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 恐
昏暗阴冷的宅邸内，裸露着的承重粱下站着若干被脚下各种老式且包装华丽的礼品围得寸步难行的人。仔细一看那些琳琅满目的礼品，竟分毫不像收礼者消受得起的牌子。我与其中一个阿姨寒暄了声好，便径直去了仍旧铺着坑洼不平水泥地面的客厅。
进门左转是一几方方正正的八仙桌，在殷红色漆的映衬下妖艳得有些诡异，四边各自摆着一条一米见宽的红漆长凳。许因年代久远，桌椅边角的包浆都泛着一层若隐若现的光泽。长凳上摆着一盒开了封的芝麻酥，支离破碎的酥块零零散散地躺在里头。我跨在长凳上，给一旁年迈的外公分着酥。外公一边接过我递过去的酥，一边和我讲着我不在的这几年发生的事。“阿太已经不在了......”，他顿了顿，仿佛在哽咽，我默许般点了点头，却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抬头环顾了这他曾住过的破旧老宅，妄图寻觅些许他的踪迹，却如桌角包浆的反光反射到了粗糙剥离的白粉墙上似的，不再见踪影了......许眼前全是，抑或全然不是。我没有回答外公的话，也没找见遗照或是灵台，只应照着惯例，在桌旁的案台上为他供上些许，以示尊敬。表哥也进了门，坐在了我前面。我递了一盒过去，他接过时嘴里不知在说什么粗拙客套话，但皆无入我耳。
闲话讲谈良久，丝毫不觉夜阑更深，我分明在那儿的客室躺下，闭了许久的眼却被窗外清冷的月光拂醒。一片灰暗的白缓缓映入眼帘，随着目光移挪隐约能看见了边界——原来是儿时无比熟悉的夹层天花板，莫名唤起了记忆深处那份尚在襁褓时的舒心…如今感官之内，再无他人。我缓缓坐起了身，轻轻倚在那吱呀作响的床头板，抬眼望着装着铁栏杆的窗外被凉光笼罩着的、谙熟于心而又素不相识的夜景，一时间不知是我背离了故乡还是故乡已然将我忘却，更无从知晓我于何处才能找回有关他的记忆。
分明是熟悉的墙角，分明是熟悉的柜身......过往的回忆与如今的现实交叠最能给人一种无力的挫败感。明明都是以前朝夕相处的物件，可拨开蒙在表面的陌生面纱后却再也没能找回那种经年未见的亲切感。物件如此，故人亦是。
总 编 I 白舒婷
责 编 I 周自波、赵常茹
供 稿 I 王维来
编 辑 I 赵常茹
校 对 I 赵常茹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