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出的麦田
文/马亚娟
麦收季节,是农民的季节!
黎明的布谷鸟扯开嗓子在空中鸣叫,父亲和母亲在金黄的麦浪里舞动着镰刀,刀落处麦子应声倒下,身后的麦铺子整齐地静躺着。偶尔他们直起腰,揩一把额头的汗滴,抬头看看翻滚的麦浪,再看看身后整齐的麦垛,相视一笑,父亲黝黑的脸膛上起了褶皱,露出一排整齐而洁白的牙齿……
夜晚,父亲和母亲在月光下,要将白天割倒的麦子用架子车转移到场畔。一堆堆麦子在长杈的挑动下顺从地任凭父亲摆布,等麦车子被装得鼓堆堆密匝结实了,绳子的一头被绑在车尾,另一头被母亲从车后随着她一声轻喊越过高高的麦车,绳头被站在车辕里的父亲妥妥抓住,用力拉动绳子,熟练地捆绑。这静夜的月光里,那一声绳子划过夜空的哨音,那一声绳子勒过麦秆的摩擦声,还有车子碾过麦茬的嚓嚓声,父亲拉车子急促的喘息声,合奏成了一曲最美的“麦田月光曲”,响彻了我的童年。
当“战场”从地里转移到场畔,麦收才算完成三分一。粗苯的碌蹙在黄牛的拖拽下一圈圈转动,摊平的麦草被一遍遍碾过,麦粒从麦穗里一粒粒脱落,如妇人临盆,是一场辛苦,也是一场喜悦。当麦粒被完全剥落,麦草被堆成一座座高大的“山”,坐落在大场边沿,混着皮糠的麦堆毛糙糙躺在大场中间,等待一场合适的风。风总在适当的时候刮起,大木掀在父亲手中变得无比轻巧,随着父亲胳膊有力地挥动,一个个清晰的弧度被熟练地划出,被扬向高空的麦糠和麦粒在半空随风分离,等落向地面,便糠是糠,麦是麦了。我曾惊异粗笨的父亲如何有如此灵巧的手艺,魔术般将这珍珠般的麦粒从糠里一粒粒变换而出…
麦收季节好太阳无比珍贵。等烈日将新鲜的麦粒细细晒过,麦子吸收了太阳的光与热,才呈现出真正的小麦色,稳重而不张扬,耀眼却不夺目。一直相信这样的色泽是世界上最令人踏实的颜色。
一袋袋装满,一车车拉回,一仓仓存放,父亲才脱下满是灰尘的脏衣服,舒舒服服洗把脸,脸庞已经消瘦很多,黝黑却依旧笑容满面!
这场景多年来一遍遍回放。麦田里的父母用他弯曲的脊梁为我们搭建了走出麦田的桥,我们抱着书本逃离麦田,走向城市,父母却渐渐衰老……
每到麦收,那清晰的画面总让人心头掠过一丝忧伤,这也许就是乡愁的味道……
生活里总有些许不协调,是土地教给了我不卑不亢,是麦田让我读懂真正的阳光。都说让生活像花儿一样开放,我还是愿意像小麦一样生长,根扎在泥土里,努力向上,不惧冰霜,无畏风雨,沐浴阳光,最终成就一片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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