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年味”是从逛会开始的。
商品经济不发达的时代,集市是农村人获取生活物资的主要来源。乡镇上三五天定期一次的集会,像看穿附近百姓生活的眼睛,家里缺啥,集上就有啥。记忆里腊月的集市尤其丰富也更热闹,我喜欢把赶集叫逛会。要过大年了,逛几趟会是必须的,不管日子过得贫穷还是富有,不去逛几趟会,置办一些年货,怎么能过年呢?
最羡慕三五个少年一约,步行四五里路去逛会,那热情不亚于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会上几毛钱一个肉包子,五分一碗醪糟能吃喝出满汉全席的味道,一串红红的糖葫芦能舔出坐拥天下的自豪。西头逛到东头,南头逛到北头的闲逛之旅,远比如今的诗与远方更真实亲切。年轻人是逛闲会,买不买东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看看热闹,集市上露露脸,吃个零嘴饱个口福。可惜这样的自由我没有,只能乖乖跟在大人身后,还不时被提醒:“跟好,小心挤丢了寻不见了。”我就把大人的衣服角拉得紧紧的。
集市上的热闹是真热闹。乌泱泱满街男女老少摩肩接踵,你踩了他的鞋后跟,他挂住了你的口袋沿……沿街摆满布匹糖果,帽子围巾……老大娘、大爷亲手做的锅拍子、扫帚、簸箕、马篮子……远近村人养的鸡鸭种的菜……吃的喝的用的应有尽有。你占了他的地方他挤了你的货……推推搡搡吵吵闹闹,这样的热闹只有眼前的大年才配得上。
赶集的妇女们该扯布了,之后几天夜夜灯下穿针引线,就有了孩子们大年初一新衣新鞋的欢喜与满足。主妇们算着日子掐着点,割肉买菜打豆腐,买早了容易放坏,买晚了怕没有了,都精打细算着,谋划着过年所需的一切,一点一点从集市上买回来。过年是个大事,既是总结又是开头,年过好了,万事顺意。
腊月的会开得早收得晚,卖完东西的开心盘点,没卖完的盘算着下一会再来。买回东西的也认真核对规划,过年还缺的东西下一会记得再买,反正大年不过,家家都不得闲着。各家的日子就在盘算中过得热热闹闹。
腊月的炊烟升起,那些烙印在岁月深处与年有关的一切都在心底悄悄浮现,那些丝丝缕缕的细节,关乎记忆,关乎团圆,关乎福气,关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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