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解《西游记》14：黄风岭黄风怪为“气魔”幻化。做人应心平气和。

这个坏脾气的魔鬼从哪里来的？我们从小说中去找。

先看小说中的情节。第二十回“黄风岭唐僧有难、半山中八戒争先”中，悟空收伏八戒后，一路上对八戒颐指气使，闹得八戒有口难言。当八戒说肚子饿了后，悟空就骂他。小说里写道：

悟空道：“这个恋家鬼！你离了家几日，就生报怨！”

悟空的言语中，没有表现出兄弟情谊，反倒是表现得趾高气扬的样子。后来天晚了，到一老者家求宿。老者听说他们是去西天取经的，便劝他们不要向西走，还是向东走吧。悟空见唐僧沉吟不语，便对着那老者高叫，开始自吹。小说里这样写道：

那老者道：“你想必有些手段。”行者道：“不敢夸言，也将就看得过。”

此一句话看似谦虚，其实恰恰表明了悟空内心里高傲的心气儿，所以接下来悟空对老者说道：“怕甚么山高路险，水阔波狂！我老孙也捉得怪，降得魔。”悟空那高傲的心气儿便显现了出来。心魔因此而生。

此魔叫黄风怪，原是一只得道的黄毛貂鼠。这种动物有一特点，屁股处有臭腺，喜欢放臭屁。若是臭气冲进对手的眼睛，则会又辣又痛、泪流不止、甚至会暂时失明。悟空受了黄风怪的风后，就是这种症状。

为什么小说借用这种动物的屁来表示为人的心气儿呢？

人的身体也是一个自然界。人体内也有河流、风一样的东西。人体内的风，便表现为气。人生有四大害：酒色财气，气为其一。我们常说，气大伤身、气昏了头等等。这“气”为害不可谓不小。

有很多因为一时气不过而后悔终生的事。《三国演义》中，周瑜意气风发，才华横溢，指挥若定。但他的一个弱点将他至于死地，那就是气太盛，以至于诸葛亮据此将周瑜气的吐血，导致死亡。

一个人一旦为气所左右，其心智迷失、举止混乱，不知所以。中医上讲：气御血而行，血携气而走，血为阴，为浊，下行，气为阳，为清，上行。所以，一旦在气头上的时候，不仅仅会做出后悔的事，难免气血翻涌，伤害身体。

如何克制“心气”呢？小说中，此怪将自己的家底说了出来，让变成花脚蚊虫的悟空听到后，去请灵吉菩萨。灵吉菩萨用“定风珠”、“飞龙杖”将此怪捉住。小说在这里将降伏心内的“气”的方法讲了出来，那就是需要认真感悟“定”字。

儒家经典《大学》开篇即讲：“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这里的定字，即是克制“心气”的法宝。

“止于至善”应如此理解：至善即是天道，在天道面前要知道停止，其实就是到达天道的意思。这里的止，有到达的意思。“知止”则是指一个修行的人，知道自己将要去哪里，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方向明确，目标明确，方法明确，因此心中有数，从而达到“知止而后有定”。心中有定，当然不会为外物所扰、为心魔所困。

有一个关于苏东坡的故事，讲的就是心气儿高的事。

苏东坡与佛印是一对好朋友，受佛印感染，苏东坡也对佛家的禅颇有感悟。有一次有所心得，便写了一首诗：“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然后安排下人送过江去给佛印看，期待得到赞许。佛印看了后，什么也没有说，只在诗的一边写了一个“屁”。苏东坡看了后心中大怒，立马过江去责问佛印。佛印笑嘻嘻地说：“还八风吹不动呢，一屁就过江来了。”苏东坡满脸通红。

这首诗中的“八风”，并非自然界的东西南北风，而是指冷嘲热讽等风。苏东坡才高八斗，自恃高傲，心气儿当然更高，岂肯被人笑讽“屁”？他只是口说“八风吹不动”，心里并不修行，没有丝毫定力，故而让佛印笑话。

气归于心的统领方是正道。“止于至善”中，至善为天，那“止”字上加一横，即是“正”字。此心归正，气便不再横冲。所以，心高则气傲，心浮则气躁，心急则气暴，心平则气和。气与心不可分离。《道德经》中说：“心使气曰强。”惟有让心支配气，才是强大的自己。小说中，悟空将此怪降伏，便是表达了心统领气。所以，在后面的章回中，便出现了沙僧。沙僧就是心气的形象。

这里有一个神秘人物：灵吉菩萨。在佛教体系中，没有这一尊菩萨。很多人将灵吉菩萨解释成遍吉菩萨（文殊）、或者是大势至菩萨。挺牵强的。根据我的理解，吴承恩老先生之所以弄出来这么一位菩萨，应该是取自“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意思，就是“灵犀”，谐音“灵吉”。传说有一种犀牛，其角有白纹，感应灵敏，用来比喻心领神会、产生共鸣的意思。在《西游记》中，灵吉菩萨出现两次，一次是制服黄风怪，另一次是制服罗刹女。此菩萨的出现都与“定”有关。那就是一旦心气儿或高或暴或急或燥，都要心有“灵犀”，敏感地捕捉到心气儿，及时“定”住就可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