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文/马亚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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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回老家例行扫墓。

照理来说，与亡人对话怎么也是件悲哀的事。要么怎么会有“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诗句。小时候，清明于我只是个可以放开吃鸡蛋的日子。一开春，奶奶就留意田间地头的绿草，提了笼拿了铲，剜草回来用刀剁得细碎，拌上麸皮喂那几只老母鸡。到清明节时候，奶奶大方地拿出罐里的鸡蛋煮了，分给大家吃。

吃了鸡蛋，该上坟了。

我们家族大，平时各安其事，一到这个日子大家都聚在一起去上族里的公坟，队伍略显庞大。可都是清一色的男丁，女孩子不准上坟园。多年来我总觉不满，凭什么生我在这个大家族里，却要在祖先面前跪拜时将我排除在外？我岂不成了外人？我追问过，爷爷奶奶只是笑，说了些因为路难走等不成理由的理由将我一年年唬弄过去，终究没有去过。

家族里的男人们拿着纸钱工具，神色庄重的出门，不约而同汇聚成一个队伍，按辈分按长幼自觉排队，逐一去祭拜，祭拜的对象依旧按辈分按长幼依次进行。长跪下去，焚纸，磕头……这一套动作流程于这些男人如与生俱来般娴熟。当然我只能远远站立，看着一行整齐的队伍跪倒，再站立……

这种祭奠已经没有了悲哀的成分，更多的是仪式感，是生者为证明自己的来处而寻求心里安慰罢了。每每这个仪式上，小一辈的孩子们都睁着大眼，那惊异的眼神似乎在说：“原来我们是一家啊！”是啊，一家人，在这个日子里被确认无疑！

公坟上完，各家再去上自家坟。同族的年长一辈人不可能去祭奠同族晚一辈的人，所以各家子孙分头去自己祖父父亲辈的坟上祭奠。对于这样的聚合分散，我从小就有种“画完大圆画小圆”的感觉，我们的这个小圆，圆心当然是爷爷。

老人去世三年内，家里算有“新坟”，清明节祭奠要放在清明节前三天。晚辈都可以去。想起爷爷去世后，三年内每年清明我都跟着去上新坟，有机会亲睹了姑姑们凄婉的恸哭与诉说：说她们从此再无爹可喊，进门再无人问冷暖，来了再亲近谁啊！有了伤心的成分，显得和这个日子匹配了不少。哭着哭着，爷爷在世时的点点滴滴被忆起，我自然也伤心起来。孩子们也小，就在一旁玩，在追坟旁飞来飞去的蝴蝶，笑得很开心！

奶奶去年冬季走了，今年清明节前我本该给奶奶上新坟的，事多，没有按时赶回，是对奶奶不敬了，我想奶奶不会怪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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