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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将军王根僧 (25-32)

第二十五回   血战张营镇    

    蒋介石气得火冒三丈,爆着粗口骂道:“娘西皮,三十四只眼珠子连个大活人都盯不住!一群酒囊饭袋!”戴笠额头直冒冷汗,战战兢兢地道:“校长请息怒,学生已下令严密搜捕,谅他王根僧也跑不远!不日定能抓捕归案!”蒋介石反问道:“在眼皮底下都能跑掉的人,怎会主动来撞你枪口?”

“ 学生定不辞艰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刨出来!”戴笠目露凶光,恶狠狠地道:“若是逮住了,学生定要亲手将他处决!”
     蒋介石冷笑道:“呵呵,处决?好歹他也是个副师长啊,若是他手下那帮楞头青闹将起来,你叫我如何收场?”

戴笠脸红耳赤尴尬地问:“那校长的意思是,暂时先放他一马?”蒋介石点了点头,叹口气道:“眼下烽烟正浓,又是用人之际,由他去吧!若他兴风作浪不上战场,以军法处置!”“校长所言极是!”戴笠借坡下驴,连忙附和。蒋介石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跑了王根僧,是你们的一时疏忽。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看好那个姓杨的,若再出什么幺蛾子,那麻烦可就大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王根僧跳进鱼塘后,快速潜到水底,躲过了特务们密集的子弹。待特务们在涂家埠站下了车,回头再沿铁道去追赶时,哪里还有王根僧的人影?

王根僧摆脱特务后,乔装打扮成庄稼汉混进了南昌城,并顺利与妻子张兆萍在事先约好的地点会合。当时王根僧有个黄埔军校的学生恰好在南昌工作,于是他便托该学生买了飞回西安的机票。妻子张兆萍到西安后由中共党组织送到“安吴青训班”学习,毕业后安排在中共领导下的西安抗日妇救会工作。

王根僧回西安后,立即向时任陕西省主席、三十八军军长的孙蔚如详细报告了杨虎城将军被捕经过,并传达了杨虎城之“十七路官兵,要上下一心全力杀敌”嘱托。杨虎城出国前,召见了他的生死兄弟孙蔚如,嘱其要牢记兵谏之初心,务必带领兄弟们参加抗战。此番,王根僧又再次转达了杨的嘱托,孙蔚如禁不住热泪盈眶。良久,孙蔚如才缓过神来,对王根僧道:“自去年11月底赴港以来,兆熊兄不顾自身安危倾心保护杨主任,树棠代表全军将士向你致谢。你失去自由也近三月了,暂且休息两日,军部还有重任要你担当啊!”

“杨主任于我有知遇之恩,又是我军首脑,兆熊理当效犬马之劳。此番未能护杨主任安全回陕,有负众望深感惭愧。”王根僧满脸愧色。

孙蔚如走近王根僧,紧紧的握住他的手道:“兆熊兄之忠勇乃我军之标杆,将士们有目共睹。辛苦你了!赶紧回去睡上一觉吧,177师离不开你啊!”

孙蔚如说得的确不假,177师还真的离不开王根僧。自1937年11月24日赴香港迎接杨虎城起,至1938年2月21日离开汉口辗转回到西安,王根僧离开部队已近三个月了。其所部177师529旅在忻口对日正面战场整整坚守了14天(此前在此设防的友军无一能守三日),歼敌三千多人,但也付出了沉重代价,全旅官兵伤亡约三分之二,其中军官就达60多人。可以说177师经过忻口一战后,大伤元气,若要恢复战斗力,则需要师长李兴中与副师长王根僧下一番苦功夫作次大休整。

王根僧回到西安的消息很快传到了177师,全师官兵为之振奋。师长李兴中激动地对身边将领道:“王副师长能从虎口脱险,实乃我177师之大幸啊!回来得好!回来得好!”

从孙蔚如官邸出来,王根僧马不停蹄地来到“莲湖食堂”,通过地下联络员向陕西省中共党组织报告了杨虎城被拘之消息。得知杨虎城被软禁后,周恩来立即暗中安排在南昌活动的地下工作者组织营救,可是戴笠这只狡猾的老狐狸早有准备,令特务们押着杨虎城夫妇及幼子从浙赣铁路乘专车经株州转移到了长沙,一路警戒严密,上下车均在夜间。中共地下党组织无法知悉杨虎城囚禁地方,所以无法营救,只好将杨虎城三个年纪稍长的儿女妥善安置到别处,以免再遭不测。

孙蔚如也暗中派人前往南昌探听杨虎城的具体软禁处所,想实施秘密解救方案。当得知杨已转移到长沙东郊朱家花园时,孙蔚如喜出望外,正要从自己的警卫营中抽调精兵前往长沙“抢劫”杨虎城。万万没想到的是,戴笠又悄然将杨押往益阳桃花坪。以孙蔚如为代表的17路军旧部之“救主”方案也最终破产。

蒋介石恐王根僧回到部队后,会引起38军军官的思想波动,便立即电召军长孙蔚如到武汉述职。在武汉时,孙蔚如借机提出让杨虎城出来指挥军队抗日的要求,但遭到蒋的一口否决。

1938年3月,鉴于建制之需要,38军177师进行了局部的人事调整。李兴中、王根僧仍分别任师长与副师长之职,许权中(原529旅旅长)改任参谋长。177师下辖529、530两个旅,外加一个补充团(团长杨复震)。529旅旅长由杨觉天担任,下辖1057(团长阎揆要)、1058(团长韩子芳)两个团;530旅(旅长任云章),下辖1059(团长孙洁生)、1060(团长王云山)两个团。

同年4月底,177师部接到西安行营主任蒋鼎文、38军军长孙蔚如和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卫立煌电令,全师需渡河至晋南三角地带,寻机歼敌,以策应徐州会战。

177师接到出征命令后,师长李兴中召开紧急会议,制定渡河作战计划。与会众将各抒己见,有人认为应合兵一处从夏阳渡渡河;有人认为应化整为零从朝邑、榆林渡、芝川镇等多个渡口过河;有人认为敌机空袭白天渡河过于危险应在晚上摸黑行动;有人说黄河多处藏着急流暗礁,晚上渡河异常危险。一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李兴中见众人意见不一,便道:“王副师长对此有何高见?”

王根僧起身来到墙上的地图前说道:“若在不知敌情之下贸然渡河是极其危险的,我们应先安排游击队先到闻喜、安邑阻断敌人的袭扰,破坏同蒲铁路交通。再分组由便衣武工队先行渡河侦察敌之虚实,主力部队分由多处隐蔽渡河,至于白天或是晚上行动,各部依实际情况灵活行事。”

参谋长许权中道:“副师长所言有理,破坏同蒲铁路就切断了敌军的增援命脉,可保我军无后顾之忧。永济的张营镇是敌军重要桥头堡,也是铁路的保护伞,我们务必用一旅之兵力攻下此处。”

530旅旅长任云章率先向李兴中请缨:“师长,张营镇就交给我部来打吧!”

李兴中道:“好,就按王副师长及许参谋长的方案进行吧,游击队即日渡河搜集情报,工兵爆破队、医疗担架队、宣传队、慰问队均需提前作好准备,随时响应!”

渡河后的游击队很快传回了敌军情报:当时驻守晋南的日军是川岸文三郎第二十师团的一个旅团,另有板垣征四郎第五师团的一个联队驻守侯马,该部兵力不多,但附设特种兵且有飞机十余架。敌军在晋南建立了伪政权,并驻了不少投降过去的伪军,目前军心不稳人心浮躁。

1938年5月3日,收到情报的李兴中与王根僧果断下令,命177师主力分别从榆林渡、芝川镇、夏阳渡、朝邑多处渡口渡河,师部进驻吴王渡。5月7日拂晓由530旅任云章担任主攻,杨复震补充团为预备队,向永济的张营镇之日军发动猛攻。日军没想到我军竟敢主动出击,一时仓惶应战,拼死固守。530旅士气高涨,不断猛攻,经过三天激战,敌军终于抵挡不住而溃退,我军毙伤鬼子300余人,如愿拿下了张营镇并破坏了同蒲铁路。在张营镇战斗中,我军付出了极大代价,共伤亡500余人。孙洁生第一0五九团第一营长李生芝负伤,营附吴振邦和第三连连长李伯俊不幸阵亡。王云山第一0六0团营附张新民、张子伟,连长李少棠、卢劲节(即卢松轩),排长李锐均负重伤。李锐同志(山西夏县人,时任第一七七师五三0旅一0六0团何鸣皋第三营排长)大肠流出抬至吴王渡气绝。

在之后的吴王渡战斗中,我军缴获了日军的战报文件,敌方称:“侦悉张营镇之战,支那军第177师系杨虎城部队,素质不良,但骁勇善战,不可轻敌!”

第二十六回  吴王渡

吴王渡,相传由春秋时期晋国公子重耳所建,迄今有2600多年历史,与禹门渡、风陵渡齐名,号称黄河“三大渡口”。其名因垣上的吴王村而得名。《山西通志》中载曰:“昔有吴、王二姓居此,故名。”

吴王渡一面临河,三面环沟,地势险要,自然是军事要塞兵家必争之地,177师司令部就驻扎在吴王渡旁的吴王村,师部指挥所设在一窑洞内。

530旅将张营镇的日寇狠揍了一番,把鬼子撵出了张营镇。撤出张营镇的日军吃了败仗,决计卷土重来,他们很快进行了整顿,并由运城调来大批人马前来增援。日军先是派十多架飞机空中投弹,接着又用大炮轮番轰炸,随后便开着坦克掩护步兵向我方阵地扑来。此时,师长李兴中接到军部命令,应避敌之锋芒击其软胁,以减少我军人员伤亡。于是,师部便命530旅任云章部转移到运城、猗氏一带袭扰敌人,该旅因腾转挪移机动作战,也曾一度与师部失掉联络。

其实日本军官对中国历史是非常有研究的,对“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种声东击西的典故早就烂熟于心。原来他们这番调兵遣将大举进攻张营镇,表面是要报一箭之仇,实际却是另有打算。

嗅觉灵敏的日军获悉177师的司令部驻扎在吴王渡,便暗暗集结步、炮兵千余人向吴王渡发动突然袭击,想来个“斩首”行动,企图以此为突破口,打通直入陕北的通道。

一个烈日炎炎的午后,日军闪电式从深沟中爬到吴王村,将177师司令部团团围住。当时司令部除了一个辎重营、一个特务连外,其它均为非直接作战人员。主力部队530旅运动至运城、猗氏一带作战了,529旅出师忻口后尚未归还。不过,还有韩子芳的1058团驻在离师部五六里路外的周昊村。因529旅1058团在忻口战役伤亡惨重,团长韩子芳及几个营连排长从前线回来招兵买马,在西安训练了一个团的新兵,这次也跟着副师长王根僧渡过黄河来了。虽说韩子芳的新兵团离得近,可是毕竟相隔几里路远,而此刻敌人就在眼前,如何是好?情况十分危急。

屋漏偏逢连夜雨,当时师长李兴中因病正发着高烧,无法指挥师部官兵作战。副师长王根僧与参谋长许权中当机立断,明确分工。由参谋长许权中率队突围,王根僧用师部电台遥控指挥周边部队协同作战。

敌人伏在沟内向师部猛烈开火,一时硝烟弥漫弹如雨注。参谋长许权中命令炮兵一连连长姜万和调来德造克虏伯野炮,向敌还击,很快将敌人的火力点压制住。许权中率特务连冲到师部司令部窑洞上边,经过一场血战,打死了50多个日本鬼子,随后又突至吴王渡南门与敌交战。许权中真不愧“抗日雄狮”之称号,指挥着师直营连战士屡挫敌锋,连续九次打退了日寇的进攻。

尽管指挥部所在的窑洞外炮火连天,爆炸声震耳欲聋,但窑洞内的王根僧却临危不乱沉着指挥。他利用电台命张营镇的补充团立即班师回吴王村支援,同时又急告1058团团长韩子芳,无论如何都要死守东北角阵地,不能让敌人的主力部队接近师部。而此时从张营村与敌援军交战撤退的杨复震补充团立即回报,说自己已经把鬼子引到东北方,并已经与韩子芳1058团会合。这既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杨复震的补充团回来了,这个团虽然叫补充团,实际编制可多达八个营之兵力。坏消息是,除了包围177师司令部的那一千多号鬼子外,还有更多的鬼子正规部队正一步步朝吴王渡杀来。

在师部窑洞里的王根僧,布置完外围的部队后,便拎起枪欲加入师属特务连的战斗。作战科参谋长张清波连忙阻止道:“王副师长,眼下李师长患病,你是师部的主心骨,怎能亲自上阵?”

王根僧剑眉一锁,喝道:“我又不是新兵娃子,都上过多少阵了,小鬼子的鸟铳哑炮有什么好怕的!”

说话间,通讯员前来报告:“孙洁生1059团、王云山1060团正在往吴王渡方向运动。”

王根僧一听,眉峰一展,大喜道:“好,回来的正是时候!告诉他们在姚卓村北阵地以扇形展开攻敌,我们来个里应外合!”

话音一落,王根僧冲出窑洞外投入了与敌人的战斗。在窑洞四周与敌周旋的战士看到副师长亲自上阵,立马士气大振,他们居高临下将沟内的鬼子打得抬不起头来。

此时,韩子芳1058团与杨复震的补充团已将敌主力引进了周昊村的深沟内,埋伏在吴王渡的南门外的李锦峰之辎重营及沟沿南岸上的宋克敬之工兵营均已布置到位。师部作战命令一到,重机枪、野山炮、手榴弹同时向敌军开火,各部合力围歼沟内的敌人,打得鬼子哭爹喊娘。

敌我双方战斗持续了两昼夜,日军大队长山佐被击毙,敌军最终落败溃逃至运城,吴王渡之危遂解。

历史也总是惊人的相似。

公元前204年,魏王豹与刘邦交战,刘之重臣韩信采用声东击西的方法,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韩信先是佯装在河西的临晋关渡河,魏王豹信以为真,在永济严阵以待。结果,韩信悄悄从上游的夏阳川下水,突袭吴王渡,一举攻下魏国重镇安邑,俘虏魏王豹。

同样是在吴王渡,日寇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却破了产,自诩熟读中国兵书的山佐,最终命丧黄泉客死它乡。不得不令人感叹,胜利的天平总会倾向于正义之师。

第二十七回  连克晋南十三县

177师于吴王渡痛歼日寇,迫使敌军败退运城。副师长王根僧并未因此而有丝毫懈怠,因为他很清楚,休整后的敌人很快就会卷土重来。
因师长李兴中患病尚需休养,177师师长一职便由副师长王根僧暂代。在师部作战会议上,王根僧提出改变之前死守驻地之方式,趁眼下枪管还热,士气旺盛,部队应主动出击歼敌。这与众将领的意见不谋而合,得到了师直官兵的一致赞同。王根僧遂下令,命杨复震团留守吴王渡,保护177师司令部安全,由许权中带领师直属部队连夜奔袭万泉。

在师直属部队出发前,王根僧语重心长地对参谋长许权中说:“177师自东渡晋南以来,部队有一定伤亡,李师长再三叮嘱,需要我们减少伤亡保存实力!此番出战,我们要避敌锋芒,不可强攻!”
许权中回答道:“忻口一战,我们529旅损失了不少弟兄,比割我肉还难受。我心里有数,请副师长放心!”
话音一落,许权中便飞身跃上马背,正欲扬鞭,忽又略有所思:“如果师部这边有什么意外,我必立即回师增援。倘若时间不允许,还请副师长带着司令部人员早些渡过河去,确保安全为要。”

王根僧指着黄河对岸道:“胡宗南的执法队就在背后盯着我们呢,回去就是撞他们枪口!此番渡河作战,我们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啊!”

许权中愤懑道:“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咱177师决不做缩头乌龟!”
说完,许权中拱手向王根僧作别,马鞭一挥便飞驰而去。
5月中旬,由许权中率领的177师直属部队攻占了临晋,对外宣称要进攻北面的万泉。其实部队出临晋北门后便急转向南,突袭虞乡车站。这无疑是用的声东击西之计,把鬼子打得云里雾里摸不着北。
         

进攻虞乡车站之目的,就是切断同蒲铁路,使晋南之敌交通受阻无法增兵运粮。此车站位于运城与风陵渡之间,位置极为重要,是中条山山口子的必经之路,也是师部作战计划里的重要打击目标。许权中派出一班人马挺进至车站以南的中条山北麓,快速占据制高点,同时又分出一支精兵攻下车站以西的马蒲头。为了阻止敌人从东西两面增援,他还派兵奋力攻下了虞乡城。随后,师部主力正面进攻虞乡车站的守敌。

据守虞乡车站的是日寇一个中队,筑有坚固地堡和炮楼,但在我军的猛烈进攻之下,最终被全歼而无一逃走。177师直宣传部的官兵发动地方群众,将同蒲铁路上的铁轨拆下,用大车拖走到偏僻处挖坑深埋,还放火将桥墩烧得严重变形。这样一来,敌人无法用同蒲铁路运兵补给,在永济、解县一带的守敌,怕陷入我军包围,也只好乖乖退守运城、侯马。

虞乡之战结束后,177师主力部队又急袭猗氏。部队尚在途中,鬼子就闻风而逃。在平民游击队的策应下,我军又攻下安邑,缴获大量军需物资。守在闻喜的鬼子,听说177师来了,吓得魂飞魄散,弃城逃往侯马。

有些龟缩在据点的鬼子,因铁路遭到破坏断了补给,只好以野菜、老鼠、野猫、死狗充饥,处境非常狼狈。至此,晋南三角地带的万泉、荣河、临晋、猗氏、虞乡、永济、解县、安邑、闻喜、河津、稷山、绛县、夏县共十三县全部被177师收复。
随后,177师集中兵力围攻运城之敌,一度攻入飞机场,令守敌惊恐万分。其时,国内报刊纷纷发表消息称:“第177师渡河作战以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纵横于黄河东岸,仅用十几天时间,便收复了晋南十三县,打出了一路威风!另外,该师的529旅也在壶关、平顺、林县袭扰日军,给晋东南之敌以极大威胁。177师不愧是一支骁勇善战的雄狮部队!”

台儿庄会战后,徐州于5月20日失守,日军东线战场压力减弱,急调兵力增援西线。日军不断从太原先后调动飞机、大炮及车辆、重兵压向运城。华北日军调兵遣将,试图一路由山西西渡至陕西吴堡,进攻陕北;一路由山西运城,破永济,由大庆关、风陵渡渡河,直取关中和西安,实现其侵占大西北灭亡全中国的计划。敌我形势发生巨大变化。在运城日军压境,河防危急的情况之下,王根僧果断调整作战计划,率领177师转入临晋、猗氏一带及中条山北麓,继续与敌周旋。

1938年6月,蒋介石免去与共产党八路军关系和睦的陕西省政府孙蔚如的主席职务,把孙所辖之西北军改编为第三十一军团,下辖第38和96两个军,每军以一个师和一个独立旅编成,教导团和骑兵团编为军团直属部队。
6月21日,177师扩编为96军,李兴中任军长兼177师师长,王根僧升任副军长(仍为少将军衔)。
96军刚刚组建,便接到军团部命令,96军之177师须迅速占领中条山直岭、王官峪、二十里岭、雪花山一线之各隘口,紧急构筑工事,并安排兵员在虞乡、解县、永济铁路沿线警戒。仍留独立47旅在解县、永济、虞乡以北地区游击作战。若遇敌大部南犯,可攻其侧背,以协助我正面守军作战。

与此同时,日军部队也在进行调整。6月23日身为中将的牛岛实常接替川岸文三郎任第二十师团长,驻防山西南部的运城地区。该师团被国军称为“牛岛师团”。牛岛师团与板桓师团联手解除了运城之围后,调整兵力,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直扑中条山我96军阵地而来......

生铁遇上钢,这注定是一场恶仗。由李兴中、王根僧统领的96军命运将会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  血战嵋阳

1938年6月下旬,牛岛师团与板垣师团强强联手,调集重兵向中条山杀来。有的抗战回忆录里又称是牛岛师团与川岸师团,也有人认为当时牛岛已接替了川岸,川岸被调离。

刚刚新编的96军接到军团部命令,无论如何要先敌人一步进入中条山。

眼下529旅尚未归还建制,96军只有177师任云章530旅和王镇华的独立47旅两支主力部队,177师的师长人选也还没有着落,暂由军长李兴中兼任。说是一个军,事实上编制还远远达不到军的实力。然而,对手可不是别人,而是鼎鼎有名的“牛岛”、“板垣”两个师团。

知道“牛岛”师团的人可能相对较少,但“板垣”师团却无人不知。因为“板垣”师团的最高领导者就是板垣征四郎,这家伙曾任关东军参谋长、陆军大将、司令官等职。他等参与了几乎全部日军侵华活动,是臭名昭著的甲级战犯。一九四八年十二月二十三日被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判板垣征四郎绞刑。可能是作恶过多,老天有意要惩罚他,没有让他死得痛快,而是在其施刑十二分钟后才断气,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为拖慢敌人的行军速度,军部决定由独立47旅“机动使用于汾河以南,同蒲路以西,中条山以北九县间地区内,并依情况策应永济、中条山各守备之作战。"。身为副军长的王根僧亲赴一线察看地形地貌,经过多番对比评估,决定在嵋阳镇设伏。嵋阳镇地处临猗县城西11公里处,北依峨嵋,南临涑水,地形北高南低,适合打阻击战。王根僧命独立47旅739团埋伏在险要隘口,待敌人进入我军射程范围内才开火。另派该旅741团迂回至敌后,以策应739团。

日寇二十师团步骑炮兵千余人,炮八九门,向嵋阳镇进发。等敌人进入埋伏圈内时,机枪、手榴弹同时向敌人开火。打得鬼子措手不及死伤无数。日军指挥官连忙架起大炮并调来飞机向我军发起反攻,营长谢济民带着部下冲入敌阵反复冲杀,全营战士负伤不下火线。战斗打下了,该营几近伤亡殆尽,营长谢济民也不幸壮烈牺牲。日军虽有飞机在空中轰炸作掩护,但在我军的奋力阻击下,却未能前进一步。此时,741团已经迂回至敌尾部,以强大火力进行攻击。敌人尚未反应过来,却早已成了野鬼孤魂。日军腹背受敌,仓皇撤退,溃不成军。

战后,吃了败仗的牛岛实常非常气愤,责问部下:“你们不是说支那的杂牌军好打吗?怎么会败成这样?”

“这支杂牌军有些特殊......"部下支支吾吾地答道:“这是杨虎城的旧部,新编番号96军。”

“军部指挥官是谁?”牛岛实常又问道。

“军长李兴中,副军长王根僧。”部下答道。

“哦,他们都有什么来头?”牛岛实常皱了皱眉头。

“军长李兴中是支那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出身,曾在冯玉祥处担过要职,后任杨虎城参谋长。副军长王根僧是支那云南讲武堂毕业的,后又入黄埔军校学习,曾任黄埔军校教官。当过杨虎城的参谋处长,有多年作战经验。”部下对答如流,显然对我军军情很有研究。

“难怪这支部队素质优良,战斗力那么强!”牛岛实常又道:“擒贼先擒王,你们要想办法,把他们司令部给我端掉!“

嵋阳镇一战,稳定了整体战局,为96军主力部队转入中条山部署争取了时间,可谓作用重大。

中条山,高挺耸立于山西最西南端,东连太行山,南临黄河,西北为汾河谷地,西隔黄河与秦岭山区相望。地跨临汾、运城、晋城三市,居太行山及华山之间,山势狭长,故名中条。

1938年7月,96军司令部就设在了中条山西段解县虞乡之间的黄家窑。当时该军177师的师长还未到位,军长李兴中还得代理177师师长的职务,因此许多军务杂事都落到了副军长王根僧的手上。

王根僧将96军直属部队分布于黄家窑各主要山口,构筑坚固工事,同时要求部队及指挥部隐蔽于密林之中,不让敌军侦察机所发现。进出山的路口都安排了隐秘的岗哨,严密封锁所有消息。为保证军司令部安全,王根僧严令各部,若敌人未进入我军步、机枪的有效射程,一律不得开火。

果不其然,日军为侦察96军主力部队的布防位置,故意安排飞机进行超低空侦察,继而又调来部队佯攻,架起大炮朝各个隘口一阵狂轰乱炸,企图探测96军虚实。结果一连炸了数日,却不见96军有任何动静,只好无功而返失望而归。

1938年8月中旬,晋南运城之敌企图打通同蒲铁路南段,抢占风陵渡。当时扼守永济城东至中条山西麓姚温台之主阵地的是38军独立46旅,中条山西段虞乡、解县至二十里岭间由96军177师驻守,独立47旅在永济以北的栲栳镇一带机动作战。李振西的教导团作为军团部的警戒部队在韩阳镇以北结阵。牛岛的主力部队3000多人马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向我军阵地杀来,王根僧协助李兴中军长指挥96军与三十一军团各部联合作战,与敌反复激战近十多天,历经东原捍卫战、逆袭西姚温、尧王台争夺战等战斗,歼敌1000多人,最终把日军的嚣张气焰压制了下来。战事从8月8日起,一直打到8月26日才结束,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血战永济”。

因部队转入出击较频繁,日军最终还是侦察到了96军司令部的驻扎位置。9月2日,作为师团长的牛岛实常便开始实施他的”斩首行动“,一支小部队半夜摸黑冲上了中条山的王官峪......

第二十九回  斩首行动

王官峪古称“王官城”、“王官谷”,位于永济市清华南王官峪村的中条山内。王官峪内风景秀丽,入谷有一石径小道,曲折回环盘山而进,甚有曲径通幽之感。据说晚唐咸通年间进士、累官礼部郎中司空图就曾在此隐居,清朝户部尚书阎书铭也曾在峪中修有别墅,可见的确是个极好的休闲之所。

王根僧的96军军部当时就设在王官峪中的阎氏别墅内,在峪口至山腰间安排了177师一个营的兵力布防。来偷袭之日军是高木义人旅团派出的一个步兵大队,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想偷袭96军司令部,摧毁我军之指挥系统。然后翻过中条山的分水岭,经芮城沿黄河北岸杀入永乐镇,从侧面进攻风陵渡。

高木义人旅团侧击风陵渡路线

谁也不曾想到,不擅夜战的日军竟敢如此大胆摸黑上山跑到王官峪来。敌人刚到峪口,就被守军发现,自然毫不客气地向他们开了火。哨兵惊慌失措地跑到96军司令部来报告:“鬼子......鬼子的大部队冲上来了!”

李兴中道:“知道是哪个番号的部队吗?”

哨兵上气不接下气地答道:“不...不...不知道!”

军长李兴中问道:“大概有多少敌人?"

哨兵答道:“看...看...看不太清!反正不少!”

王根僧道:“他们肯定是冲我们司令部来的!我带人到山腰先去探探敌人虚实!”

李兴中略加思索道:“好,摸清敌情后立即回报!”

王根僧随即带了一个特务连出了门,刚到门口,忽又折身回来道:“我军主力多在芮城地面,一时不好调动。若真遇敌军主力,军长请通知军团部派兵增援!”

听王根僧这么一提醒,李兴中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急向31军团长孙蔚如发电报,告知王官峪敌情。没过多久,李兴中又接到了风伯峪送来的战报,日军有两个中队在拂晓时分偷袭风伯峪一连阵地,目前辎重营营长李锦峰正在指挥与敌作战。辎重营是负责保护96军司令部的,驻扎在离王官峪几公里外的风伯峪。看了风伯峪送来的战报,李兴中再也坐不住了,连忙发报请求军团部调兵增援。

话说王根僧带着这个特务连火速赶到了半山腰,只听见王官峪的山谷内枪声大作,敌人的机枪连成了一片火网。我军虽居高临下,火力却被敌军完全压制。此时天刚放亮,浓浓的硝烟加上重重雾岚,能见度非常低,敌人趁着烟雾正一步步往山上爬,形势非常危急。我军若一直在迷雾中这样盲目乱打乱撞,浪费弹药不说,还有被敌人包抄围歼的危险。眼下敌众我寡,加上我军武器装备低劣,军心多少有些浮躁不定。副军长王根僧的出现,犹如给官兵们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时士气大振。

王根僧当即命令守军停止射击,分出四五组人马,端着机枪移动着向敌开火,以侦察敌军具体位置。当锁定敌人的火力方位后,我方便集中数挺机枪,朝他们就是一阵狂射。子弹所到之处,鬼子死伤无数,冲在前面的“敢死队”纷纷后撤。待敌人重新组织火力还击时,我方机枪手却早已转移位置,不再“吭声”。等敌人反应过来再次进攻时,却又遭遇了侧面的一阵“弹雨”的攻击。如此往复几个回合下来,敌军伤亡惨重却未能前进半步。

因为王官峪山路崎岖,王根僧料定敌人定是轻装上阵,并没带大炮辎重,我军在险隘处又修了工事,短时间内敌人还不能攻破我军阵地。不过,为保险起见,他还是命通信员向军长李兴中报告了战况并提出了转移司令部的意见。

战斗持续到中午时分,高木义人旅团的步兵大队依然没能如期攻克我军阵地,指挥官恼羞成怒,调来飞机对我守军工事一阵狂轰滥炸。敌人的这套老把式,王根僧早有准备,当飞机一出现,他便命所有人撤出阵地隐蔽起来。等飞机轰炸一停,便命工兵在阵地沿线迅速布置地雷,然后故意作出撤退的架势,放敌人进入我军的“陷阱”。果不其然,鬼子以为我守军放弃阵地,便一窝蜂涌了上来,顿时爆炸声此起彼复,又是一地死尸。

午间的太阳驱走了山间的雾霾,王根僧站在瞭望台上拿着望远镜往山下看,只见密密麻麻地日军铺满了山谷。没有了山雾,敌人的飞机很容易侦察到我军所有布防情况,这是非常糟糕的情况。光天化日之下,敌人的攻势变得越来越强,我军伤亡也逐渐增加。王根僧再次向李兴中提出转移司令部的意见,但李兴中认为日军的后备力量不足,我军还可以凭险据守,只要救援部队一到,一切问题都解决了。战斗进行到下午4时左右,可军团部那边依然没有援军的消息。

此时敌人已冲上了山腰,我军弹药严重不足,如何是好?

王根僧下令道:“等敌人靠近点再开火,全员准备白刃战!”'

连长一听要白刃战,担心王根僧有什么闪失,忙说道:“副军长,这里就交给我吧!您赶紧组织司令部撤退吧!”

“司令部有李军长在,用不着我操心!”王根僧笑道:“舞刀弄枪是我的绝活,你不必担心!”

语毕,王根僧便率领战士冲入敌阵。只见他端着刺刀左挑右劈上蹿下跳,如虎神勇。刀锋所及之处,非死即伤,直杀得鬼子魂飞魄散哭爹喊娘。战士们看到副军长身先士卒,也不甘落后,个个生猛异常,与敌展开了极为惨烈的白刃战。黄昏之时,军长李兴中传来命令,96军司令部需紧急转移,留一个排作掩护,其它人员全部撤离阵地。

王官峪与风伯峪一战,我军以五百人伤亡之代价,杀敌千余人,正式揭开了96军中条山保卫战的序幕。

第三十回  得失

日军突破了王官峪,占了阵地后,狂追几个打掩护的散兵,他们以为军部肯定就在前面不远处。李兴中与王根僧走了一步险棋,并没有将96军军部撤出王官峪,而是以最快速度将部队及辎重隐藏在茂密的树林里。敌人追了大半天后,才发现已经丢失了目标,索性迂回到陌南镇,扑向芮城方向,想一举拿下风陵渡。

96军军团部的战士们看着敌人大部从眼皮底下走过,这哪里是一小股敌人,分明是一支主力部队啊!大家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幸好退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王官峪虽被日军突破了,但96军司令部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损失。况且芮城一带都是大坡深沟,即便鬼子一路畅通,最快也需费两天时间才能到达风陵渡。

31军军团长长孙蔚如得知战况后,立即电令李兴中与王根僧,要他们立即通知独立47旅由同蒲线以北返回中条山追击敌人,对由永济南进之敌实施侧击。另外,孙蔚如还命令38军军长赵寿山速至陌南镇,从背后追击敌人。正向平陆方面前进的46旅掉头向西,向军团部靠拢;又命李振西之教导团从韩阳镇相机撤退。

王根僧所辖的独立47旅奉命返回中条山追击敌人,他们的运动战打得非常灵活,有效牵制了永济南进之敌。日军虽然占了韩阳镇,却不敢轻易渡过黄河去,因为怕中条山的孙蔚如的31军团断了他们的后路。

其时,31军军团部驻扎在芮城的六管村。六管村前面一山之隔就是运城(当时已有日军主力部队),后面是滔滔黄河。司令部设在这样的地方,显然是一个背水结阵的架势,极为危险。风陵渡隔六管村也就20公里左右,鬼子闻腥而来,很快把军团部包围。所幸38军赵寿山之17师驰援,军团部方从鬼子的包围圈中突了出来。军团部离开六管村后,经麻沟向东转移,转入平陆境内的葛赵村休整十余日,1938年9月下旬经张峪镇后又到达东延村,并最终在东延村安营扎寨。

安顿完毕,军团长孙蔚如对中条山的部队重新进行了部署:96军177师缺个师长,之前一直是军长李兴中兼任,军团部便把赵寿山的38军17师副师长陈硕儒调了过去任职。

这种跨军调动官职的做法引起了96军部分军官的不满。意见最大的莫过于529旅旅长的杨觉天了,因为529旅属177师管辖。也就是说,杨觉天要归陈硕儒管了。杨觉天代替许权中在忻口管理529旅已经大半年了,他认为177师师长之职非自己莫属。于是他找到副军长王根僧诉说心中郁闷了。

“王副军长,我怎么想都想不通,为什么我们96军的师长要38军的副师长来做?”杨觉天愤愤的说道。

王根僧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你是说96军有更合适的人选?”

杨觉天脸一红:“论学历军资大把人比他陈硕儒强吧?”

“哦?你说说看!”王根僧故作惊讶。

“陈某在保定陆军速成学堂还未毕业呢!”杨觉天直截了当地说道:“这一点连我都比他强,好歹也是黄埔一期的!”

王根僧点了点头:“我记得你还进过南京抗大呢!”

“论打仗,我们529旅在忻口战役哪个比他姓陈的弱?”杨觉天激动地说道:“凭什么要别人来对我们177师指手画脚!”

王根僧错开话锋,不紧不慢地问道:“你觉得许权中能力如何?”

“许旅长的本事在177师里数一数二,大家有目共睹!”杨觉天不假思索答道。

“他可是我军参谋长啊,军团部不是照样安排张韬安来替换了吗?”王根僧缓缓说道:“杨旅长,李军长代177师师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他不清楚我96军谁最合适做师长吗?组织上这样安排自有其考量,你我身为军人,职责就是保家卫国,男人大丈夫若纠结浮名蝇利,那就太局气了!”

王根僧一番话,把杨觉天说得无言以对。在陈硕儒还未到任之前,杨觉天便称病辞职回了陕西靖边老家。

此时,96军序列发生了变化:军长李兴中(不再兼任177师师长),副军长王根僧,参谋长张韬安。177师师长陈硕儒,任云章升任副师长,兼任530旅旅长。参谋处处长苏济吾,原辎重营营长李锦峰升任野战补充团团长,529旅旅长由孙洁生接任。陈依萍升任1057团团长,王汝照升任营长。杨异青任1059团团长。补充团团长杨复震,独六47旅旅长王镇华。

李兴中与王根僧担心陈硕儒初到177师吃不开,便与38军军长赵寿山商量。把韩兆鄂、柳乃夫、樊中黎、周益三、刘洛克等38军之骨干人才调配给了陈硕儒。陈硕儒的到来,又为96军增添了新的活力,也为军长李兴中与副军长王根僧减轻了许多工作压力。

遗憾的是,96军又失去了两位虎将,许权中与杨觉天。许权中从忻口战场回来后,任了177师参谋长,原本是可以任177师师长的,结果因为蒋介石知道了他是共产党的身份后,故意以其学历不够为由,明升暗降,给了他一个少将高参的虚职。许权中英雄无用武之地,恰好那段时间他身体有病,也就借故回老家去了。

第三十一回 备战

陈硕儒的到来以及529旅的归建,加上王镇华的原陕西警备第3旅(改名为独立47旅),96军渐渐恢复元气。正逢日军部队调防,中条山腹地的国军也得以短时的休整。为给后续的持久战做准备,王根僧受军团长孙蔚如之命,带了一批团营干部渡河回西安招兵买马。

到了西安,王根僧马不停蹄直奔莲湖食堂。莲湖食堂经理蒋自明交给他一密封信。信是宋绮云留下的,说中共陕西省委派他去河北省临时政府鹿钟麟处做工作了,目前其身份明里是鹿部政治处副主任兼组织科科长,暗中却是与八路军总部联络的地下党员。在信中,宋绮云告知,为避免党组织再次受到国民党特务的破坏,在西安的省委机关已移驻泾阳县云阳镇。他还特别提醒王根僧,蒋介石在三十一军团中安插了不少监视共产党的眼线,不少同志的身份已经暴露。需要王暗中提供帮助,以免遭到军统特务的清算。

在蒋自明的引荐下,王根僧见到了中共陕西省省委在西安的联络同志。于是,王根僧便将渡河作战后及当前的抗战形势向党组织作了汇报。因而中共陕西省委及时发出《为保卫陕西宣言》,指出:“陕西以及整个西北,目前处在敌人积极进攻的严重形势前面。”因此,巩固和扩大统一战线,加强各抗日力量之间的团结,是保卫陕西、保卫西北的基本保证。鉴于日寇直抵黄河东岸,陕西有可能变为沦陷区的实际情况,党组织特别重视武装工作,准备随时开展大规模的游击战争。

王根僧也给宋绮云留了口信,表示回部队后,将亲自向军团长孙蔚如举荐宋绮云去三十一军团任职。1938年年底,三十一军团改编成第四集团军,孙蔚如任总司令。次年,宋绮云出任第四集团军少将参议兼总部干训班政治教官。宋绮云感慨地说:“我所以出来任教官,就是希望由我教出来的军官都能坚决抗日,反对蒋介石打内战。”

再说王根僧到了西安,也顺便回了一趟西安的家。恰好江西兴国老家来了一封家信,家人得知王根僧随部队渡过黄河抗日后,都非常担心王根僧的安危,尤其是他那80岁的老母亲许氏,整日里在佛前祈祷“保护我根僧古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回来!”。老太太虽然年事已高,但她并不糊涂,也知道儿子是军中将领责任重大,不能说回就回,便在信里说儿子回不来,能见见孙子也好。因为当时抗战形势不太好,得知日军占了风陵渡后,陕西早已人心震动,唯恐敌军杀过河来。时任陕西省主席、西安行营主任的蒋鼎文,早已安排家眷飞离西安,引得百姓更是惶惶不可终日。考虑再三,王根僧还是没有送儿子回老家兴国。直到次年,王根僧得知有个老乡要回兴国,才将长子王承嵘托付其带回了老家。

招兵是一件非常艰巨的任务,前线低迷的战况对参军者思想影响特别大,主动入伍者寥寥无几。时局越是艰难,越体现出将领的能耐,军团长孙蔚如深谙其道,故而亲自钦点副军长王根僧来担此重任。

国民党其它部队招兵,很多都是强征硬逼,以“抓壮丁”的方式来解决兵源问题。王根僧早早对部下放了狠话:“军团长说了,兵附于民,我们不能靠抓壮丁来完成征兵任务,谁要是破了这个例,我就先毙了他,一点情面都不留!”

王根僧派人到西安、咸阳多地征兵,在各街市巷口张贴标语,号召有志青年应征入伍。还在人口密集的地方搭起戏台,请来戏班子为征兵工作做宣传。在开戏前,由参加过前线作战的指战员亲自登台讲述陕军在河北、山西浴血奋战的英勇事迹,鼓舞陕西子弟加入保家卫国的行列。还发动西安的学生四处发放传单,宣讲国防意识。这一套做法引起了军统特务的注意,有人偷偷跑去向西安行营主任蒋鼎文报告:“王根僧在搞共产党的那一套宣传,主任应该出面阻止!”

蒋鼎文以黄埔军校师生会的名义,约了王根僧及在西安的数名黄埔校友聚会。席间,蒋鼎文故意举杯对王根僧道:“兆熊兄,自渡河作战以来,听说你的96军变得越来越红了!”

王根僧知道蒋鼎文话里有话,他面不改色机智地答道:“我军在前线数番与敌白刃搏杀,大刀片子和刺刀上都沾有敌人的鲜血,能不红么?”

“如今满大街都贴着你的募兵标语,这些宣传套路都是从哪学的啊?”蒋鼎文又笑了笑,一双锐利的眼睛直射王根僧。

王根僧淡定从容地答道:“哦,蒋主席见笑了!眼下兵源实在匮乏,我们只好把黄埔军校宣传队刷墙报的那些老路数都给用上了!”

“兆熊兄的这一套厉害啊,听说有个唱戏的武生撂下戏班子都进你的军营去了,可有此事?”有个校友此时也上来凑热闹。

“确有其事!那个戏班是从永济过来的,武生的亲人全被日本鬼子杀害了。听完我们的营连长讲述鬼子在永济的暴行后,他悲痛不已,当场表示要参军杀敌,以雪国耻报家仇!”王根僧表情凝重神色黯然道:“这虽是个普通戏子,可人家是条汉子啊!我们太需要这种有骨气的青年了!眼下鬼子还在对岸屠杀我们的同胞,若不同仇敌忾一致抗战,不是西安要沦陷,整个中国都要沦陷,我们都要做亡国奴!”

王根僧一番话,全场顿时默然。身为陕西省主席、西安行营主任的蒋鼎文一脸愧色,不再发难。

见此情况,王根僧起身举杯大声道:“蒋校长讲过,'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此番我军能否拒敌于黄河天险,还得仰仗各位兄台多加襄助!来来来,预祝抗战胜利,我们来干了这一杯!”

杯子碰在一起,全场再次热闹开来。校友们轮番给王根僧敬酒,以示尊重。也有个校友喝醉了,当场责问蒋鼎文:“兆熊费尽心血招收新兵,你却硬生生地截了人家一个警备旅,这不合适吧?”

蒋鼎文脸红脖子粗地说道:“王俊的那个警备旅迟早是要上战场的。我把它留在西安,还不是为了防敌人过河吗?这是合理的布署啊!”

这位喝高了的黄埔校友显然已经忘记了蒋鼎文的身份,指着蒋的鼻子道:“呵,你这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直弄得蒋鼎文颜面扫地,酒局也就不欢而散了。不过正是通过这场同学聚会,使得王根僧的募兵工作得到了众多校友的支持。他们出资出力,帮忙宣传号召。在多方响应号召下,西安周边的青年纷纷踊跃参军,连外省的一些高校学生和爱国义士都涌来陕西应征,抗战热情达到了空前的高潮。

第三十二回   交锋

日军在永济之战后,原本打算一鼓作气摧毁三十一军团在中条山的防线,可是我军抢先一步进了中条山腹地。虽然日军装备精良,数番进攻我军阵地却未占到半点便宜。日军指挥官也自知短时间内还拿不下这个对手,干脆休战两个月,重新集结兵力准备搞大规模的进攻。

1938年10月底,蒋介石电令三十一军团长孙蔚如赴陪都重庆述职。11月初,国民党中央将三十一军团改编为中国国民革命军陆军第四集团军,任命孙蔚如为集团军总司令,在原有编制上加入了川军第47军,该军军长李家钰兼任集团军副总司令,王根僧仍任96军副军长。

1939年1月4日,在运城的牛岛师团执行杉山元的“治安肃正”计划,两千余日军兵分三路向中条山进攻。一路向榆树岭、扁豆凹、黄龙岭进攻;另一路在炮兵配合下,经二十里岭、墩台岭、范家窑,向第四集团军阵地进攻;还有一路则自永济、韩阳镇一带,向中条山西段的96军阵地进攻。敌我双方激战了六七天,互有伤亡,鬼子不敢久战,只好乖乖退回原地。96军军长李兴中很清楚,这次日军是试探性进攻,目的是侦察我军布阵状况及火力优劣程度,真正的大战还在后头。于是,李兴中急令在陕西招兵整训的副军长王根僧立刻返回中条山指挥作战。得令后,王根僧马不停蹄地回到了葛赵镇的96军军部。

果不其然,日军在1月23兵分六路向我中条山发起了第四次“扫荡”,而此次扫荡的重点对象是96军在西段的王镇华之独立47旅。

为何47旅会成为日军的重点攻击目标呢?

原因其实很简单。王镇华的这个47旅驻守中条山西段,以苍龙峪、玉泉寺、白庙岭为根据地,以攻代守机动灵活作战,不时袭扰永济、虞乡之敌,掐断同蒲铁路线;该旅声东击西,广泛搜集敌人情报并及时提供给96军军部,而且还向南突进,袭击运城境内的日军,搅得敌人惶惶不可终日,因而成了日军的肉中刺眼中钉。

1月24日,日军川岸师团77联队和80联队,步兵与炮兵联合,还配了数架飞机,大炮20余门,从芮城、虞乡两面夹击96军47旅。日军在石佛峪口的屯里村架起了大炮,接连不断地向玉泉寺我军阵地发射炮弹,还用了5架飞机在玉泉寺上空轮番投弹,通往玉泉寺的各个峪口均被敌军全面封锁。与此同时,96军所在中条山西段的各处防线均亦与敌交上了火,中条山上一时硝烟弥漫炮火连天。

“741团团长李家骥报告:我军前沿部队已从峪口退至五老峰,正与中岛66旅所部激战!”

“报告,张英三之739团在苍龙峪已与敌交火!”

“日军已攻破我军玉泉寺阵地!”

“玉泉寺阵地失而复得,副旅长邱铁生不幸阵亡!”

......   ......

96军司令部的电话也一直响个不停,电报也接连不断,王根僧两天两夜未曾合眼,和军长李兴中一起守在军部听取战况,共商御敌之策。

司令部门外的积雪已近半尺,96军独立47旅还在玉泉寺与苍龙峪的激烈战斗。741团打退日军七八次进攻,但我军官兵损失也极大,团长李家骥壮烈殉国;739团张英三部数番击溃敌军进攻并击毙日军大尉迟野三郎,而张团却也有近半数的伤亡。

当听到李家骥的死讯,军长李兴中悲伤过度,几近昏阙。王根僧坐镇司令部统领全军指挥作战。当独立47旅被日军围攻时,王根僧派出177师精锐部队星夜驰援,不料在二十里岭以西地区遇敌阻拦,一时无法脱身。

此时96军军部接到第四集团军总司令孙蔚如命令:“驻苍龙峪、玉泉寺之独立47旅739团、741团已完成阻击任务,相机撤出阵地”。于是,李兴中、王根僧即命47旅旅长王镇华率部突破敌阵插入敌后,越过同蒲路经临晋、安邑、闻喜、夏县,由中条山东部返回平陆归建。

1939年2月17日,在《西北文化报》头版上刊发了王根僧之96军在中条山英勇抗战的报道:

“(潼关16日电):一月二十七日,我王镇华旅于中条山玉泉寺一带,与三倍于我之敌激战四昼夜,毙敌七百余人,我亦伤亡惨重。邱副旅长、李团长为国殉职,罗参谋主任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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