转了四百万。银行卡每次的转账是有单次限额的，四百万不算小数目，一连转了几次才到四百万。四百万很多，多到足以买下大多数人的尊严。
刘星秀看着卡里的数字首字母变到了八，差点跳了起来，八百万！对于他们这些有钱人来说只是个数字，对于刘星秀来说却是另一种人生！有了这八百万，她可以做任何目前自己能想到了事，换一套大房子，还是带花园的，补贴儿子一家的生活，让一家的生活变得欢快起来，不用再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烦恼……
台下的看官们炯炯有神地盯着刘星秀，此刻，他们的眼里只有她。
刘星秀干净利索地解开腰带上的链子，任由裙子滑下，很丝滑，堆在脚踝处。
“呜！”
她脱得全身只剩下金色刺绣胸衣和金色内裤。她很注重身材的保养和防晒，肌肤上没有裂纹和污点，显得十分干净，像一块整洁的画布。台下的男人们吞咽口水，在酒精和灯光的作用下，刘星秀在他们眼中就是古代皇宫里的皇后娘娘。Cosplay的九尾狐套装已经被脱下，她不再是狐狸，而是人，肉体意义上的人。
“继续脱！继续脱！继续脱！”有人起哄，更多的人跟着起哄。
“我出一百万！”
“我加一百万！”
“我跟加一百万！”
加价的喊声四起，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完全不在可控的范围内，主持人有些失语，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望向那个眼角下有颗黑痣的男人求援，男人给他打手势，不用阻止。
刘星秀的身体有些发热，白雪般的肌肤泛着微红，在场的人看到像是一场奇观。她的内心波涛汹涌，原来自己这么值钱？可惜发现得有些晚。她像皇后娘娘一样站在台上，无形中有一种气场，俯视台下，高贵的气质油然而生，自然而然，她看到了她的崇拜者们为她争风吃醋。她灵机一动，将自己手机中的二维码亮了出来，放在自己的胸上面，台下的人们争抢着上来拿手机付款。
要不是有额度限制，她或许会收到更多。她看到手机里不断刷新的到账信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太疯狂了……和明星一样的感觉，远超所值！泡沫经济！
主持人见差不多了，出来维护秩序，“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咱们直接进入到最后的拍卖定价环节吧，价高者得！”
“等等，她还没脱完！”
“对，钱都给了，不脱怎么行！信誉！”
“就要她脱，脱！”
收了人家的钱，自然得办事。刘星秀将双手伸到自己的后背位置解开了胸衣，将它拿下放到地上，接着躬身脱下内裤，自此，一丝不挂，落落大方。
场地内一片寂静，都在注视着刘星秀，静得能听到咽口水的声音。这也没什么嘛，刘星秀觉得这群人很傻，就为了看自己的裸体花了这么多钱，自己赚大发了，只是进行了一场人体艺术，当一段时间的人体模特，裸体并没有什么，只觉得有些凉飕飕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就是新手的运气吗？”台上的动物羡慕道。
“嘿嘿嘿，谁说不是呢，除了运气没法解释，要么，他们都疯了。唉，为什么就轮不到我身上来呢？可恶……”
“这会儿越受欢迎，等会儿就越惨，你们忘了上次那个木头疙瘩？”
“嘘！”
“那家伙也不年轻啊，那群老头子就爱这口？”
“呕……”
主持人走上前，按照程序进行下一项，拍卖出价。
又是一阵喧嚣，一百万，两百万，三百万……钱就这么不值钱吗？还是刘星秀很值钱。她的耳朵听着不断飙高的数字，眼睛含情脉脉地望着台下的人，偶尔害羞似地扭动身躯，散发出无限春光……
一千万！敲定。出钱的人是个轮椅上的老人，头发花白，行将朽木，两只眼睛隐藏在眼皮底下，脸上的皱纹像是树木上的刻痕。
“去吧。”主持人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顿时，一股自豪感充满胸膛，刘星秀有些骄傲，不过如此嘛……弯腰想将地上被脱下的衣服拾起来。
轮椅上的老人歪头向一旁服侍他的男人说了什么，男人随即出声制止了刘星秀穿衣的行为。刘星秀拿着衣服的手停住了，缓缓放下，裸身迈着脚步下台，走了过去。在利益的驱使下，刘星秀照做，以讨好出钱的人。
这一段路很长，长到刘星秀都忘记了自己在干什么，像是一个在沙漠中行走的人，烈日炎炎，四周是一望无垠的沙漠，她发现了前方有一片绿洲，是幻觉吗？不知道。太阳在头顶上发射出狠毒的日光，她的身上冒着热气，皮肤快要燃烧，她只得往前走，一直走……
她来到了轮椅老人的身边，问到了他身上的气味，是用的古龙香水吗？用以掩盖住老人本身特有的腐朽气味。他的衣服很有型，面料富有质感，皮鞋哑光，是用的最好的野生鳄鱼皮？刘星秀站在了他的轮椅边，老人满意似的点点头，颤巍巍地挪动搭在轮椅靠手上的手，在刘星秀的大腿上蹭，他的手掌有些糙，刺激着她的皮肤，不断摩挲……
刘星秀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只是一具肉体。
台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拍卖竞价。然而，好似高潮已过，众人也提不起什么兴趣，再未出现过“狐狸”被拍时的盛况，草草结束。
“本次拍卖圆满结束。最后，开始我们的狂欢吧！”
“呜呼！”人群再次沸腾起来。音乐变成了重金属乐队的，人们的身体都跟着一起摇晃起来，场地内的灯光变成五颜六色，不断移动变幻，开启了夜店蹦迪模式。
“啊！”有尖叫声响起，刘星秀循声望去，是鸡被人双手反绑，扒光了衣服，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周围的人嘻笑不止，将鸡围在中间，开始脱衣服脱裤子，又有人拿着皮带抽到了鸡的屁股上，泛起红红的印记。
场地内一条条人，开始寻找对象，发泄自己的欲望……
没有人会同情她，她的眼泪在旁人看来是甘露，有人凑上来，嘴贴在她的眼角，吸干了流淌出来的泪水，亲吻她的眼睛。她的肉体千疮百孔，不知道被多少人碰过，很脏！
她不能在这儿倒下，绝不！刘星秀的心里燃烧起一股青色的火焰，她看到了糜烂的人群，像是一堆被人抛弃的水果，腐烂，发臭！她的账户里已经有很多钱了，完全够她下辈子的花销，她在想，该怎样顺利脱身，才不枉自己用肉体换来的这些金钱！她看到了被遗忘在台上角落里的衣裳，里面的卫星摄影机和窃听器还在工作吗？张三那边有反应吗？她把希望寄托到了张三的身上，是她唯一的办法。
刘星秀发起狠来，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她一口咬下，将杵在她嘴里的一根软绵绵的东西，吐了出去。一声哀嚎随之而起，一个老男人弓着身，像虾一般，在地上打滚。众人一呆跑过去查看，刘星秀趁这一瞬，挣开了人群，借着昏暗灯光的掩护站了起来，融入进上流人士中，假装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反正大家都赤裸着身躯，分辨不出。但这还不算结束，那边的人肯定会发现有动物消失了，她的时间不多，马上行动起来。
她拿起地上的酒瓶朝着上流人士的后脑砸去，同时一脚踢在另一人的两腿间，一息之间完成这一系列动作，随即溜走。刘星秀捡起地上未喝完的酒瓶，将酒水倒在地上，弄湿一片，然后将瓶子摔碎在地上，碎成玻璃片……场地内的声音很吵闹，音乐声，呻吟声，叫喊声，不绝于耳，一时半会儿还未发现什么不对。刘星秀窜梭其间，不断挑起事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采用农村包围城市的策略，往台上衣服所在的位置走去。
果然，在刘星秀的操作下，场地内开始出现矛盾，借着酒精，发生了流血事故，越发混乱与不堪……
有人发现了异常，大声斥骂，但被淹没在了声浪之下。管理人员们以为是嗑药磕嗨了，没当回事，继续放纵，声色犬马。人群开始骚动，传话，有动物跑了！像是一粒石子扔进湖泊中，荡气一圈接一圈的涟漪……
刘星秀偷摸到了台上的角落里，拿回了自己的衣服，上面落满灰尘。她穿上了内裤和胸衣，接着套上了上衣和裙子，后面九条尾巴拖在地上，“喂！能听到吗？快进来！”刘星秀对着窃听器喊道。
“铮！”体育馆内的灯光瞬间变成最大亮度的照明，亮如白昼，将场内的一切暴露在光线下。刘星秀站在台上，调整微型摄影机的角度，尽收眼底，人是一条一条白花花的肉，地上流有液体，白色的酒精，红色的血液，五颜六色的衣物织物，跪在地上的人，躺在地上的人，各种姿势的人，空气中弥漫着混杂的气味，令人作呕……
“有动物跑了！”有人喊道，“抓住她，是狐狸！”
刘星秀站在台上的阴影处不敢动弹，生怕暴露自己的存在，可在这一刻，人们都注意到了台上，那儿有人穿着狐狸的装扮服！赤裸的人群围了上来，将她逼住。
眼见就要没有退路了，刘星秀索性将自己扣子上贴着的微型摄影机拿在手上壮胆，“我是卧底，将你们都拍下来了，你们敢！”
赤裸的人群停下脚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阵骚乱，在地上随意捡起能遮体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她撒谎，她不是什么卧底，她是动物！”
“拦住她！别让她跑了！”
“狐假虎威，把她绑起来。”
正在穿衣服的人作罢，“妈的，差点别骗了！”又将衣裤脱掉。
一伙人里出现的领头羊，给了这群人勇气。刘星秀将微型摄影机和窃听器都拿在手中，是两把利器，“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是犯法的！到时候罪加一等！”
冲上来的人并没有什么理智和思考能力，他们只是听话，将刘星秀的狐狸装扮扒开，扯下她的文胸，撕裂她的内裤，用一根红色的绳子将她双手反绑起来，用一团织物塞住她的嘴。一脚踩碎了微型摄影机和窃听器。完了，刘星秀暗道一声不妙，极大地恐惧感袭来，如今她面临的危险是一群没有理智的禽兽！足以撕碎她！
一人扇了她一耳光，力道很大，头瞬间偏向一旁，“让你吓唬人！”
“将她弄过来！”这次她看清是谁在说话了，是那个王，眼角下有一颗黑痣。几人架着她走到场地内的中心区域，周围围满了人。
王将她嘴里的织物团拿走，刘星秀大口大口地喘气，王问道：“谁让你来的。”
刘星秀控制着自己的声线，尽量不要颤抖，“我是卧底！我已经将你们这儿的画面和声音传回去了，马上就有警察来，你们等着歇菜吧，哈哈哈……咳咳。”刘星秀咳出血来，刚才挨的那一下可不轻。
王抬起刘星秀的下巴，“你撒谎！”
刘星秀看着王，他的头发相比于之前有些杂乱，两只眼睛冒着火焰很愤怒，面目狰狞，刘星秀的目光往下移，王身上的肌肤有些衰老，出现了褶皱和褐色老年斑，肚子上的皮堆在一起，稀疏的白色阴毛丛中挂着生殖器，两腿间的皮肤松弛没有张力，脚上穿着黑色的袜子沾上了污渍。这就是王吗？呵呵。
王见她不说话，摆了摆手，招呼手下上前，“有的是手段让你开口，绑起来！”
几名五大三粗的男人从一旁找来一根更长更粗的绳子，利用体育馆内原本就存在于天花上的挂钩，将刘星秀双手绑在上面，用力，将刘星秀拉离地面十公分，悬挂在空中。
王一拳轰在刘星秀的小腹处。刘星秀在那力道下吃疼，咳出血来，血飘散在空中，落到地上。她像沙包一样晃荡。还不等她停下，王又是一拳轰击在她腰上……王年轻的时候是拳击手吗？
周围的人沉默，安静地看着。
王到了几拳后有些累了，喘着粗气。在空中晃荡的刘星秀停了下来，嘴里有血流出，皮肤上的疼痛不断传到她的感知神经中，她听说，人体内部的一些器官是不会觉得痛的。她在努力地忍受，自己卡里有几百万，无论何种痛苦她都要忍住……
“谁叫你来的？”王问道。
“我自己来的。”刘星秀回答，她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张三能聪明点，来快点儿！
“不怕死是吧？”王很生气，看来不下点狠招，她是不会说真话的。
王叫人拿来一层薄毯裹在她身上。刘星秀知道，下一步就是鞭子伺候。不能说，不能说，刘星秀摇摇头。
下一刻，鞭子抽在了她身上的薄毯上，那力道虽经由薄毯抵销了部分，可落在她的身上还是受不了，“啊！”刘星秀放声大叫。
体育馆内回响着刘星秀连绵不断的惨叫声。
“你不是不说吗？现在你不用说你。”王走过来，将她身上的薄毯拿下来，露出泛着红印的身躯，“我打算弄死了！”
“咳咳。”刘星秀吐出血水，身体状况十分糟糕，如果她的身体是瓷器做的，那么她现在已经布满裂纹，下一刻就会碎掉，“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我儿子会继承我的，哈哈哈……”她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像是取得了极大的成功，是的，她从上流人士手里获得了金钱，他们是蠢蛋，被自己骗了。
“哎呀，我怎么这么笨呢？”王摸了摸头，“我早该想到的。你不说的话，我不介意让你儿子一家发生点儿意外，比如，出车祸，被精神病人持刀砍死，屋里失火，等等，我想法多着呢。”
“你……”刘星秀有些后悔，被他抓住了软肋，“不，我没有儿子，我是一个人。”
“哈哈哈……这种事很好查，你做不了假。”王站在了上风，取得了这场博弈的胜利，“我早该想到的，糊涂啊，让你受委屈了。”王抚摸着刘星秀的肌肤。
刘星秀扭动身体，想要摆脱，“不，不！”陷入了绝望的地步，她被王拿捏得死死的，自己和他斗，完全没有胜算，更何况还被绑着掉在这里……
“谁派你来的？”
刘星秀没有选择，“是一个警察找到我，让我进来偷拍的。”
“警察？谁？贾革命？”王将信将疑。
“我——”
外面突然响起了警报声，打破了黑夜中的寂静，就在门外。屋内的人听到这声响后，顿时慌乱起来，赶忙在地上找衣服往上套，在失控的边缘。
“完了完了，警察来了，快跑。”
“把衣服穿上，怎们办？”
“大难临头各自飞，往后门去！”
王看着眼前的状况，显然超出了他的掌控，他对手下说道：“准备一下，烧了。”
“烧了？”
“快！行动！把后门打开，将人放出去。”王顾不上被吊着的刘星秀，往后台钻进去。
屋外的警报声持续着，警察还没破门而入。屋内乱作一团，一窝蜂地往后门挤去。
“等等，会不会是故意搞我们的？你去看看。”王站在后台正准备点火，可警察一直未破门而入，是唬他们的？
话音刚落，门就被踹开了，“警察！别动！”声势浩大。
王不再犹豫，将打火机扔了出去。“嗖！”火苗迅速蔓延，地面上的酒精被点绕，燃起熊熊火焰……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穿着警察服的张三和韩忠民等人。一行十几人冲了进来，里面的人作鸟兽散。
“快，救火！”张三发现后台起火了。其实他们并不是来抓人的，是来救人的，当发现起火时，很意外，没想到这群人这么狠，为了毁灭痕迹不择手段。
张三冲到了场地中心，昏迷的刘星秀还在那儿，情况危急，“搭把手！”几人合力将刘星秀放下来，急救……
“打120，通知高院长，救火！”
今夜的临终疗养院不平静，没一会儿，体育馆内的火焰已不受控制，这里的易燃物太多了，随处洒落的酒精，脱落的衣物，木制座椅……张三等人并没有去抓人，而是抓紧时间舒散人群，将体育馆内的人往外送，角落里有喝醉的要两人合伙才能将将他抬出去，他们的人根本不够用。
“呼叫支援！”
临终疗养院内的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火光冲天，在黑夜里化身成一条火龙，冲破了天花板，燃上苍穹！
“醒醒，醒醒。”张三用水为刘星秀擦脸，摁人中，还好，没什么大问题，“没事吧？”虽然是明知故问，但还是说出了口。
“我没事，我家人，他要报复我家人……”刘星秀虚弱地说道。
“嗯，我知道了，立马把他们藏起来，你做得很好。”张三安慰她，如果不是她冒死进入，自己这边也不会这么顺利，刘星秀居首功，虽然中途微型摄影机被脱落的衣裳遮住了，但后来刘星秀将微型摄影机拿起，对准了室内场地里的人，1080P的画质清晰可见，凡是那一瞬在场的一个都跑不了。
“还……还有，我的……钱。”刘星秀努力挤出最后一句话，昏了过去。张三自然知道她说的钱是什么意思，将再次昏了过去的刘星秀送往了医疗住院部检查身体。
“呜！”远方的警报声响起，由远及近，这次是真警察来了，还不算太晚。
“走吧，该撤了。冒充警察可不是小问题。”韩忠民在一旁说道，他在接到张三的电话时毫不犹豫地赶来，同时召集人手前来支援，他这朋友，够可以的了。
“叫他们撤吧，我俩去追人！”
“追人？不用这么急吧？”
“过了今晚，他可能就躲起来了，机不可失啊，说不定还能知道赖青山在什么地方。”
“走！”韩忠民让跟来的兄弟们撤走，随后将假警服脱了下来，和张三一起往后面绕过去追人。
很快，消防车也赶到灭火。此时，院内的人大多醒了过来，在远处观望，看着体育馆在黑夜里燃烧……
临终疗养院内的建筑呈分散式布局，建筑单体与建筑单体之间没有直接连接，开放性强而整体性不足。室内体育馆独占一地，在临终疗养院内靠里的位置。
张三和韩忠民来到了后门方向，热气扑鼻，火光冲天，还有零星几个人从里面跑出来，衣衫不整。张三看到了早先从后门跑出来的人分散而逃，一时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追。
“往后山方向去吧。”韩总民说道，“他要逃出去的话很大概率会从那儿跑。”
张三点了点头，临终疗养院内东西南北四个出口，从室内体育馆出来，离得最近的就是后山北门。
“有人守着吗？”
“这会儿有人也是摆设，他要出去肯定有办法。”
“那我们赶快吧，不然来不及了。”
韩忠民四处张望一番，看到了院内的观光车在那儿停车。两人上车，往前追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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