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鸭蛋

xian ya dan .

那天去西仓老街，在农贸市场，买了些农家家养鸭的蛋。

到家，妈妈就将鸭蛋洗干净，还顺带洗了家里原有的鸭蛋，问我啥时腌咸鸭蛋。

很意外，一向把日子过得很模糊的妈妈，对于腌咸鸭蛋居然这么在意。告诉她，鸭蛋洗净之后，还要在阳光下晒干，据说这样腌制出来的鸭蛋，会流着油。于是，妈妈又将洗净的鸭蛋放在一个纸箱里，在阳光里晒。

五一假期，立夏前一天上午，拿着妈妈洗好、晒好的鸭蛋，开始腌制咸鸭蛋。

在两个小碗里，分别倒上白酒、盐。然后，拿起鸭蛋，先在白酒里“洗澡”，再将它放在盐碗里“打滚”。这下，鸭蛋已不再是原来的鸭蛋，那已经是带着酒香的穿上了盐衣的鸭蛋。将完成如此工序的鸭蛋一个个码在罐里，盖上盖子，十天半个月后，就可以吃到自己腌制的咸鸭蛋了！

今年，或许是抗疫，一次又一次地全员核酸，或许是这里那里的管控封控，日子的不确定，让自己竟然忘记了腌制咸鸭蛋。以前，谷雨前后，自己就会动手腌制咸鸭蛋。为的是，立夏这天，能够吃上自己腌制的鸭蛋。有一年，还特意多腌几个，立夏节前一天，将它们分装在一个个小瓶里，分送给小区同住的朋友。而朋友，欣喜地接过那一瓶瓶不多的几个咸鸭蛋，回家洗净，然后煮熟，在立夏这一天。似乎，这一年的立夏，也变得更有味了！

立夏吃咸鸭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习俗的。记忆中，小时候起，家里腌制咸鸭蛋，立夏吃咸鸭蛋，已经是很根深蒂固的画面了。记得小时候在腌制咸蛋的过程中，有时还会加入鸡蛋。而腌制的方法，好像是在山黄泥中加入盐，然后将洗净的鸡蛋、鸭蛋用带有盐分的山黄泥包裹。等开吃的时候，就将那包裹着山黄泥的蛋洗净，再开煮。这样腌制出来的蛋，微咸之外，似乎还保留着泥土的芬芳，咸蛋也似乎更新鲜美味！

时代的发展，腌制咸鸭蛋成了一门很“高深”的学问，周围鲜有人自己腌制。而市场上，那种真空包装的买回家就可以开吃的煮熟的咸蛋，总是铺天盖地地滚滚而来。这样的咸鸭蛋，对于我自己而言，不一定拒绝，然那是一种不得不的接受。因为在我看来，那种缺少了自己腌制、清洗、开煮，缺少了从锅子里捞出那带着热度的咸鸭蛋，已不是记忆中的立夏的咸鸭蛋。

好在，网络上学习到了新的腌制咸鸭蛋的方法，让住进小区远离土地生活的人们，因地制宜地接受改变，赋予传统的咸鸭蛋以新的方法。而沿袭传统的立夏这一天吃咸鸭蛋的习俗，应该会一年年一代代地继续下去吧！

其实，看到咸鸭蛋，首先想到的就是奶奶。我的奶奶，是一位很善于做美食的女子，记忆里有关她的许多画面，都是与吃有关。而她的与咸蛋的画面，更多。

奶奶会腌制咸蛋。她是用草木灰腌制咸蛋的。奶奶的用草木灰腌制咸蛋，方法与用山黄泥腌制咸蛋相似，只是将山黄泥改为草木灰。每年谷雨前后，奶奶就会腌制咸蛋。而她的腌制，就是将草木灰用盐水浸透，然后将之包裹住蛋。在以后不经意哪一天的晚餐桌上，奶奶会突然拿出咸蛋。记得当时，鸡家里每年都养的，鸭，却并不是每年都养。所以奶奶做的咸蛋，也是看家里蛋的情况。如果有鸭蛋，那年的咸蛋中就有咸鸭蛋；如果没有，那年的咸蛋中就只有鸡蛋。然对于我们来说，不管是鸭蛋还是鸡蛋，只要是咸蛋，就能够满足我们立夏这一天，期待着咸蛋的味蕾及立夏这一天吃咸蛋的仪式感。对于家境贫寒的我们来说，奶奶立夏的咸蛋，真有过年大鱼大肉的诱惑力。奶奶会腌制咸蛋，更会分咸蛋。她的分咸蛋，不是每人一个或是每人几个，而是每人半个或者四分之一个。一个小小的咸鸡蛋，在奶奶手中，总是能够很均匀地切好分好，真不知，她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将连带着壳的咸蛋分得这么好。那四分之一或是二分之一的咸蛋，总似一馕桔子或是一艘小船，盛在盘子里，然后，奶奶就像老娘舅一样，一块块地夹到我们姐弟三的面前……

立夏这一天，不能吃上自己腌制的咸鸭蛋，似乎有点遗憾。巧的是，那天傍晚散步，在超市，看到有腌制好的咸蛋出售，赶紧从那盐水中捞起五个。更巧的是，那天拎着买的五个咸鸭蛋到家，楼上朱妹妹送来她妈妈腌制的十多个咸鸭蛋，似乎她也知道，我今年腌制鸭蛋晚了，正在为此而遗憾似的！

于是，这个立夏，又吃上了记忆中的咸鸭蛋，那种从锅里捞出带着温度的新鲜咸鸭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