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三天后，在张三强烈的个人意愿下，他出院了，他还不能停下，还得接着战斗！
然而，前往北荒镇的路途并不是那么的顺利。受疫情影响，全民戒备，在一些村子里的村口处，反应过激的村民们搭起了堡垒碉堡，将一切外来人员拦住。
张三来到一处村口，道路上堆放着沙袋，设置障碍。他高喊道：“有人吗？有人吗？”
里面有村民听到声音赶来，躲在里面，远远地望着外面的张三，像是在看一个异类。张三注意到，里面的村民全副武装，用衣服帽子口罩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就剩两只眼睛漏在外面。
很快，村长带人过来了，查看村口处的情况。
张三站在外面，“能放我进来吗？我去北荒镇。”
“哼，都什么时候了，没听新闻广播吗？疫情期间，不得流动！没门儿！你快走吧，不要将什么病毒带到我们村子里来了。”
“我不是感染者，我是正常人，我路上都带着口罩呢。”
“那也不行，你是外来人口，那就是潜在的危险，要是让你从我们村里路过了，那就是对全村民的不负责。”
“对！不能放他进来！”
张三无奈，将自己包里的肖像画拿出来，“那么看看，有这人儿吗？”
里面的人十分谨慎，并不与张三直接接触，而是用两根长长的木棍，组成一双“筷子”，将站在外面的张三手里的肖像画夹进来。
里面的人传阅，都看了，摇头，“没见过。”
“你们确定？村里没这人？”
“确定！我是村长还不清楚？不是我们这儿的人。”
“谢谢，谢谢。各位，我没有恶意，我去北荒镇，从你们村去不绕道。”
“北荒镇？你去那边干什么？”
“我去找这人，他是盗猎的，我给警方提供线索，要将他绳之以法。”张三说出这话，明显感受到里面的几人在好像交流什么，是被自己这个警方的身份感动了？他趁热打铁，编了善良的谎言，“我是去打探消息的。”
“那边荒凉的很，你一个人去找？”有人提出质疑。
“我一个人怎么了？我手里有他的肖像画，逢人就问见过没？一定能找到的，我得到消息，他很有可能就在那边。各位大爷，你们行行好，让我从村子里过去吧，不然我要绕远路，耽误时间了。”
站在里面的人出现了分歧，一派是坚决不让过的，神仙来了也不好使，宁可错杀，不可放一，这疫情危险得很，现在还没解药，致死率居高不下，不能放！一派是让张三过，他毕竟是办好事，咱们不能成帮凶了，耽误了人家。村长站在中间有些为难。
“测量体温！”村长决定先检测一下，从村口处递出去一个测温仪，“你自己量一量，看看有没有发烧。”
张三接过，很顺从地量体温，“您看，没发烧，正常的呢。要是不正常我早去医院了，还出来跑干什么，您说是吧？”
“不行，还是不行，万一还在潜伏期呢？”有人提出异议。
“各位大爷，那人不光盗猎，还绑小孩儿。”张三泪眼婆娑，“我妹妹就是被他给绑走了，我找了他十七年，十七年啊！最近得到线索，就是这人，他很有可能在北荒镇，我一定要去找他啊，我要是去晚了，说不定他又犯案，那可就麻烦了啊。您们帮帮我，行行好，放我过去吧，我时间不多了。我保证，绝对不跟村民们接触，我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
几位心软的老大爷想到了自己的孙女，要是被人绑走，那还得了？“要不，让他赶快过去算了，毕竟，人家办正事，咱们给人家拦住，不是助纣为虐了吗？”
“哼，谁知道是真是假！这小子贼溜，说不定编的呢。咱们村子的安全可就靠咱们守着呢，不能放，得为大家着想。”
村长夹在两伙人中间，有些犹豫，到底放不放呢？可万一……
张三加强了攻势，将自己的手腕露出来，“各位大爷，你们看，这是针眼，我才从医院里出来。我感冒了去挂点滴，我要是患者不早被隔离了吗？”
“嘿，你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村口处，两方人相持不下，时间依旧在流逝，转眼间到了正午。
张三有些恼怒，“这样吧，村长您给个准信，让不让我过。您要不让过，现在就说，我也不想跟你们在这儿瞎耗着，不让过我就绕道，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嘿，正好，您赶快挪步吧，我们村不欢迎外来人员！”有人说道。
“村长，您可不能犯糊涂啊！公道在人心，人家小伙子追查嫌疑人，我们不提供帮助不说，还给人家拦住了，这……这都是什么事啊！这还怎样教育后人啊！我这……我这老脸泛红啊！”一位粗壮的老大爷情绪激动，一身浩然正气，对着外面的张三喊道，“小伙子，你等着，这到了中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去给你拿点饭来！”
张三听到了有些触动，天下之大，人数之多，还是有同道中人的。
“放！”村长下定决心，“让他过！”
几位热心的老大爷上前，就要搬开路障。村长阻止了他们，“去把消毒水拿来，先在外面消毒，再进来。”
随后，张三看到了里面的人拿着消毒水出来。消毒水是装在喷洒农药的箱子里的，三位村民在里面往外喷射，从左往右，从上到下，全方位无死角消毒，将张三笼罩在消毒水的气雾中。
张三屏住呼吸，沐浴在消毒水的海洋中，浑身上下都是消毒水，有些刺鼻。
果然，里面的人才搬开路障，将张三放了进来。众人依旧带着口罩，保持距离，避免感染。
“多谢村长，多谢各位。”张三向众人道谢。
村长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口罩下露出白须，素白衣裳穿在身上，浑身散发出质朴简单的气息，“欢迎你路过我们村。”
最初有异议的几人也收敛了自己的脾气。
“你去北荒镇？”有人出声问道。
“是，有什么指点吗？”
“北荒镇早就没落了，你确定？”
裴伟曾和张三说起过他父亲对于北荒镇的描述，因此张三对北荒镇有一个大概的了解，知道它是上个时代的小镇，并不算繁华，最初是猎人们聚集到一起才形成的聚集地。
“我们村里就有北荒镇迁徙过来的人。”
“真的吗？能带我碰个面吗？我问问他见过这人没？”张三拍了拍挎包。
“先吃饭吧，远道而来皆是客，既然我们放你进来，也是出于对你的信任。咱们吃完再聊。”
村长和村里的老人们管理着村内的大小事务，带着张三往里走去。
淳朴的村民们没有为难张三，好好款待了张三一番，大米粒，土山鸡，都是不错的食物。已经有很久没吃过这么饱了，饭后，张三拍了拍肚皮，饱餐一顿的感觉真不赖。
“嗝……太饱了，都撑着了。”
“年轻人多吃点，补充体力，后面的路还长着呢。要在以前，我们进山前要吃五大碗，哈哈哈……”
“谢谢各位的款待，真是太感谢了。不仅让我进村，还让我吃这么饱。”
“哈哈哈，小兄弟去那北荒镇就为找人？”
“是啊，我从外面进来，路过了上百个村子，就为了找人！”
“上百？”屋内的众人吸了口气，对张三刮目相看，“走了多久？”
“五个多月了吧。”
“小兄弟很有毅力啊！”
“嘿，不算什么，我也是一边打听，一边旅游至此。看看这大好河山，每一处的环境都很好，在这自然山林中，美不胜收，也是一种收获。”张三看了看外面的山景，确实如此。
“去将黄林飞叫来。”村长吩咐一人去叫人。
很快，一个四十多岁的壮汉走进来，像铁塔似的，地板都晃了晃，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地板“嘎吱嘎吱”的响。
张三看到他的第一眼，忍不住惊呼起来，和那肖像画上的人有几分相似，看来自己是找对方向了！浓眉，挺鼻，刀刻般的嘴巴，棱角分明的下颚，皮肤发黑有裂纹，山里人是也。
“林飞，这位小兄弟远到而来，要去往北荒镇，向你打听打听。”村长向黄林飞介绍张三。
“你好，我是张三。”张三起身和壮汉握手，相比之下，他的手白得跟小姑娘似的，皮肤也很嫩，不糙。黄林飞和张三握手，力道很大，即使不是故意地，捏得张三有几分疼。
张三将包里的肖像画拿出来，在黄林飞面前展开，“我要去北荒镇找这人，你认识吗？”
黄林飞看了看，回答有些含糊，“看起来有些相似，但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好像那边大多是这个模子刻出来的。我不太会看人，抱歉。”
得到这个答案时，张三笑了出来，没错！老邓的分析没错！那家伙绝对是北荒镇那边的人！他又从包里拿出一张图片，是从贾解放的视频里截出来的，“这种帽子看过吗？”
黄林飞皱着眉头，“好像……没见过，这市面上没有吧。”
“私人订制？自己做的？”屋内的村民也围上来查看，“没见过这种帽子，挺独特的。看起来质量还挺好的，用的是马皮？”
“北荒镇有马？”
“有，北荒镇一半是山地，令一半地势开始变得平坦，有牧马的。”
“你怎么从北荒镇搬到这儿了？北荒镇不好么？”张三有些好奇黄林飞的来历，会不会那人也已经搬到其他地方了，要是那样可难办了……
“嗨，别提了。”黄林飞的语气中，混杂着叹惋，悲愤，痛惜，“可惜啊可惜，那么好的一片资源，被破坏了。”
“破坏了？环境污染？”
“两方面吧。一方面是02年的非典过后，猎人这个行当日薄西山，做不下去了，打到的猎物卖不出去，只能自己吃。但是一家子人还得过活啊，衣服要买吧，孩子也得去上学吧，家里置办东西，都需要钱，有猎物有什么用？得能转换成钱。
还有一方面是工厂来了，伐木工，砍树，将那些几十年上百年的树木砍了，在工厂加工成家具。没有我们存活的地儿了，离开，只有离开。我带着老婆孩子搬到了这儿，这儿的生活也不错。”
“也是这个，北荒镇被取缔了？地图上都没名。”
“应该是的吧，反正现在的北荒镇，就一个字，荒。我十几年前搬走的时候就开始了，很多人，一大批人，都像我这种在那儿土生土长的猎人，开始往里搬迁。有些去了北东村，有些去了天林村，有些去了鞍山镇，等等，多着呢，我就来到了这儿。”
“这样吗？”张三心中骇然，一个地方的人待不下去，开始往外搬迁，那会是一股怎样的力量在涌动？会成为不稳定因素？
“现在又是什么新型病毒，跟02年的非典差不多，像是一个轮回，又开始了。嗨，这什么疫情，我们那么多人打猎都没事，这一到城里就爆发了，还往野生动物身上推，莫名其妙！搞得我们这些打猎的不好受，02年后，猎物卖不上价，这日子怎么过吗？气死我了。”黄林飞说着，跺脚，地板痛苦地哀嚎。
“呵呵，城里人娇贵，哪儿是我们这些山里人能比的。”一位大叔吐槽到。
“我家也是农村的。”张三赶忙表明自己的立场，是和这群老少爷们一个战线的，痛骂城里人，“你们猎人打了一辈子猎物，都没吃出什么病来。这野生动物一到城市里就成祸害变妖精了。”
“这话也不能这样说，城里人，山里人，农村人，都是人。咱们还得以事实为依据，不能凭自己的主观判断下定论，有失偏颇。新闻里说得好，在疫情面前，咱们全人类都是一个战壕的，不能搞分裂，闹矛盾。”老村长出来支持公道，“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是非自有曲直。”
“村长教训的是，我等冲动直言，不算数。”
“黄大哥，我想问问，要是人搬走了，我去北荒镇还能找到吗？”张三问道，这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这你放心，没人躲得了。鸟过留影，蛇过留痕，总会有根底可查的。镇有镇长，村有村长，在北荒镇，不是镇长，有猎头。”
“猎头？猎人的头头？”
“嗯，差不多吧。北荒镇比较特殊，家家户户都是猎户，所以，管理统计登户口什么的，都是猎头在干，每个猎头手下都管理着几十上百人。你要搬出去，得找猎头，你要搬进来，也得找猎头。可以说，猎头是最熟悉猎人的。到时候你去了，可以先去找猎头。”
“这样啊，谢谢黄大哥。”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北荒镇上的猎户都是分散而居的，不成群，人，难找，想躲，容易，特别是当地的地形地貌，对于猎人来说就是天然的屏障。嘿嘿，没点本事，你斗不过人家。看看你这小身板儿，打架都打不赢，你找到了又怎样？哈哈哈……”
张三挠头，这确实是个很现实的问题，通过黄林飞，他已经直观地感受到了北荒镇人的粗壮，自己根本是不对手。
“对了，提醒你一下，猎人的枪法都很好。打猎只需要一枪，一枪！”黄林飞竖起食指，很严肃地告诉张三。
“林飞可是我们青柳村最好的猎手。”村长称赞道。
“哈哈哈，村长过奖了。”
“林飞，你可得教教我家二虎子，他就喜欢跟在你后面。”
“哈，一定，一定。”
“林飞，还有我家小石头，等他年纪到了，你也教教他。咱们村儿就你技术好，可不能失传了。”
“那是，哈哈哈……”
“黄哥，我那侄子吵着闹着要我开春了替他跟你求求情，下次进山带带他，他想跟你去见识见识，小男孩儿嘛，都喜欢打猎。”
“可以啊，正好，我家妞妞马上六岁了，我也准备教她进山了，到时候一起。”
“好，就这么说定了。”
屋内的叔叔爷爷们其乐融融，都在跟黄林飞套近乎，希望自己身边的孩子也能跟着进山学上两招，以后打猎用处大着呢。再不济，人也能练得灵光点儿，以后多项防身的本领，一个人在山上野外，不至于饿死。
唯独张三一人沉默不语，他在思考，自己怎样才能战胜对方？甚至将对方绳之以法？警察在追捕嫌犯的时候都免不了肢体接触，甚至短兵相接，更别说自己不是警察，对方要是跑的话，还真拿他没办法，再着打起来……自己好像没什么胜算。这可把张三给难住了，好比面前有一只肥鸭，可就是吃不了。他很焦虑，他还得从对方的嘴里套出与贾解放的交易，他们是在哪儿交易的？以及最为重要的，埋尸地在哪儿？对方当然不可能乖乖听话，像聊天似的告诉他想要知道的，除了暴力，别无选择！
他好恨自己，为什么身体不再健壮一点儿，为什么力量不再多一点儿，为什么自己的手段不再硬一点……
自然而然，他想到了报警，要不放弃吧？反正现在几乎是能确认那人在哪儿了，就算不在那儿也能找到一些痕迹，让警察介入？眼看着就要到达终点了，他有些不忍，他好想好想完成这个目标，亲手将那畜生给绑上！他打开通讯录，里面田警官的电话就在那儿？拨过去？
张三的内心在挣扎！两个选择，到底选哪边？他的脑袋被两根相反方向的绳子给绑上往外拉，他的头好痛……
斗！死斗！
他下定了决心，反正自己将死，赔上一条性命又如何？于其躺在病床上被折磨致死，不如更加有意义地战死。张三想好了，到最后决战时刻之前，就将自己掌握的所有证据发给田警官，他是个可信的人。
“黄大哥，你……能教教我吗？”张三爽朗地开口问道。
下一秒，屋内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外面的风声呼呼作响。
“我认真的，黄大哥，有什么速成的诀窍吗？”
“这……功夫都在平时，哪儿有什么速成的诀窍，我怕是帮不了你。”黄林飞拒绝了张三。
“是啊，我们村打猎都是从娃娃抓起，没有十几二十年的功夫算不上猎人。”
“林飞，你一定要带带我家三胖，好好训练训练他，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你别不好意思。”
“王叔，我明白。”
“黄大哥，你要是不教我，我就不走了。”张三开始泼皮耍赖。
“嘿，你，你，我们好心放你进来，让你过路，你还赖着不走了？”几个壮汉撸起袖子，准备将张三架出去。
“我……我打不过那人，我去不是送死吗？黄大哥，你救救我吧！”张三挤出几滴眼泪，饱含真情地求黄林飞，就差下跪磕头了。
“你这……”黄林飞有些不好意思，“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我咱教你嘛。”
“好了，好了。”老村长发话了，“这位张兄弟想学，林飞你便用心教他就是，他学得会是他的缘分，学不会怪他愚钝，强求不得。我们总得给人家机会，尝试尝试，不能见死不救不是？”
“谢谢村长。我只要一个机会！黄大哥肯教我就好，我会努力学的。你们放心，我不会在村子里待太久，久了我还怕那人过完年跑出去了呢。十天。”张三两只食指交叉，“就十天，十天以后我一定走。”
“好，就这么决定了。从明天开始，林飞，你就开始教他，顺便将咱们村子里想学打猎的孩子们都叫上，一起。十天，给张兄弟上个速成班。”
“好！”屋内的人拍手，对村长的决定很满意。
黄林飞有些不乐意了，“村长，才过完年，又开始了，我的假期……”
村长拍了拍黄林飞高高的肩头，“放心吧，不会累着你的。我那儿泡了坛酸菜，回去的时候给你拿点儿，妞妞爱吃。”
“嘿嘿嘿，村长，您太客气了。”黄林飞憨憨地笑了。
“大家都回去吧，张兄弟，你跟我来，我跟你安排个住处。”村长招呼众人各自回家，。
“村长，谢谢您。黄大哥，咱们今天下午就开始吧，我时间不多，希望能跟你多学点儿。”
“哈哈哈，年轻人爱学习是好事。我先带你安顿下来。林飞，你也跟我来吧，我给你拿酸菜，然后你们俩就去特训。”村长对张三这样的年轻人很照顾。
“你这小子！”黄林飞怒骂。
两人跟在村长后面往村长家走去。
村子里并不冷清，反倒是年后的热闹，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挂上了大红灯笼，年味十足，有小孩儿在道路上追逐打闹，愉快的笑声为村子增添了趣味。这是一个健康的村子，张三在心里评定，有老人，有年轻人，还有小孩儿，发展得很好。村里的房子是砖土房，大多是一层铺开，少数是二层，在这宽阔的地面上足够了，一点儿都不拥挤，还有庭院，花圃，生活气息十足。越往里走，见到的村子越全面，山间有开垦的梯田，田野上有放养的动物，各种果树……
村长将张三领到了一处一层房屋前，建在半山腰上，“你就住这儿吧，这房子一直空着，你自己打扫一下。”
“好的，谢谢村长。”张三接过村长手里的钥匙，打开了房门。三间屋子，一间客厅，一间厨房，一间卧室，足够了。里面很多灰，空了挺长时间的，张三也不嫌弃，能在这儿有间遮风避雨的屋子总比在外风吹雨淋的强。
“晚会儿我给你送个热火炉子过来。”
年后的第一天，天气晴朗，是个好兆头。下午2点30分，黄林飞带着张三到一处僻静后山上开始训练！
“先把这身行头换上，你那牛仔裤穿着不方便。”黄林飞拿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着衣物。
张三接过，麻利地换上。衣服裤子都是宽松型的，很适合大幅度运动。
“咱们只有十天加这一个下午的时间，你愿意学，那我也要用心教。但这时间太短了，不可能将你训练得很老道，我只能尽量让你知晓猎人都有那些手段，以及要注意的地方。”黄林飞站在张三前面开始训话。
“嗯，我明白，黄大哥，我都听你的。”
“先趴在地上做俯卧撑吧，看看你能做几个。你一边做我一边讲，你听着也不耽误。”
张三趴在地上开始做俯卧撑。
“打架要想打赢，你就得比对方强壮，力量更大。现在开始，每天你都要精疲力竭地锻炼身体上的肌肉，颈部的肌肉，胸部的肌肉，手臂的肌肉，腰部的肌肉，等等，都要增强。肌肉增强的同时还要锻炼反应能力，下意识地躲避，要快。能达到这两样也差不多可以与野生动物想必了。”
十五个俯卧撑后，张三就不行了，额头冒出豆大的汗滴，身体也热了起来，手臂撑不住，倒在地上。
“躺在地上做仰卧起坐。注意姿势，先收腹，再将整个上半身缩上来。”
张三躺在地上，开始仰卧起坐。
“我们时间不多，还得教你练枪。进了山后，没有枪是非常危险的。用过枪吗？”
张三气喘吁吁地回答道，“百发百中。”
“玩过枪？”黄林飞有些惊讶，觉得张三在吹牛。
“开过一枪，中了。”
“嘁，我还以为是什么神枪手哩。”
十五个仰卧起坐后，张三停下，不想再做下去，快要到达他的极限了。
“起来吧，先放松一下，跟我在山林中走两圈。”
张三跟在黄林飞的后面巡山。
“这十天呢，我想着重训练你的爆发能力，反应能力。应该能帮你不小的忙了。”黄林飞突然转身卡住张三的一只手，将他整个人在空中翻腾了一圈，摔到地上。
张三没想到黄林飞突然来这么一手，被重重地摔倒在地，不断呻吟，“哎呀，痛死我了，怎么突然来这个啊。”
“警惕性！在野外时刻都不能放松警惕，因为你不知道下一刻危险会从哪儿来。”黄林飞将张三扶起来，“这样，腿，走路时不要伸直，留三分力，微曲，随时准备转向，逃跑。”
张三照着黄林飞的样子模仿，走路时步跨不要太大，要在自己能掌控的范围内，方便向各个方向移动。一时间，张三有些不会走路了。
黄林飞在一旁指点张三的姿势，“重心再降低一点儿，挺胸抬头在野外不是什么好习惯，头稍微缩一点，肩膀下沉，整个身子都放低，方便下一步的快速移动。腿，为了发力，不要伸直，至少留三分力。”
按照黄林飞严苛地要求，张三调整自己的身形，差点把自己给绊倒了，“这……也太奇怪了吧，感觉像猩猩猴子似的。”
“你说对了。模仿，人类也要模仿。猩猩猴子在野外的灵活程度远超人类。”黄林飞见张三的腿不够弯，上前亲手拨弄，纠正张三多年来形成的走路习惯，“你记住了，想要在野外存活下来，那么你就要成为野生动物。”
张三被摆弄得有些难受，几次跌倒在地，叫苦不迭，“我又不是去野外，我是去找人的，用不着这样吧。”
“嘿，北荒镇就是野外。那儿没有人，都是野生动物。”
张三听懂了黄林飞的弦外之音，收敛了自己的抱怨，乖乖听话，调整自己的姿势。
“你感受感受，走路的时候，脚用力，脚底板旋转，向四周用力。”黄林飞是个称职的师父，一边教导张三，一边亲自示范。
张三照着黄林飞的样子，脚底板旋转，发力，尝试着整个身躯往不同的方向蹿。
黄林飞摇头，似乎对张三很不满意，“不够，还不够，力量太小了。”黄林飞做着同样的动作，整个身子移动起来势若奔雷。看得张三目瞪口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绝不相信人的反应能有这么快，都成影了。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问题，这要是去参加奥运会会怎样？能打破记录吗？都说奥运会是全人类的标杆，像黄林飞这样的猎人恐怕是登不了这样的舞台的，没机会。他们生活在自然中，不是一个世界。奥运会上的人是科学训练出来的人，黄林飞这样的人是自然的野生人，没有可比之处，但张三坚信，在这样一个环境中成长起来的猎人，反应力，爆发力应该也算是人类的标杆吧，他们面对的可是生与死……
“干什么呢？注意力跑哪儿去了？一点都不集中！”黄林飞教训张三，“一个简单的姿势都学不会，还想跟人家斗？”
张三收回思绪，着眼于当下，认真训练，从最基本的开始，学习走路。
一个小时后，张三腿部肌肉酸疼，走走停停，不时还要用尽全力往前蹿，身体实在有些吃不消，累得瘫倒在地，“黄师父，我真不行了，腿都立不住了，休息休息。”
黄林飞见张三确实是用心了，肯定似的点点头，“看到没，前面有根单杠，去做引体向上。”
顺着黄林飞的目光，张三看到了那根掉在树上的单杠。
“腿部肌肉休息，那就锻炼上半身肌肉，快去吧。趁现在还有时间，不能浪费。”
张三强撑起身子，颤颤巍巍地走向单杠，跳上去吊着，做引体向上。
一口气勉强做了十五个，小手臂上的肌肉鼓鼓的，泵感十足，张三再也受不了了，全身上下都充满了膨胀感，倒在地上的树荫下歇息，大口喘气。
黄林飞讲一个水壶递给张三，“休息一会儿吧。”靠着树干坐下。
张三结果水壶，一口气喝完，“黄师父，这样训练有用吗？”
“没什么用，但能增强你的自信心。”
“啊？”张三有些无法接受。
“你要是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谁还能帮你，我只是起辅导作用。”
“我的对手要是你，那我就毫无胜算？”张三躺在地上享受着冬日暖阳的午后，山间的风也是暖的。
“不一定，每个人都是有弱点的。”
“你的弱点是什么？刀片？枪子儿？”
黄林飞摇头，良久后，目光炯炯地说了两个字，“家人。”
“黄师父，我要怎样才能捉住一个人呢？”
“拿住他的命脉，他就不会跑了。有时候，靠蛮力占不了什么便宜。”
“如果那人没有命脉呢？”
“那就布置陷阱吧，将猎物困住，十拿九稳。”
“你喜欢北荒镇吗？”
“没有人是不喜欢自己的故乡的，特别是土生土长的故乡。我离开也是迫不得已啊，为了更好的生活。”
“如果不做猎人了，会做什么呢？”
“没想过。我也不知道，从小到大，我只会打猎，好像离开了山林我也会活不下去的。我还能做什么呢？这可真把我给难住了。”
“没想过进工厂？你不是说北荒镇有家具产吗？要是你进工厂不就能留下了？”
“我尝试过。当初我父亲母亲也是这样劝说我的，进工厂，不要再跟他们老一辈一样扛着猎枪进山。我……做了三天的工人，然后我就受不了了。每天都是在里面抗东西，将木头抬到机器上分割，分割好后将木头拿下，让后送往下一处机器，下一道工序去加工。我就像个服务生，给木头服务，将它们送到不同的地方，让它们变成不同的形状，最后成为家具的模样。简直令人无法忍受，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太枯燥乏味了，真他妈无聊！我就不是那块儿料，我还是适合在山林间奔跑，那才是我的天地。后来到了青柳村，村长称赞我是当地最好的猎手，那种喜悦感是无法比拟的，我很高兴，我觉得我是有价值的，村长还让我带小孩儿，训练他们，真他妈有意思，明天他们会跟你一起训练。我觉得这很有意义。”
“这是你想要的生活？”
“当然是，不然我为什么会留在这儿？早跑了。”
“有没有猎人会跑去犯罪？仗着自己当过猎人的优势。”
“也许有吧，猎人又不是一种人，只是一种称呼，犯罪与否和他是否是猎人没什么关联吧，你不能说他是猎人，所以他犯罪了。”
“黄师父，咱们接着练吧，我感觉恢复得差不多了。”小时候，父亲和小张三猜谜，问他什么东西失去了又会回来？小张三答，明天，每一天都有明天。父亲告诉他，是力气。
两人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
“先做深蹲吧，锻炼腿部肌肉。你要记住，力量的增长从来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得长久的坚持，才能慢慢提升你的力量。”
张三站直，在黄林飞的指导下深蹲，同时，也将他的话记下了。
三十个深蹲后，张三明显感到腿部肌肉在发颤，停了下来。
“接着做引体向上吧。”
张三到单杠的位置艰难地完成了十五个引体向上。
做完后，四肢骸骨都充满了乳酸。
“活动一下，用手拍自己的肌肉，消减乳酸堆积。”黄林飞拿出一个自制的拳套，“接下来，就训练一下你的反应力。”他让张三准备一下，接下来他会从不同的方向出拳，张三要做的就是避让。
张三看清了黄林飞的拳套，并不是那种拳击馆的大拳套，更像是一种裹布，包裹在黄林飞的拳头上。张三过去摸了摸，看看质量如何，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软，相反，有些硬，他咽了咽口水，仿佛预料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准备好了吧，注意了，我会朝你的头出拳，你身子不懂，用头躲避。既能锻炼你反应力，也能训练你脖颈的肌肉。”黄林飞也不废话，说完就是一个快拳朝着张三扑去。
看着他迎面而来的拳影，张三怕了，直接后退，让黄林飞扑空。
“让你身子不要动，你怎么不听话呢，要我将你绑在树干上？”黄林飞见自己一拳空了，有些生气。
“不用，不用。黄师父，您出手轻点，我怕……”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黄林飞一拳袭来。
这次张三有了准备，预判似地躲开，听见了耳边拳头造成的破空声，脖颈凉飕飕的，庆幸自己躲开了。
“再来。”
黄林飞出拳的速度越来越快，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停！”张三向后面跳开，想要躲过黄林飞的拳。
然而，这次黄林飞没有停下，跟上一步，在拳头快要碰到张三脸部的时候调了调角度，一拳击中张三额头部位。
张三只听见一阵闷响“咚！”，头向后仰去，连退好几步才停下来，摸着额头喊疼。
“危险不会在你喊停的时候停下。”
“啊，知道了。”张三一手抚摸着被击中的发红的额头，一手揉着酸痛的脖子。
“你得学会躲闪。看好了。”黄林飞给张三示范，迅速调整身体由站着的姿态变成一条水平线，手脚腾空，然后向地面坠去，用手撑住，整个人趴在地上，“就这样，你试试看。”
“这……”张三的身体有些抗拒，害怕即将到来的疼痛，但他的脑子清醒，命令身体行动。他试着将自己的身体在空中调整，手向前伸，脚向空中摆，整个人成一水平线的姿势做自由落体运动，然而事与愿违，身体本能的畏惧让他的脚不敢脱离地面，没有安全感，整个人踉跄着向前跌去。
“你怕什么？脚向后，向空中摆，将自己整个身体腾空才能迅速落下，你这样往前扑很危险，知道吗？手容易擦破皮，还有，万一前面有一个木桩子呢。最好是做到原地迅速趴下，比蹲下更快。”黄林飞指出张三的错误动作。
张三接连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他一直无法克服心中的恐惧，总是害怕受伤。
远边的太阳已经接近山头，黄昏已至。
“今天就先这样吧。再复习复习走路。”
张三努力地调整自己的身形，重心下沉，双腿微曲，脚底板向外打开，随时准备启动。经过一下午的训练，他似乎有些得到要领。
“腰往下压，腹部紧缩，积蓄力量，跑！”
一声令下，张三调动全身肌肉，眨眼间跑出十几米外，效果不错。
“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明天继续。”两人收拾了东西，往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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