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阳  栎阳

文/马亚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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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与一老人闲聊，老人问我：“咋不见你给咱栎阳写点啥？”我一时语塞。不是我不想写，看过众多名人写自己的故乡，那份情感积淀在字里行间，是一种生命对本源的追溯，是枝叶对根的回馈。我不敢去触碰自己的故乡，生怕肤浅了不够恭敬，狭隘了有伤乡情！作为故乡，未必华丽，但一定真实，未必辉煌，但一定亲切！

我翻阅栎阳的历史，映入眼帘的是战国时期秦国最早的都城栎阳。激动不已。再细看，说是有两个栎阳城，一个是秦汉栎阳故城，其遗址在今西安阎良区武屯镇，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第五批文物保护单位；一个是唐栎阳古城，遗址在临潼区栎阳镇，就是我们的栎阳。史书上把前者称“古栎阳”，后者称“今栎阳”。“古栎阳”曾是秦国和西汉早期的都城，名气很大。我们栎阳，是这个后栎阳。后栎阳就后栎阳吧，秦王不将它设为都城，我们后人也得认这个根啊！

不因大人物出名，小人物也一样将历史托举，更何况故乡的芸芸众生，田间地头的热汗，烟火人间，饭菜生香，那么真实地养育一代代人，栎阳的热土，长进了每一个栎阳人的内心。从栎阳走出的人，谱大的谱小的，可能还有没谱的，提起栎阳，一定从内心会泛起热气腾腾的浪花来！

走，回栎阳转转！

我了解的栎阳，最古老的物件该是栎阳古桥了，它不宽阔，因新的道路开通这旧路旧桥已少有车辆通行，但古桥两旁的石栏犹在，石栏上两排石狮子依然坚守着古桥，岁月侵蚀下的狮子已不再秀气，缺耳朵缺胡须的残缺里总留有时间的步伐，历史的苍老，石头也掩饰不了啊！

记忆里一条老街，两排老房，商家开门坐等生意，零星有顾客上门，你不急，我也不急。稳稳当当的步子里迈出栎阳人恬淡的日子，不惊不扰，不慌不忙。

城南的一块低陷的大坑里，是栎阳中学所在。一副大铁栅栏门，一排排粗壮的桐树，一排低矮的草房是宿舍，几排低矮的瓦房是教室，一大间灶房，一口大铁锅……熙熙攘攘容纳着几百学生，朗朗的读书，清脆的哨音，按时按点的打铃声……我不知道那口悬挂在一棵老榆树上的是铁铃还是铜铃，是它，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敲击着一代又一代栎阳人的梦想……

我最喜欢的是栎阳会，栎阳每月逢三逢八过会，特别年尾的会，热闹！有事没事你来转，有钱没钱无人嫌。过日子的去南街牲口市土产市，砍价的砍价交易的交易；看热闹的去北街戏台下，秦腔一吼烦事皆无，听得懂听不懂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今看戏了；好嘴的去东街小吃摊摊转，油糕甑糕醪糟饸络随便挑，好吃不贵过个嘴瘾，灰尘满天脚下乱拌胃口不减……拥着挤着街头走到街尾，有人挤掉了鞋子都不敢低头去找。看见熟人都打招呼“你上会来了！”哪怕空手来空手回心里都是自在的，因为今个上会了！如今很难看到那样的场面了，偶尔会谈及，过来人都笑说：“显得傻。”可是那个年代，这会是窗口，是集合了一个地域里最能拿得出的物质和精神文化精粹的展示会，不错过，就是一种时尚！这样想来，一点也不傻！

新年的社火耍得热闹，好像那时候也没有家长催孩子写作业。以村组的名义集体玩，老的带着小的，生怕手艺失传了，想办法要玩出名堂展示给乡亲们。卷子的愣娃背芯子，县西的马踏青器、踩高跷，南街北街都装有各自特色的芯子，各有各的锣鼓助阵，各有各的特色奇招。近些年娱乐项目多了，这些年老传统大多被束之高阁，记得前年过年有人突发奇想又装起一台马踏青器的芯子，引得方圆几十里人前来观看，搞得道路堵塞。可能人都有怀旧情结，要不怎么设立有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名目。若要讲这样的遗产，栎阳的祖先留下的还真不少！

栎阳人祖祖辈辈种地，小麦收了种玉米，玉米收了种小麦，多少辈人都这样走过来。有几个头脑灵活的前几年搞番茄种子，带动乡亲父老致富，还是种地，挺好，部分人确实富了。近几年又变了点种地的花样，种菜的人多起来，白菜是首选，一到冬天，你来栎阳，铺天盖地的白菜晃花你的眼。值不值钱，栎阳人都很淡定，认真种，认真收，值钱了数钱，不值钱了数菜，反正肚子又没饿着。有活干活，没活闲聊，一个个村庄冬夏都热热闹闹。

前些年有人说，阎良要接收栎阳，以后我们栎阳要归阎良管了。不知道是临潼舍不得这块重要的产粮区还是阎良决心没有下，最终栎阳还是临潼的栎阳！

又有人说要恢复栎阳古城旧貌，图纸都搞出来了，搞这个项目的相关部门已经开始勘探测量，把老城墙的位置都找准确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流产了。栎阳人依旧悠然地逛会，随意的笑谈，恢复不恢复旧貌，栎阳还是栎阳，栎阳人的栎阳！

栎阳变化不大，只是街道宽了，楼房高了，路灯亮了。但变化在继续，该淘汰淘汰，该建设建设，该怀念怀念，四季轮回，代代相传。栎阳依旧是栎阳，有着过去，有着现在，有着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