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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牙人|十七


                           第十七回

白石镇的秋天渐行渐远,百草枯萎繁花凋尽,田角路边的野菊却依然鲜艳夺目,空气中弥漫着阵阵香气。可薄命的菊朵还未芬芳几天,一场秋雨却如狼似虎般扑面而来,西风起处无不叶败花零,浓浓的萧杀之气令人心寒。

胡刊一早冒雨离开了白石镇。对他而言,在白石镇多呆一分钟,就离阎王殿更近一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要想活下来,这是不二之选。

出了白石镇,胡刊开始迷茫:身无分文能去哪呢?闽南还是粤北?两地都举目无亲,眼下又是兵荒马乱,都不是什么好去处。

回望故乡的山水,不禁怆然泪下,他扔掉头顶的斗笠仰天长啸道:“苍天啊,你当初为什么不让我坠崖而死,如今却非得让我受这般折磨?......”

暴雨将他浑身上下浇透,地上的斗笠在劲风中翻着跟斗,已飞出了十米开外。胡刊呆立在雨中,像只折翅的孤鸟迷失了归巢的方向。

突然一把油纸伞擎过头顶,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胡刊大吃一惊:“永福大伯,你怎么来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给胡家看门的哑巴永福老头!

哑巴永福老泪纵横,嘴里咕噜咕噜着,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是一路跟来的?“胡刊问道。

哑巴永福点了点头。

“这么说,你是听到了我和大脚在放牛排说的话了?”胡刊又接着问。

哑巴永福呜咽着,不断地点着头,泪水啪嗒啪嗒地顺着脸颊往下掉。

胡刊看着面前白发如霜驮背佝腰的老头,瞬间百感交集喉咙生硬,说不出半句话来。

哑巴永福取下肩上的蓝色包袱交给胡刊,接着又激动地比划了半天。他将雨伞留给了胡刊,拾起地上的破斗笠戴在自己头上,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雨越下越大,哑巴永福的身影却越来越小,慢慢变成一个小圆点,最终消失在胡刊的视线里。

胡刊解开哑巴永福留下的包袱,里面放着四样物品:油纸包着的一小袋豆饼,三十块大洋,一枚指南针和一张手绘羊皮地图。他展开羊皮地图一看,却是父辈们当年去往川黔贩牛的路线图。原来刚才哑巴永福那么费劲地比划,就是要告诉自己,如今只有去往四川或贵州一带才是安全的!

雨继续疯狂,根本没有要停止的意思,胡刊知道,此刻唯有远离故乡才能见到晴空。他抹去泪水,头也不回地朝远方走去......

江河行地,日月经天,光阴不怠,一晃八年。

白石镇上空战机轰鸣,觉灵寺对面的乌仙岽上炮声隆隆战火纷飞,国民党部队集结了大量兵力对红军发动了疯狂的“围剿”。觉灵寺成了红军的作战指挥部,胡家大院便成了临时医院。自两年前哑巴永福死后,这个宅院便再也没有人出入。战斗异常惨烈,从黎明一直打到午夜。前线抬下的伤员摆满了胡家大院,大家眼中的“凶”宅便成了救死扶伤的复活地。

次日一早,马大脚还在灶前烧火煮饭,两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从外面先后跑进了厨房:“阿姨,阿姨,红军叔叔跑了!”

“什么?你们说什么?”马大脚停下了手头的活,吃惊地问道。

“我跟赖泡到觉灵寺玩,里头一个人都没有了!”小胡瑞巴眨着小眼睛说道。

赖泡跟着点了点头,也说道:“我们本来想去那儿看看齐二叔,顺便摸摸他的驳壳枪的,谁知道他也不见了!”

马大脚嘴巴张得老大,很是震惊。她跑到觉灵寺,只见寺门紧闭,顺着门缝往里瞧果然空无一人。她又马不停蹄奔向胡家大院,院门敞开,宅屋内却看不到一个伤兵。

红军部队撤退了,齐二也跟着红军走了!马大脚心里顿时空落落的,自打赖五母亲病逝后,除了齐二,她再也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了。镇上的人看她都是戴着有色眼镜的,背后少不了长舌妇女的议论,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她是石女的,所以至今未嫁;也有人说她八字太硬,命中注定会刑夫克子;更离谱的是说胡瑞与赖泡都是她的亲生子......

这些年来,齐二不止一次向马大脚提亲,马大脚的条件很简单,要结婚可以,但要接受赖家与胡家的两个遗孤。这个条件遭到了齐氏家族的一致反对,但也没人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用读书人的话讲,其实就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意思。所以,二人的婚事一搁就是七八年。令马大脚万万没想到的是,临走时齐二竟然会不辞而别。

“阿姨,红军还会回来吗?”胡瑞的话打断了马大脚的思绪。

她答非所问地说道:“你爹要回来了!”

白沙、白水、白石三镇又回到了国统区时代,炮楼里插上了青天白日旗。那些没被“革”掉命的地主,在外躲了多年后又回来收复“失”地,重新过上了地主土豪的生活。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过如此。

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雪从天而降,乌仙岽白雪皑皑,白石河顿失滔滔。马大脚她们住的土房被积雪压塌,因发生险情时恰是白天,三人逃得及时才幸免于难。马大脚便带着胡瑞与赖泡往觉灵寺奔去,谁知早有人住了进去。她们只好搬到胡家大院去,刚到门口,就听到里头人声鼎沸。原来,受灾的人太多了,都搬到胡家来了。白石镇人都知道,胡家已经没落了,所以谁先搬进去,谁就是主人。看来这座“凶宅”已经人满为患了。

眼下又没有其它去处,这可如何是好?

马大脚看了看缩成一团鼻涕直流的两个孩子,心一横,把铺盖往大厅一扔:“不走了,就住这里!”

“唉,你是谁呀?敢跟老子抢地盘啊!我可是先住进来的啊!”一个六十开外的老头凶巴巴地朝马大脚瞪眼。

“要说先来后到的话,你们谁都没有比我更早住进来。我十多年前就住这呢?”马大脚反驳道:“这厅多住一户人家也不会怎么样,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多关照一下。”

老头冲过来指着马大脚的鼻子恶狠狠地骂道:“呸!你个破鞋还跟老子讲理,滚出去!”

马大脚也不甘示弱,怒目圆睁破口大骂道:“你个扒灰狗,在这逞什么强啊?你以为这屋是你家儿媳想占就占啊,告诉你,我今天就在这住下了,看谁敢动姑奶奶半根毫毛!”

听到二人的骂仗,院内的人全聚了过来看热闹。你一言我一语说开了,基本都是一边倒,说谁先搬进来就应该算谁的。

马大脚一张嘴巴敌不过十几张嘴,眼看就要被众人撵出大厅。小胡瑞突然挡在她面前大声说道:“你们不要搞错了,这里的所有宅子都是我的!我才是这里的主人!”

“这个鼻涕虫是谁啊?我怎么认不出来啊?”那老头的儿子跑出来嘲讽道:“不会是破鞋的狗杂种吧?”

“你才是狗杂种,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这宅主胡加寿的孙子,胡刊的儿子胡瑞!” 小胡瑞攥着小拳头大声吼道。

“啪”!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扇在小胡瑞的脸上。马大脚连忙跑过去护住胡瑞,背上却挨了重重的一拳。站在一旁的小赖泡怒不可遏,朝着那老头儿子手上就是一口。只听“哎哟”一声惨叫,那人的手臂皮开肉绽挂了彩。

看到儿子受伤,老头操起一根扁担扑向赖泡,马大脚急忙跑过去挡在了赖泡的前面。眼看扁担就要打在马大脚的后脑勺,说时迟那时快,人群里冲出一人飞起一脚,将扁担踢飞在地。

欲知来者何人,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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