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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9.09 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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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下午3点,一行人回到了东猎村,敲锣打鼓,大胜而归!在他们的团结努力下,阻止了山猫子一伙人的行动,解救下了被诱拐的小女孩儿,是西崖村的余盈盈。

昨天早上,余盈盈和往常一般,去上小学。由于学校离家比较远,她早早地背着书包出发,行走于山林间,山林间很寂静,寂静得能听到呼吸声,她用母亲教她的方法,学狼叫,吓走周围的野兽。一直以来,都很顺利,上学的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她早已熟悉了山林间的道路,并不害怕独行。在路过西风山时,她碰上了两个人,那两人手里有猎枪,看样子是打猎的,起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那两人和她攀谈,问她家在哪儿?去哪儿上学?今年多大了?还夸她长得漂亮。余盈盈有些害怕,但自己毫无办法,只能继续往前走。终于,那两人像是下定了决心,用一只麻袋将她套住,任由她怎么反抗也挣脱不出……很快,她便失去了意识。等到再度醒来时,她发现手脚都被套上了铁链,周围漆黑一片,她害怕得哭了起来,遭到了外界的训斥,她不敢放声大哭,只能在黑暗里抽泣。

之后,学校给余盈盈的家里打去电话,问孩子怎么没来上学?这才,余盈盈的母亲预感到大事不妙,因为余盈盈是个听话的小孩儿,不会在外面玩耍而耽误事情,更别提上学这么严肃的事,只有一种可能,她遭遇了什么意外?余盈盈的母亲开始动员村里的亲戚朋友帮忙找人,他们在余盈盈上下学的道路上来回寻找,并没有发现什么,没有坑洞等陷阱,也没有遇上什么自然灾害,母亲也教过她狼叫,不会遇上野兽……只有一种可能,有人绑走了她!她报了警,寻求警方的帮助。

在回来的路上,张三他们遇到了余婶儿,正焦急地赶往猴儿弯。众人告诉她,盈盈没事了,被救回来了,劫后余生。余婶儿满含热泪地向东猎村的人们道谢,以后一定要上门拜访道谢……狩猎团的汉子们勇猛强壮,却有着一颗柔软的内心,被感动得鼻子有些酸。

“这倒是个问题,学校离家远,要走几座山,不像城市里,人多,交通也方便,摄像头也多,没人敢乱来。”

“是啊,得改变了。”

“哈哈哈,秦村长可得加油哦。”张三心情大好。

“之前我还以为你疯了呢,抓住王武不放,哈哈哈……”

“谁说的,我那是高兴!”

“都散了吧,回去吃饭。大伙今天表现得很好!”秦山河将狩猎团的人解散,各自回家。

张三跟着秦山河回到了村长办公室的伙食团吃饭。

“中午没吃饭,饿死了。”张三抱怨道。

“咱们伙食团货真价实,包你满意。”

伙食团的人见村长来了不敢怠慢,赶忙将饭菜热一遍。很快,两人吃上了东猎村的喷香饭菜,有山鸡炖蘑菇,有炒竹笋,腊肉炒蒜苔……都是用大碗盛的,很豪气。

张三吃了三大碗白米饭。饭后,打了个悠长的饱嗝。

两人坐到院子歇息,冬日的风刮过,微凉。

“我准备明天早上走。”张三说道。他原本疲惫的心满血复活。

“不多待两天?我带你去打猎,怎么样?”

“我有些……等不及了,我必须抓紧时间。”

“好,祝你马到功成!有机会回来看看,我们村就差你这样的建筑师,哈哈哈……”

“秦兄,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我要是混不下去了,就来东猎村找你蹭个地儿,替自己送终,哈哈哈……”

“天地之间何其大,怎么会没有张兄的容身之处,我们东猎村随时欢迎你来。”

张三的手机铃声一直在响,“秦兄,我接个电话。”

“喂?您好,我是张三。”

对方没有说话。

“喂?”张三以为是自己这边信号不好,将手机举到空中摇晃。

“呜呜呜……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是吴蓝蓝打来的。

张三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

“你为什么要避开我,是因为你得癌症了吗?小姨都告诉我了,你个骗子。”

“我……不是故意的。”

“你在哪儿?你能回来吗?我想见你……”吴蓝蓝哭着说道。

“我这边还有事,暂时不能回来。”张三冷漠地说道,“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你听我说完。”吴蓝蓝收敛了自己的眼泪,“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啊!你个笨蛋!”

“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张三挂断了电话。

东猎村上空的天有些阴沉。上午出了会大太阳,给人一种今天会是个晴天的错觉,到了正午转阴,这会儿仿佛在酝酿情绪,要下雨。

“滴答……”没过多久,天空上降下小雨,打在地上。张三站在院子里淋雨,雨水落到他的头上,落到他的脖颈上,落到他的眼睛上……

秦山河从屋子里跑出来,手里撑着一把伞,“哎呀,你怎么站这儿发呆啊,这都下雨了,快进屋。”将伞撑到张三的头顶上空,把张三往屋子里赶。

张三麻木地移动着双脚,无知觉似地回到了屋里,浑身都湿透了。

秦山河从一旁的房间内拿出一张手帕,“给,先擦擦。”张三接过,先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他的身体有些冰凉。

外面的雨开始逞威,倾盆而下。整个东猎村浸在雨水中。

张三呆坐在屋内的长条凳上,傻傻地盯着外面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秦山河坐在办公桌后翻阅文件,村子的发展计划等都需要他的提出,大大小小的申报项目都需要他签字,他这个村长的活多着呢,每天还得跑村民家去解决村民之间的各种问题。但他乐此不疲,甘之如饴。

“嘟嘟嘟……”村长办公室的座机响起。秦山河接过,“喂,这里是村长办公室。”

“山河啊,快来裴小虎家,他被困住了,雨水太大,将他家的房子都泡在水里了,快来帮忙!”

“我知道了,马上过来。”

秦山河起身,朝着隔壁的办公室喊了一句,“王主任,裴小虎家受灾了,我去一趟,这边就交给你。”

一个雄浑的男中音从隔壁的办公室响起,“山河,你放心吧。路上小心。”

秦山河拿起墙壁上挂着的雨衣就要往外跑,“张兄,我出去一趟。”

“我也去。”张三将墙上的另一件雨衣也拿了下来,披在身上,要跟着秦山河去救灾。

“你就不要去了,外面雨大,滑坡,危险得很。我是村长,自然得去照顾村民和村子,你就不要去冒险了。”秦山河说完,跨出了房门,浸没在瓢泼大雨中。

张三跟着跑了出去,“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个人多点力量。”与秦山河一同前往裴小虎家。

裴小虎家是从森山老林里搬出来的,家里三口人,男主人叫裴小虎,女主人叫应春花,有一个儿子叫裴伟。他们原本的住处还在大山里面,更加荒僻,方圆多少里都见不到一户人家。裴小虎是个正宗的猎人,爱往人迹罕至的地方钻,好打猎,所以一家三口都没怎么与外界接触过。今年裴伟到了上学的年纪,在应春花的强烈要求下,一家子搬到了东猎村,为了儿子上学。他们现在所居住的房子就是今年才建起来的,那个位置离学校近,但地势偏低,这雨一大,汇聚成河,冲刷而下,将裴小虎一家的房子给淹了大半儿,水位还在上升。

张三跟着秦山河后面,努力跟上他的脚步。山里人到底是山里人,秦山河仿佛丝毫不受这山地雨水的影响,如履平地,张三跟在后面,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滑出几米远,他很快又站起来,将雨衣上的泥土拍下,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了裴小虎家一旁的山上,此时已有不少的热心村民在那儿,出谋划策,如何化解这场危机?议论纷纷。易婷婷从学校赶了过来,带着裴伟。

雨水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股河流,在山间流过,流向更低的远方。裴小虎家处在山脚位置,已经没入了河流中,被淹了两层。裴小虎和应春花站在三层楼房的屋顶上,呼喊求救。裴伟在抹着泪水挥手,叫父亲母亲坚持住,救援的人马上就来了。

秦村长来了,众人一下有了主心骨,听从秦山河的安排。秦山河到场后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并不太妙,按他来时路上的想法,将一根绳子扔到对面去,然后两边套在树干上拉直,让裴小虎和应春花两人沿着绳子滑过来,这个方法行不通,两边隔得太远了,又是刮风下雨的,绳子弄不过去。这可怎么办?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水位在不断升高,雨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风在吼,连鸟儿都不敢出来扇动翅膀,树林在摇晃,沙沙作响。山间的那条河流是浑黄色的,夹杂着泥沙石头,流速很快。天,快要黑了。

怎么办?张三在问自己,怎么办?可就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是因为自己太笨了吗?笨到连这种开放性问题都想不出一个答案来。他有些恨自己没有天赋,感觉自己很无能……要怎样才能将河中央的裴小虎和应春花弄到岸边来?他要是能飞就好。如果此时有一架直升飞机……

上帝?神?你们在吗?你们看到了吗?有人正在受灾,快帮帮忙啊!可恶!为什么不回话!张三气得直跺脚,溅起的泥水沾到裤脚上。

秦山河试探性地将一块大石头扔进水里,转眼间就给冲走了。

裴伟急得大哭,“快救救我爸爸妈妈,求求你们了,救救他们吧!”

岸边的村民们无计可施,抓耳挠腮。

“有牛吗?附近谁家有牛?牵过来试试!”秦山河喊道,“壮实点儿的牛!”

“我家有,我马上去。”有村民回应,跑回去牵牛。

如果张三是一台能思考的机器人,那么现在他的脑子热得发烫,那是飞速运转的后果。他在思考,努力地思考,怎样才能解决一个问题呢?一个人能想到的只有经验,可他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想不出来的所以然,他忍不住破口大骂,怎么办?谁能教教他?

山林间,没有高科技和现代化机械的帮助,这里有的是一群有些“过时”的村名,他们手里拿着锄头,铁锹,钢管,木棒……山间的凶猛河流咆哮着,将裴小虎一家的房子裹在中央。裴伟哭得声嘶力竭,嗓子都沙哑了,易婷婷在一旁安慰他,大家会有办法的,会救他的父母的。雨水落在易婷婷的脸上,和着泪。

人群有些累了,沉默不语。

秦山河请求消防救援,对方告诉他,离得太远,带着机械设备进来得花不少时间,可能会来不及,正在调动直升机赶来,也需要时间,一定要坚持住!

人们开始祈祷,雨,停了吧!够了!自然界不懂人类的情感,并不会因为人类的意志而转变,雨,依旧下着,不留情面,水位,还在上升,就快要淹没到三楼了。裴小虎和应春花站在楼顶,抱在一起,看着裴伟的方向。张三有些近视,看不清他们的目光,会是希望?绝望?

时间变得缓慢,煎熬。不知过了多久,回去牵牛的村民回来了,带来一丝希望。那头牛有些神气,头上的角像两把弯刀,浑身青黑色,毛色发亮。

牛停在了河岸边,不肯下脚。不管它的主人在后面怎么推它,它就是不肯再走一步,面前就是浩浩荡荡水流,它不想冒险。

“拿根绳子套它身上,绑在后面的树干上,再让它下去。”

众人行动起来,将几根大拇指粗的绳子打死结,使其能够到达裴小虎的位置,套在牛的前腿和背上,是最稳当的套法,最后再将绳子末端绕着一根大树杆套了两圈,固定好。

牛的主人抚摸着牛头,贴在它的耳朵旁跟它说话。牛眨了眨眼睛,像是听懂了,四条腿弯曲,往下沉,降低重心,踏入水流中。

牛走得很慢,很稳,从岸边下去,四只脚都浸到了水里,停住,没有被冲走。众人欢呼起来,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牛的主人是个御牛的高手,在后面吹着变奏的口哨,叫牛伸腿往前踏,一次只移动一条脚。河水冲刷在牛的身上,打起一片浪花。

秦山河皱着眉头,一点儿也没放松。裴小虎家的房子都淹到了三层楼高,起码也有九米深,牛才多高?这方法行不通!水太深了,牛也会被淹没在水中。该死,刚才糊涂了。

果不其然,尚未走出十米远,牛大半个身子都浸在了水里。下一刻,牛像是肚子挨了一记重拳,“哞!”哀嚎一声,硕大的身子被水冲走!好在有一根粗绳子套上了,牛围绕树干画弧,被摔到了岸边,皮被锐利的石子划破,流出暗红色的鲜血。绳子绷得很紧。

完了,完了,连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裴伟挣脱了易婷婷的手,往河岸边跑去,他想游过去将父母带回来。秦山河抓住了他,将他抱在自己的怀里,让他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前,不要看向那栋将要被淹没的三层楼房。

“啪!”惊涛拍岸,裴小虎家的三层楼房被沉底吞没,巨大的冲击力将楼顶的裴小虎和应春花二人冲走了,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三见证了这一瞬间,他看到了奔腾而下的水流,裹挟着两道人影去往未知的远方。

岸边的人们失语,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听见裴伟的哭声穿云裂石,一度盖过了雨声。

易婷婷掩面痛哭,她不知以后该怎样面对裴伟,她心里有一种负罪感,是自己,是东猎村,没能救下他的父母,以至于被河水冲走。

裴小虎家的房子被吞噬,仿佛没有存在过一般,仿佛上一秒的记忆是一场噩梦,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那位置空空如也,只有水流在奔腾……

秦山河紧紧地抱住裴伟,任由他愤怒的拳头打在自己的胸前,这是他这个当村长的过错,没能救下自己的村民。

责任感,什么是责任感?张三能理解,可说不出来个所以然,他懂得,秦山河的身上是有一种责任感的,他将村子的使命和村民的未来担在自己的肩上,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更是因为他这个村长的原因,这不是道德绑架,这是一种反思,为什么会这样?是哪儿出了差错?该怎样改正才能避免此类的事情再度发生?

疼痛会使人进步。

“都回去吧,别着了凉。”秦山河开始组织人群疏散,待在这儿不是个长久之计,雨还在下着,打在人的身上微疼。

人群有些挪不开脚步,不知道是该先迈左脚,还是先出右脚?

“都回去待着!注意安全!”秦山河吼道,即使他的心中万般悲痛,但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将众人的时间耗在这儿,还有更多的挑战和磨难在等着他。

裴伟的家没了,成为了孤儿。东猎村不能不管他,秦山河决定,将裴伟带回村办公室,以后这儿,就是他的新家,他会有家人的,也会有朋友的,没有什么会比那再糟糕了,他的生活会好起来的。

回到村办公室后,秦山河让伙食团的人将饭菜热一热,给裴伟盛了一大碗饭。裴伟一下午没吃饭,有苦了很久,拿起筷子将白米饭往嘴里送,一遍嚼一遍落泪,泪水流淌进饭碗里,多了些咸味。易婷婷在给裴伟铺床,在村办公室里的一间房子,还空着没人住,一般都是大家中午去那儿躺会儿,打盹儿,现在给裴伟住,再合适不过。

村办公室的王主任,许姨,李大哥,知道了裴小虎家的事,纷纷出言安慰裴伟。秦山河没说话,在一旁看着裴伟吃饭,不时用筷子给他夹菜。

下午5点,天黑透了,这才,雨势有所减小。村办公室下班了,王主任,许姨,李大哥给秦村长打招呼,得回去照顾家庭。裴伟坐在屋内的小板凳下,看着外面的雨。

秦山河有些为难,裴伟一个孩子,就让他晚上一人住在空荡荡的村办公室?带上山和他们一起住?多少有些不方便。

易婷婷看出了秦山河的犯难,“咱们一起上去吧。”

张三听出了这话的意思,“这怎么好意思,今晚我就不上去了吧,我留下照顾裴伟。”

“不,咱们都上去,小伟一个人住下面,我们也不放心,一起,一起。”秦山河牵着裴伟走了出去。

张三见状也不再说什么,跟在后面,往山上走去。

裴伟渐渐接受了现实,他的父母不会再回来了。这多少有些残忍,可就是这么真实。他成了一个孤儿,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只能被动接受周遭的一切以及明天的到来。

晚饭后,四人坐在客厅的人火炉子旁,驱赶身体内的寒冷。张三和秦山河都很健谈,营造话题,想让裴伟也参与进来。裴伟只是坐在一旁的沙发里,看着火炉子旁卧着的露露和佳佳。

“小伟,这是露露。”秦山河指着露露和佳佳介绍到,“这是佳佳。”它们长得有些相似,但那眼神不同,佳佳的眼睛大,时时刻刻放着光茫,像是在保持警惕;露露眼睛没佳佳那么大,有些小,单眼皮,常常闭着,有些懒散,张三想到了韩忠民,那家伙也是,像是对周遭的一切都提不起什么兴趣,懒懒散散的。

裴伟点了点头,认真记下。

秦山河将易婷婷怀里的缅因猫抱到手中,抚摸它的长毛,“这是小玉。”

客厅的一面木墙上有诸多木格子,里面摆上了书籍。张三起身,走到这自制的书架前品尝,看看秦山河家的书都是些什么。

“哈哈哈……”张三大笑,他看到了书架里的一本《笑林广记》。佳佳抬头看了看张三,像是在说“你吵到我了”。

“张兄有什么好笑的?”秦山河问道。

“嘿,我想笑就笑,哪儿需要那么多原因。”

秦山河起身,到书架的最高处,拿下一本装帧朴素的书,递给张三,“这就是我的《凡山文集》,今日正好,赠与张兄,非卖品哦。”

张三接过,道谢。自此,他的挎包里多了一本书,这是一本关于东猎村的书。

“我觉得你也可以送小伟一本,这样他就可以了解到东猎村的风土人情,奇闻轶事了。”

“小伟才上小学,字认得还不多。”易婷婷对裴伟说道,“小伟,你得快快认字,这样,你就能看书了,书里有许多奇妙的世界。”

裴伟眨了眨眼睛点头,向沙发后背靠去,肩膀放松下来。

“小伟,我给你介绍介绍。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秦山河回到沙发里坐下。

裴伟点头。

“这位是易婷婷,你们老师,你也知道吧?”

裴伟点头。

“这位,张三,从外面来的,来自大城市。”

张三走上前,伸手,“你好,我是张三,很高兴认识你。”

裴伟有些不知所措。

秦山河教他伸出右手,和张三握手。

“你好,我叫裴伟。”裴伟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很高兴认识你。”张三露出笑容。

“张兄,给我们讲讲你路上的见闻如何?”

“好啊,让我想想。”张三在搜索脑内的信息,自己走过了107个村子,该讲些什么呢?他将自己的小笔记本翻了出来,无意中,他养成了一个和方山武有些相似的习惯,将一些东西记录下来,他翻看着自己的秘密。

“在我路过第24个村子时,我来到了一个叫'铁石村’的地方。我在这儿逗留了一天,但我的印象非常深刻,因为这儿的中老年人都很壮实,肌肉发达,皮肤黝黑,像石头一般。村里人告诉我,这个村子自古以来尚武,小孩儿也是从小培养,锻炼身体,用各种土方法,爬山,搬动巨石,在树林间像猴子般跳跃,还能徒手去捕猎,抓松鼠,和公牛角力,太疯狂了。

一个老人说,他们这儿风水好,生下来的人骨骼惊奇,各个都是练武的奇才,当地还有一座被摧毁的少林寺,以前是存在过的,在一场保卫战中给扫荡了。村子里的男人到了十八岁有一个成人礼,得去完成十八件事,才算成年。这十八件事,捕获羚羊角,摘取灵芝,猎取虎牙,等等,都是非常危险难以完成的事,得在十八天内完成。一般一百人里有一人能完成就算不错了,完成了的人会是下一任村长,统领全村,迎娶最漂亮的姑娘,在当地,是最高的荣耀,受全村人的尊敬。

上一任村长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再完成过那十八件事。可能是时代变了,动物植物都不再像以前那么丰富,一座山就一头老虎,日渐稀少,很多动植物都成保护对象了,不敢再肆意捕杀。铁石村的传统因此中断,现任老村长四十八岁,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可悲可叹啊,一个盛世就这么过去了。

当地建起了现代化的工厂,壮年男人都成了工人苦力,没人再把铁石村的村训当回事。如今生下来的小孩儿也得不到那般锻炼,身体素质远不如从前,一个人走到野外腿都在颤抖,再没有从前的那种豪气。再者,凭借着身体的壮实,村民们也不会再待在村子里,跑去打拳击,格斗,赚钱,日子比村子里好得很,还待在村子里作甚?

村子里的这一辈人男女不均衡,生孩子生不出男孩儿,都是女孩儿。老一辈人说,这是铁石村降下的诅咒……”

“有趣,竟然还有这种村子的存在。”秦山河拍手。

“每一个村子都是一种生活,每一座城市也是一种生活。”这话是易婷婷说的。

“为什么想来支教呢?献爱心?”张三问道。

“一种尝试吧。我其实并不是什么高端顶尖人才,只是普通大学毕业的,文凭履历都算不上丰富。如果可以,当初或许我会留在大城市里,在一所公办小学里教书。没办法啊,内卷,人多的地方竞争也激烈,当时毕业后没能去到一个理想的岗位。说实话,有些自暴自弃了,此地不留爷,自由留爷处,离开吧。到这里有种'与世隔绝’的地方放松心情,来支教完全是意外……就像做公益。来这儿后遇到了很多村民,他们生活很原始,简朴,和大城市里的生活像两个极端,突然发现,生活还可以是这个样子,就想着待一段时间吧,呼吸新鲜空气。我自己都没想到一直到了现在,还遇到了山河。”

“婷婷来时,还是我去接的呢,这也是缘分,哈哈哈……”

“学校里有很多小伟这样的孩子,家里很苦,父母都顾不上他们,要忙农活,去打猎,维持日常的基本生活。他们的学习也没保障,成绩也不是很好。但其实小伟他们是很聪明的,一教就会,一听就懂。小伟,你要好好学习,以后考上大学,你父母也会安心的。”易婷婷摸了摸裴伟的头,裴伟很听话,像一只小鹿乖乖的,性格有些内向。

“我想当一名猎人。”裴伟勇敢地说出了自己的志向,引得三人有些惊讶。

“好,这个目标好啊。”秦山河鼓励道,“就像你父亲一样,你一定会成为一名伟大的猎人。”

裴伟有些脸红。

“咱们东猎村就有狩猎团,等你再大点就让你加入,铁牛那帮小伙子都在练枪了呢。”

裴伟的眼睛里有了神,“真的吗?谢谢你们。”

“嘿,小伟,现在你也是我们东猎村的一员,说什么谢不谢的,你也得努力学习哦,外面的世界可是很大的。”

“嗯嗯嗯。”裴伟捣蒜似地点头。

猎人吗?猎人在消亡。“当猎人是没有前途的!”张三很想说出这句话,可他没有,为裴伟的世界留下一个美好的幻想,说不定他以后会慢慢理解的……

在野外打猎时,猎人不会说话,他们的嘴巴只用来发出一种独特的声音,以此来引诱猎物。据说,高明的猎人都有一套自己的语言体系,与动物交流。长此以往,那些在森山老林中打了半辈子猎的猎人甚至都不会说话了,言语器官无器质性病变,在面对人时,沉默不语。

“小伟,你能给哥哥讲讲猎人吗?哥哥正在寻找一个猎人。”张三走进卧房里将包里的肖像画拿出来,给裴伟看。

裴伟听到“猎人”两个字时明显开朗了很多,他将张三手里的肖像画拿过去,仔细打量,得出结论,“没见过。”

张三将肖像画拿回,心态平和,“谢谢你,小伟。”

裴伟被张三这样感谢有些不好意思,“我见过的人不多,大多时候都在跟我爸爸打猎。”

“哦,你这么小就跟爸爸在森山里打猎?”秦山河有些惊讶,“你很勇敢啊。”

“没有啦,我都是跟着我爸爸后面,看他怎么打猎的。”裴伟熟悉了周围的环境,也熟悉了环境里的人,再加上三人有意往裴伟感兴趣的“猎人”话题上聊,裴伟也好似换了个人时,打开了话匣子。

“给我们讲讲你父亲如何带你打猎的可好?”易婷婷在一旁助攻,能让裴伟开口说话是个很好的转变。

裴伟很乐意地点头,“我爸爸是个技术很好的猎人,我从小就跟在他后面。他带我翻过很多山,很多很多,我都数不清到底是多少,只知道一直在上山下山,下山上山。每到一地儿,我爸爸会观察周围的环境,一般会查看土壤,温度,湿度,看看地上会有什么东西痕迹?他还训练我——”讲到这儿,裴伟停顿住了,作出一副很羞耻的样子。

“训练你什么?你接着说啊,就咱们屋内几人,别不好意思。”秦山河摸裴伟的头,将他的头发理顺。

“小伟,说话不能说一半,你这吊我们的胃口,晚上都睡不好了。”

裴伟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训练我闻动物的粪便。”

“呕。”张三差点吐了出来。

“哈哈哈……”秦山河大笑,“我懂了,看来你父亲是个地道的猎人啊。”

“哎呀,你别笑了,听小伟讲呢。”易婷婷捂住了秦山河的嘴。

裴伟接着说道,“每发现一处动物的粪便,他就叫我去闻。哇,太难受了,都臭死了,每次我都要吐出来了。闻过后还没完,他还要我用手去摸,拿在手中捏。我不愿意这么干,他威胁我,将我一人留在山林中喂老虎。我只得照做,他教我记住是什么味道的,会是棕熊的,马鹿的,野猪的,很多很多,都记不过来。他还让我拿在手中捏,感受温度,是热的还是凉的,将它掰开,看看里面有些成分,食物残渣之类的。呕。很多时候都看不见猎物在哪儿,得通过一些粪便,脚印,顺着往下追去才能看到猎物在哪儿,有可能在山顶吃草,有可能在小溪旁边饮水,还有的正在不猎进食。

我爸爸带着我躲在灌木丛里,有时趴在地上,监视着猎物,缓缓地接近它。他的枪法很好,他告诉我,机会只有一次,任何事物都是这样,必须得悄然接近,接近到自己有把握的范围内,再出手。一般都是用猎枪,打脊椎的部位,或着打头,打心脏。爸爸他十枪能中九枪,如果猎物没死的话,他还会带着我去追,寻着血迹,闻空气中的气味,判断风向,最后会找到躺在地上的猎物。即使到了冬天,我们家也有很多吃的。

他还会带我到森林里去徒手搏兔,有一次我只顾着盯着兔子了,摔了一跤,眼角被石子划破,差一点儿就伤到了我眼睛。爸爸他很严厉,让我继续追,可是怎么追得到嘛,那兔子跑得太快了,我这儿的伤口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裴伟抚摸着眼角处的伤口,“回家后,妈妈和爸爸吵了一架。我爸爸说,没有伤痕是猎人的耻辱。我不该哭闹的,当时我应该爬起来继续去追兔子的,我让爸爸失望了。呜呜呜……”裴伟又哭了起来,回忆起父亲母亲。

秦山河将裴伟抱在怀中,把手纸递给他,“没有,没有。你父亲是在夸你呢。”说着,秦山河也有些哽咽,“你现在是勇敢的裴伟,以后会成为父亲的骄傲。你的母亲很关心你,他们都想你好好的。不哭……不哭……”

露露和佳佳围了过去,蹭裴伟的腿,是在安慰他。

“叮叮叮……”张三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拿起一看,是韩忠民打来的。

“喂,忠民哥,最近还好吧?”

“好着呢,你那边怎么样啊?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我又发现了线索,充满了希望啊,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那挺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咱们院里进行了大清洗,将所有有问题的人踢了出去,大力整顿。这次,高院长可是下了不少功夫,下次回来,给你一个惊喜。”

“哈哈哈,什么惊喜?”

“天机不可泄露。你的书房我帮你照顾着呢,上面没有灰。”

“大家怎么样了?木圆,伍锋,义兴,李青。”

“正想告诉你呢,木圆要结婚了。”

“这么快?”

“人家情投意合,当然快了,就在下个月。你赶紧的,趁早回来,说不定还能赶上。木圆说,一定要你来,他说你小子聪明,他这个军师在你面前都有些自愧不如,想着你呢。”

“这……帮我向他们道喜。不要因为我不在而悲伤。”每个人都希望被需要,张三心里很挣扎,他一边想要斩断所有的联系,亲情,友情,爱情,都是,不想让人因为他而悲伤,但当听到韩忠民的一番话后,他刻意制造出的冷血防线一瞬就被击溃,血液在沸腾,他还是个活着的人,还是会感动的。

“伍锋和义兴在院内的拳击馆当教练,当沙包陪练,哈哈哈……李青也不错,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她也想着你呢,要是当初不是因为你,她也不会留下来。大家都好着呢,就等你回来,大家聚一起庆祝庆祝。”

张三无言,眼泪在框里打转。

“你听到了吗?”

“诶,听着呢,刚才信号有些不好,听到了。”张三偷偷地跑到屋外的寒风中抹了把泪。

“再告诉你个好消息,在方姨的努力照顾下,陆峰情况好转,已经能睁开眼睛了,她女儿还在大学里拿了奖学金,一家子人都看到了希望……”

“老胡,和方山武也还好吧?”

“哈,我就猜到你会问他俩。他两现在就在我旁边。”韩忠民讲免提打开,“哈哈哈……”传来老胡和方山武的笑声。

“三儿,旅游得怎么样啊?”老胡问道。

“我路过了8个镇,107个村子,现在在东猎村,第108个村子,是个猎户村,小孩儿从小就摸枪,啧啧。”张三突然想起了什么,恢复理智,“老胡,今天早上我在这儿遇到了一伙叫山猫子的人,我们擒住了他们一人,你猜怎么着,他们的皮卡车里竟然绑了个女孩儿,还好我们发现及时,不然……他妈的,现在的这些盗猎的都转行了,开始猎人了,这也是我今天找到的线索,我终于开始遇上这伙人了。”

“哇,这么刺激,张兄,你回来后一定要把你的经历说给我听,三天三夜我都陪着你!”是方山武这个“故事”痴。

“方兄,你别打岔。”

“说明这有可能是一种大趋势,以前的这些猎户纷纷开始转行。对了,你那边疫情怎么样了?现在我们院里都封了,全体不准出入。”

“我走过的这些地方,山高皇帝远的,不严重。”

“你知道这次疫情吧?新冠。”

“看新闻了,是挺严重的,我走过的这些地方没被波及,都还是跟往常一样。荒山野岭的,传不到这儿来。”

“我的意思是,你注意到没?这次的新型冠状病毒和02年的非典,非常像,都是从野生动物身上传到了人类身上,大家将矛头纷纷指向吃野味儿的人,对野生动物敬而远之,恰好,那些山林中的猎人,受此影响,开始转行,因为打猎不挣钱了,甚至偷猎都不挣钱,连基本的生活都有可能维持不下去,因为人们对野生动物这个东西怕了,怕病毒。在这样的一个大环境下,你说,猎人会怎么办?”

老胡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明白了!转行!纷纷开始转行!再加上近年来的城市化进程,将农村里的人都往城市里吸引,在见识了城市的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后,很难不心生邪念,因此而走向犯罪!”

“这要是真的话,将是一波时代的犯罪潮啊!”韩忠民被两人之间的信息交流惊住了。

“你俩说慢点,等等,我笔记本呢?”

“你别打岔。”

“三儿,最近咱们五桥区又下发了一批文件,城市建设的,要将农村里的人转到镇上,城市里,将土地回收,重新规划。疫情过后又是一波基建潮,振兴国民经济。”

“如果农民们没有了土地,他们会怎样生活呢?”

“嘿嘿嘿,你小子和我有缘,我和你想到一处了。土生土长的大部分农民们种了半辈子地,突然一天,变成了拆迁户。告诉他们,拿着这笔钱换个地方生活吧,去买套房子定居,然后找个工作,成为城里人……”

“有的人成为了拆二代,有了挥霍的资本,但挥霍完后就是一笔债,引发一系列问题。”

“于是,有人成为了流浪汉。”

“黑龙湾?黑龙湾的人怎么处理的?”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啊……”

“现在,你还要继续追查下去吗?”老胡问道,“这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问题。”

“哈哈哈,老胡,谁说我要解决什么问题了,我是在旅游。”

“张兄,赶快回来得了,咋俩交流交流。”

“方兄,会有那一天的。”

“不,我要三天!”

张三站在屋子外瑟瑟发抖,冬日山顶上的凛冽寒风钻进裤脚,“啊切!”张三打了个喷嚏,鼻涕流了下来,他用手去擦,有些硬。

“你感冒了?”韩忠民问道。

“我这边有些冷。啊切!”

“你注意身体,我们都等着你回来呢。”

“好。我这边有电话进来了,我先挂了。”正在通话中的张三注意到有另一个电话拨进来。

“你在和谁煲电话粥呢?正在通话中这么久。”是吴蓝蓝。

张三最不想产生联系的人就是吴蓝蓝,因为害怕结局而避免开始。

“你挂我电话我就不停地打,你拉黑我,我就换着手机卡给你打,一直打到你接为止。”

“有事吗?刚才和朋友聊天呢。”

“为什么删我好友?”

“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我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就不要为难我一个将死之人,可以吗?”张三带上了冷血的面具,零下半度,微凉。

“哼,谁要和你有什么结果了,你想得美呢。最近为什么不发我图片视频了呢?无聊死了。”

“最近停留了两天,没什么新鲜的照片了。”

“你不要想多了,我跟你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才不会做你女朋友呢。”

张三的脸上有些难堪,是自作多情罢了,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正好,但心里也有一丝小小的失落和空虚,“嗯,我知道了。吴小姐,还有其他事吗?”

“没什么要紧的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你才说和朋友聊天来着,我们也是朋友啊,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在聊叙利亚的局势。”

“哈哈哈,你骗我。”

“今天……我遇到了一个小男孩,他父亲是个猎人。”

“真的有猎人吗?是不是很飒?背着猎枪。”

“嗯,差不多吧。他父亲教他如何打猎,第一步就是要识别周围有什么动物,你想知道用什么方法吗?”

“什么方法?”

“闻地上的粪便。”张三走进屋内,靠在门框上。裴伟正在兴致勃勃地给秦山河和易婷婷讲他父亲如何打猎,是个优秀的猎人。

“你编的吧,怎么会有这么……不卫生的方法。”

“不止会闻,还会拿上手掰开看呢。呵,高贵的吴小姐,你还是待在水晶筑城的城堡里吧,会有一个王子来迎娶你的。”

吴蓝蓝一阵沉默。

“聊完了我就挂了,手机都欠费了。”

“等等,我有话要说。”吴蓝蓝艰难开口。

“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拒绝了上次相亲的男人。”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轮到张三了,不知该如何接下一句。

“你会幸福的。”

张三回到客厅里的沙发坐下,“啊切!”打了个喷嚏,有些着凉,他抽出一张纸擤鼻涕,发现鼻涕中带有血丝,淡红色。他将纸对折之后再对折,扔进了垃圾桶里。

“咱们去泡温泉吧。”秦山河提议,温泉就在前面,几分钟就能走到。

裴伟没说什么,张三也没心思回答。

“你们去吧,我去睡觉了。”易婷婷起身上楼,嘱咐道,“别泡太晚,明天小伟还要上课呢。”

两人带着裴伟去到了温泉处。秦山河和张三轻车熟路,走进温泉里泡着。张三一个抖擞,太舒服了,原本有些寒冷的身躯像一块儿冰似的在融化,连心窝子都暖了起来,特别是在这严冬中,早先还在下雨,这会儿实在舒坦。

裴伟扭扭捏捏地,有些含羞,在秦山河的思想工作下渐渐放开来,脱了衣服裤子,光溜溜地走进温泉里。露露和佳佳也一道跟来,在一旁的小温泉池里撒欢儿。

借着昏暗的灯光,张三看到了裴伟的身体,身上有很多疤,是在山林中摸爬滚打的缘故吗,想来应该是的。

裴伟靠在秦山河的旁边,三人一同朝向山林的方向。雨停后,天地间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雾气,月亮在天边若隐若现,不时有飞鸟掠过,啼叫两声。

张三想起了昨天,他和秦山河两人也是这般,盯着远方闲聊,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今天,多了个小男孩儿。

“小伟,你有什么愿望吗?对着月亮许愿很灵的。”

“我想要爸爸妈妈回来。”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传说孔子在2500年前,闻听吕梁洪乃四险之最,带得意弟子数人,前去观赏洪水。不料,孔子同弟子快马加鞭路过一个山旮旯时,因山路崎岖,车辙断裂,不得不留宿两日。孔子师徒看到了山下奔流而过的河水,有感而发,说出了这句话。”

“世间之事就像水流,过去了就过去了,不会再回来。”张三翻译给裴伟听。

“我现在没想好……”

“没关系,当你想好了再许,也会灵的。每天都会有月亮。”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传统的农村模式很难应付今天的这种情况。”张三问向秦山河。

“是啊,有问题就得解决。那种束手无策只能等待的感觉非常糟糕,我不想再体验一会。”

“后续怎么处理?西崖村的余盈盈是个例子,得提高警惕,敲响警钟,才不至于事后来弥补。”

“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我头都大了,还没理出个头绪来。”

“秦村长,任重而道远啊。”

第二天,张三没能起来。他生病了,发烧感冒流鼻涕,浑身乏力,躺在床上也会不舒服。他很羡慕鲨鱼,因为鲨鱼不会生病,连对癌症都有免疫能力……要是他是鲨鱼的体制就好了,不,鲨鱼每时每刻都得不停地游,太累了。

一早,易婷婷带着裴伟去上学了,秦山河来看望张三,在他的床头柜上放了碗粥,可张三并不想吃东西,总觉得身体内很燥热,怎么都不顺他的心意。秦山河想留下来照顾张三,张三义正词严地拒绝了,只是感冒生病有些不舒服罢了,还不至于让人服侍伺候,他让秦山河去上班,自己修养就可以了。

秦山河拗不过他,让他躺在床上休息,叮嘱他中午下山来吃饭,不要饿肚子。

房间内就剩下张三一人,和两狗一猫,很安静。露露和佳佳跑到外面玩耍,小玉在玩猫爬架。张三有些无聊,身体很不舒服,是一种折磨。

秦山河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子还是要继续的。

张三学过建筑,他狭隘地认为,城市的建设就是一场阴谋,他是一个反城市主义者。人口太过集中,确实是个问题,需要这么集中化?这都是资本家搞的鬼,城市是资本家的巢穴。他爷爷最佩服的一个人是毛泽东,他爷爷的原话是,“就凭他毛泽东敢给我们农民分地,我们就支持他!这农民地都没了,还怎么活?”

受爷爷的影响,小张三也是一个农民,他的根扎在土地里,不在城市高楼的一间屋子里,那是无根的。小时候填家庭住址时,小张三有些难为情,因为周围的大多数同学都是城市户口,是城市人,爸爸妈妈都在某某企业,工厂上班,而他是一个农民的孩子,为了一点儿面子,他不惜撒谎,在城市的那一栏里打勾,骗老师说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图书管理员。有一段时间,村子里传来一个好消息,可以将户口上的“农”转“非”,劝村民们放弃“农”的户口,转为“非”农业生产的户口,有不少好处,发钱,发养老保险的名额,不少人都乐呵呵地成为了“非”农人士。

像张三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工作不好好工作,非得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旅游,找罪受。

“咳咳咳……”咳得张三有些肺疼,他用手捂住嘴,摊开一看,有血!他赶忙抽纸将血擦干净,跌跌撞撞地跑到洗手间清理。

当初买养老保险时,家里只分得一个名额,最后决定给爷爷买。哪知,钱没有拿多久,爷爷就因为肺癌去世,张三觉得,这是命,要是当初给奶奶买,会怎样?奶奶后来吃上了低保,一个月有几百来块,张三想起来有些心酸,心疼奶奶。奶奶却不这么认为,没有钱的日子都过来了,还会觉得钱少?哼,小日子美着呢,天上掉钱,活一天就是赚钱的一天,这买卖多划算,感谢国家的政策好!

张三的脑子热得发烫,开始胡思乱想。

在走之前,奶奶告诉了他一个秘辛,是关于他这个名字的。为什么单名一个“三”字,这么不讲究。那是因为父母怀他时很不容易,在他之前,可能是他的大哥,二哥,都没能出生。所以,这第三个孩子格外重要,找算命先生算过,如果这个孩子还不能出生的话,老张家就绝了。小张三顺利出生,没有夭折,这“三”就是他的幸运数字!没有这“三”,也可能就没有张三,可能会是他的哥哥,张大,张二,不是他张三!

外面的天气很好,昨天下的雨,滋润了万物。秦山河带领村民们抢险救灾,将裴小虎家的房子清理干净,将里面的物品拿出来晒着,给裴伟留个好念想,他的父亲母亲还陪着他……

阳光照耀在大地上,哺育万物。张三靠在床头,通过一旁的窗户,看到了外面。露露和佳佳不知疲惫似地打闹奔跑,整个山头都是他们的游乐场,小玉趴在草地的木头上晒太阳,做一个安静的“美少女”。他伸手将包拿了过来,想起了里面的《凡山文集》,正好可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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